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振从皇宫出来,径直去了郕国公府。
郕国公府,一片素白。上个月,太上皇崩于神龙殿。
整个京城,不管民居官邸,皆披素着幡,守国孝七七四十九日。
前几日,郕国公的父亲亦过世了。
君亲皆往生极乐。
李辅国靠在太师椅上,似乎满腹心事,下人端上来的茶已经冷了,李辅国犹未查觉。
自打太上皇驾崩后,皇上的身体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最近自己因为府中老父亲病故,亦在守丧,皇宫中的一切便交由程元振在打理。
昨天,听说皇帝的身子骨又严重了,李辅国知道,这几天正是紧要关头,不知道有多少暗流在涌动。
这时,门丁来报,程元振到了。
李辅国霍然起身,离开了太师椅,吩咐门丁将程元振领到会客厅。
程元振来到会客厅,李辅国挥退了手下,此时会客厅只剩下他们二人。
“五郎,大事不好了。”程元振语气很急促。
李辅国也是一惊:“是不是宫中出事了,莫非皇上?”
不待李辅国讲完,程元振接着道:“那倒不是,不过也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一个十万火急的事,张皇后和越王在宫中组织起来了数百名勇士,准备今天晚上废除太子。”
“元振的意思是,我们去阻止皇后,拥立太子。”李辅国看着程元振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他。zusi.org 狐狸小说网
“只有拥立太子,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当初张皇后与五郎你,不是也一起将萧华赶出京城之后,才得到现下的一切权势与财富吗?如今张皇后豫谋废立太子,万一哪天越王真的上台,还有你我的好日子吗?”
程元振说的似乎很有道理,李辅国听完,静静思虑了一会,便召来一个家丁,耳语了几句。
半响,一名家丁领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年轻人看起来很文秀,蓄着短须,看着便似精明能干。年轻人年纪虽轻,却穿着紫色官袍,起码在三品以上。
年轻人进入会客厅,便朝李辅国行了大礼,道:“元载问五父好。”
“元载,起来吧,今天五父唤你,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与你商议。”李辅国道。
元载转头向程元振施礼问好,程元振回了礼,便将张皇后欲废立太子的事与元载说了。
元载听完,道:“自古以来,哪个朝代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有拥立,才能当得首功,张皇后与越王,既没有什么智计,又不得人心,我觉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那依贤侄之见,我们应当如何?”李辅国问元载。元载是前河东节度使王忠嗣的女婿,王忠嗣当时可谓是声名显赫,李辅国钦佩王忠嗣,元载对李辅国又忠诚,因此李辅国对元载也是相当不错。
元载低声道:“五父,我觉的我们只需如此,如此……便大事可成矣!”
李辅国与程元振听得元载说完,皆称大妙。
元载施施然走了出去,李辅国望着元载的背影,转头与程元振道:“元载这个人,我感觉他将来必定是一时枭雄,看来还是读书人更能钻营啊!”
程元振似乎没有听到,眼神中更是透着些许不安,听到李辅国叫他,方才惊觉过来。
“五郎,那我先回宫了,免得宫里面的人起疑心。此事就这么定了,咱们今夜戌时举事。”
皇城凌霄门。
正值五月,过几天就是十五,月亮从薄薄的云里透出来,满陌清辉。
皇太子李豫准备去皇宫看父亲,听宫人们说,父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太医都说,父亲是因为皇爷爷死了,才雪上加霜,日渐膏盲。
太子心急如焚,往凌霄门走去,去父皇的居所,最近就是从凌霄门进去。
门外卫士守卫森严,太子掏出腰牌,甫一走入凌霄门,两个人影挡住了他,正是郕国公李辅国,飞龙大将军程元振。
“殿下,今夜宫中有变,断断不可入宫。”两人拦住了他,不让他进宫。
“宫里有什么变化?我刚刚才收到父皇口谕,说自己病重,估计过不了今晚了,希望我能入宫一见。”太子似乎很伤心,有些彷徨,“难道我就因为担心宫中有变而不去见父皇吗?”
“还是殿下的身体重要,臣下可不敢拿殿下的生命去开玩笑,再说,社稷事大,一切还是小心的好,殿下身负江山社稷,应当谨慎从事。”程元振劝阻太子。
太子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李辅国与程元振将太子带入飞龙殿,同时派出兵士,守卫着飞龙殿。
越王府。
戈甲林立,数百名壮士集于越王府中,李系望着檐角的月亮,心道:“希望今天能成功。”白天,张皇后与他说的头头是道。他甚至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与皇位,就只是一步之遥。
过了今天,自己便是天下之主了。
“出发,目标神龙殿。”李系仿佛充满自信。
然而,一切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一群官兵围住了越王府,其中竟然还有一支箭队。
李系看到了段恒俊,段恒俊身上五花大绑,被一群兵士推搡到了阵前,李系一声谓叹,没有挣扎,便放弃了。
皇宫内殿,张良娣在殿内踱个不停,房中不时传出儿童的哭闹声。
“白云,侗儿是不是饿了?”张良娣对一个婢女道。
婢女正在哄着哭闹的小孩,小孩三岁左右,长得很可爱,就是脾气很大,稍微不满意就哭闹。
婢女将一个博浪鼓放到小孩的手上,小孩子便摇将起来,咚,咚,咚,博浪鼓的声音应该很好听,小孩子一下子又笑了起来。
“回皇后娘娘,小王爷是想玩博浪鼓了。”婢女回答道。
“嗯。”张良娣仿佛心不在焉。
一个太监赶了过来,是从凌霄门狂奔而来,带来了李系,段恒俊的消息,张良娣一听到消息,便瘫坐在椅子上。
“怎么办,怎么办?”张良娣一遍一遍反复问自己。
张良娣交代了婢女几句,在内室披上了一件薄纱衣,便往神龙殿走去,这件薄衫衣是皇帝在灵武时送与她的。
她知道,她唯一的希望只剩下那奄奄一息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