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但结果而言,线下四人联机游戏活动意外给安戈涅带来了不少乐趣。
独自打游戏很有意思,和认识的人一起打游戏是另一种有意思。安戈涅短暂地忘记了父亲的政治丑闻,以及自己面临的前路问题。
——如果她能够无视在旁边微笑着看“年轻人”们打游戏的艾兰因的话。
就连平日里交集有限的西格、哥利亚和提温三人,因为并肩作战(以及互相拖后腿),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都好了不少,等着吃晚饭的时候,四个高中生围着学校和游戏的话题有说有笑。
这个时候插不进话只能当听众的就只有某位体面的大人了。
艾兰因订的融合菜餐厅的食物外观精致,而且完全贴合安戈涅的口味。西格对她的饮食偏好十分了解,在送餐的餐厅工作人员手脚麻利地摆盘时,又若有所思地看了艾兰因一眼。
入座的时候几个人的动作都显露出些微迟疑。
五个人,长方形餐桌,如果主人坐上首,剩下四个人怎么坐都必然有一边桌子空着或是人数不对称,而且看哥利亚那一定要坐在安戈涅身侧的样子,感觉随时会闹起来。
艾兰因就像没察觉这一刻微妙凝滞的气氛,按了按安戈涅的肩膀,将她往桌子上首的椅子上压:“唯一的女士应该坐主座。”zusi.org 狐狸小说网
不知道是谁带头,默契地遵循按照“亲疏远近”,西格和艾兰因面对面坐下了,却几乎没什么眼神交流。哥利亚还记恨西格白天对他的态度,于是坐在了艾兰因左侧,提温就势在西格身侧坐下,一脸没有意见的好脾气。
提温用小叉子敲了敲杯子,带头活跃气氛:“所有人都已经过了合法饮酒的年龄,那么就让我先开始吧,为罗伊小姐的健康喜乐干杯!”
“干杯!”
“干杯。”
餐桌上有提温和艾兰因就很难冷场,在制造话题这件事上两人都是专家。安戈涅随机回答桌子上的任何人的搭话,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吃饭上。
“机会难得,酒还没喝完,要不要玩个饭后小游戏?”提温提议,不知道是否和饮酒有关系,他绿眼睛闪得惊人,满是随时在酝酿坏主意的狡黠。
哥利亚对社交游戏颇为热衷,立刻问:“玩什么?”
“‘我从来没有过’?经典的破冰游戏,我对各位都说不上了解,毕竟我才到圣心学院一年,”提温说着看向艾兰因,“当然,侯爵阁下,这也是我和您初次见面。”
哥利亚立刻吹了个口哨。
所谓的“我从来没有过”(NeverhaveIever)就是每个人轮流说一件ta从来没做过的事,如果有人恰好做过提及的那件事,就要自罚一杯,一轮轮下来,最后还清醒的人是胜者。
未成年人特供版本下,饮酒会改为没收筹码,或者收起伸出的一根手指,每个人最初都伸出十指,最后还剩下一根手指没收起的人得胜。
“不想玩的举手?”提温
偏了偏头。
没人举手。安戈涅惊讶地看了西格一眼,他略微扬眉,像是反问她为什么要看他。
艾兰因将两人的眼神互动看在眼里,忽然笑了,安戈涅循声看去,有些恶意地问:“你也要参加?上次玩这种游戏,是不是很多年前还在大学的时候?”
对方微微一笑:“你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应该就是在一个圣诞家庭聚会上,我也在场,那时候你十二岁?还是十三岁?我似乎还能记起你的一些答案。”
他顿了顿,笑意盈盈地继续和她翻旧回忆:“那个时候你很一本正经地声称‘我从来没坠入爱河过’,在场一大半人因为你这句话少了一根手指。希望现在你不会再拿这个当必胜秘宝了。”
艾兰因这话一出,只剩奶酪水果和酒杯的餐桌边气氛骤然僵硬起来。
如果目标是得胜,这个游戏的最佳策略自然是尽可能列举自己没有、但其他人很可能有过的体验。
但“我从来没有过”的妙处就在于,玩家还可以借机会向特定人释放信号,或是打探在意的消息——当然,前提是游戏参与者都会尽可能诚实。
换而言之,这个游戏因人而异,也可能成为勾心斗角的战场。
“那么就我先来。”安戈涅一抬下巴,拈着轮廓纤细的气泡酒杯晃了晃,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从来没吃过罚单。”
刚拿到驾照一个多月,她没吃过罚单毫不令人意外。
艾兰因清晰可闻地叹了口气,十分宽容地摇摇头,带头喝下杯中浅金色的起泡酒:“很好的选择。”
比其他同级生年长一岁的哥利亚一口闷,小声嘟囔:“这不公平。”
提温笑眯眯地喝了一杯没说什么,最后只有优等生西格没有中招。
按照顺时针顺序其他人也各自报出一件事。第一轮游戏结束,每个人都至少喝了一杯,但所有人都表现得相当谨慎,说的事中规中矩,没有谁主动抛出劲爆事实。
然而进入第二轮之后,或许是礼貌的破冰时间结束,也可能是低度酒精也开始发力,那根此前无人主动触及的红线终于开始松动。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哥利亚。
他甩甩头,耳钉在暖色的餐厅灯照耀下有些刺目。他环视桌边的另外四人,挑衅似地哼了一声,大声说道:“我从来没和这张桌子边的任何一人约会过。”
屏息般的寂静骤然降临,除了安戈涅以外,所有人一下子都在打量所有人。
安戈涅举着杯子没动,小心地越过杯壁上沿瞥艾兰因一眼。她希望他撒谎。她明确地传达这个意愿。艾兰因却在与她眼风相触前别开了脸。
饱足的胃袋抽搐了一下。安戈涅放下杯子,再抬眼,却与提温猝不及防视线相碰。电光火石间她意识到:
刚才那个微妙时机她看艾兰因的那一眼,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