梁家是簪缨世家,祖上本是地地道道的农人,后来被征兵,靠着战乱立下赫赫战功,一路从兵士成为了大将军,深得太祖帝看重,赐府邸,赏万金,甚得帝宠,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汉子到风光无两的正一品大将军,这位先祖可谓是一个传奇。
可惜后人不成器,一路走下坡,到如今,已然从繁华无两的帝都退舍到了河西这一州之地。
没有了帝恩,荣宠,也没有谁再入帝王眼,被帝王看重,如今梁家在河西也不过是日子过得去的官宦之家,还有官身的只有梁三老爷梁有术,任鄞州凤西府太守,虽是正四品,也不过是个京外官。
至于梁家其他人,如今也都只是依存于梁三老爷的俸禄官职耀武扬威。
大老爷梁有方娶了东平书院山长的独女,从而在东平书院得了监院一职,甚至于将来可能会接任山长一职。
大庆盛文,官学,民办,书院比比皆是,东平书院就是民办,收的多是鄞州几府内的富家子弟,那利润自然是相当可观的。
有这么个岳丈,日子自然是好过的。
二老爷梁有德早些年逢试必考,逢考必落,考了好些年,也不过得了个秀才身,自诩文采过人,却不得志,胸中郁积不得发,后来就成立了个劳什子诗社,立志要成为一代大诗人,名垂青史,花着不少银子,每日里聚着一帮子人舞文弄墨,吟诗作对,附庸风雅,聊以度日。
像他这么碌碌无为的活法,幸亏梁老夫人有先见之明,替他娶了个商人的妻子,妻子嫁妆不菲,倒也能让他这个诗社得以存息。
另几个女儿,或都嫁给了有钱人家或有权人家,使得梁家虽然不如当年的风貌,却也是河西数一数二的望门了。
苏纺的母亲当年之所以能如愿嫁给她父亲,也正是因为梁老夫人看在苏家生意做得大,有钱的份上。
当年苏家的聘礼可是大大的满足了梁老夫人的胃口,都知道苏家有钱,以至于苏平夫妇俩甫一去世,尸骨未寒,也不知惨死于谁手,梁家人就打着苏纺年幼不知俗事的名头,进驻了苏家,明面上帮着操持丧事,暗地里却想要将苏家的财产全都搜刮走。
可惜苏纺年纪虽小,到底没让他们得逞,还差点撕破脸皮彻底闹翻,最后还是梁老夫人老谋深算,叫儿子们撤了回来,不再相逼,也因此保下了这在苏纺眼里早就淡薄的如水的亲缘。
世人都看重仁孝,苏纺自己四不治的规矩还不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呢,她若彻底不与外家来往,别人不知当年相逼财产之事,只会当她不孝,她自然不会担这不孝的名声。
因此,心里再不喜,她一年间也不得不跨进这梁府两三次。
门上的小厮眼尖着,瞧着车辕上的辛夷,麻溜的敲门让里边快开门,然后又麻溜的冲下台阶来,殷勤道:“表姑娘来了!快里边请,奴才给您当车马凳使。”
每年里惯会上门几次,是都热情,但万万没这么殷勤,辛夷斜睨小厮一眼,有些莫名。
不多想,却是挤开小厮,从车座上拿了油伞撑开,然后一手掀了车帘子,冲里面道:“姑娘,下车吧。”
那小厮被挤了个踉跄,也没变脸,腆着笑又挤上来,巴巴的等着苏纺下来。
等到苏纺下了车,他忙道:“老夫人和老爷他们都念叨了半晌了,可算是把表姑娘等来了,这么冷的天,姑娘一路辛苦了,赶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