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3章 血与歌
撕拉……苏林的脸被鲜血模糊了，他眼睛里看到的世界是红色的。
而血水随着他的伤口喷溅出去，洒在妖兽的身上，便能灼烧起一片升腾的烟雾。
妖兽在死，死在刀灵的刀下，死在浩然正气的笼罩中，死在苏林的刀芒里，死在刀伐天魂之下，死在战魂不灭之中……
可它们还在冲来，一批死光了紧接着就是第二批，第十批……第一百批！
没人知道究竟来了多少妖兽，苏林也从未见过这样声势浩荡的场面。
战到后来，苏林不得不采取游走的方式，因为每当他在一个区域停留一段时间之后，这里便会被妖兽的尸骨堆积成山，让他没有立足之地。
无限重生能力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它让苏林变成了一个只懂得杀戮，而绝不会停下来的机器……
后方城池内，混战的声音越来越弱了。
太阳已经缓缓的升起，在黎明的杀戮当中，它走过了最为艰难的一段路程。
“主人，该退了，纵然你有天地之力支撑，可你本身用来引发天地之力的元气，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青老在苏林心中说道。
恍恍惚惚间，苏林听到了青老的声音，但那又有点像是某种幻听。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着什么，当杀戮进行到一定程度之后，杀戮的动作就变成了苏林的本能，他在无意识的挥刀，视野中除了鲜血，便只剩了破碎的骨肉。
“主人！”青老提高嗓音，于苏林心中暴喝一声。
苏林猛的瞪大了双眼，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从杀戮的疯狂状态中被拉回了一点理智。
“撤退！”青老喝道。
“我的刀呢？”苏林在短暂的清醒中，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中的裂空刀已经没了。
他是凭着自己的双手，在与那些源源不绝的妖兽厮杀。
这不可能！苏林皱眉，心道自己不可能放开手中的刀！
青老道：“你没有松手，是你的右臂被妖兽咬断了，断臂复原之后，刀还遗落在地上。”
“青老，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苏林双手探入一头妖兽的口内，将其一撕两半。
青老担忧的说道：“我提醒过你不止一次，只是你没有意识到。”
苏林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杀红眼了。
“我的刀在哪里！”
青老抬手一指：“正南方，一公里外，也许现在裂空刀已经被纷乱的妖兽的铁蹄踹的更远了。”
唰……苏林弯腰躬身，青光元气将他笼罩成一束流星，于众妖从中穿插而过。
“刀来！”一公里之外，苏林抬手高举，远处刀鸣嗡嗡，一柄黑色巨刀凭空而来。
苏林握刀转身，一记横劈，巨大的弯月黑芒横向斩过！
那空间裂缝所过之处，众妖齐齐断开！
“主人，快撤回城里，众勇士在为族人断后，你必须要去帮助他们，否则他们绝不肯撤离的。”
闻言，苏林身躯一震，黑色武士刀灵再度出现。
苏林冲，那刀灵也跟着冲，苏林挥动空间利刃，刀灵也便挥舞黑色巨刀。
唰唰唰！一路狂杀，一路洒下满地的鲜血。
苏林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妖兽的血，他的眼睛里只有一个目标，撤退！
青光闪耀中，苏林终于一跃跳回城池。
但见拓跋凌宇依然在妖群中奋战，只是他的一条左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妖兽啃断了。
两旁更多的是横七竖八，甚至碎尸万段的勇士残尸。
那些勇士的残尸很快被妖兽的尸体包裹起来，混杂在一起，让收尸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凌宇，快退！我断后！”苏林喝道，一刀逼退群妖。
便在这时，浩然正气毫无征兆的停了。
苏林感到自己的心很累，累到已经不足以再引发浩然正气了。
“小玉儿没了！”拓跋凌宇疯狂的咆哮着，他不肯撤退，势要和这群妖兽大军同归于尽。
听闻此言，苏林眼神里泛起短暂的空洞，没有神采。
他依然记得自己对小玉儿的承诺。
可如今，小玉儿没了？
遍地梨花在践踏中已经化为了零碎的粉末，那一只小熊娃娃的断臂，正摇曳的悬挂在一头妖兽的利齿缝隙中。
彭彭……彭彭……
苏林呆立当场，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唯独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小玉儿，没了？
“小玉儿……没了！”苏林双目眯了起来，脸上冷意浓的几近结冰。
“没有！小玉儿还没死！”这时，从妖兽缝隙中，一个弱小的人影钻了出来。
是纳兰雪！
纳兰雪身披苏林赠送的黑色长袍，那坚固的长袍护住了纳兰雪的性命，可即便如此，长袍上也依然多出了一道道明显的抓痕。
当纳兰雪掀开长袍下摆，漏出了里面倔强的小玉儿之后，苏林和拓跋凌宇终于松了口气。
而此时此刻，两头像猴子一样的妖兽，依然悬挂在纳兰雪身上，对着黑色的长袍疯狂撕咬。
只是它们咬，牙齿便崩断，他们撕，利爪便被扯出骨肉。
“凌宇！照顾小雪和小玉儿，带着他们撤退！我断后！”苏林重新振奋精神，吼道。
“你退！”拓跋凌宇头也不回的吼着：“这是我们惊云人和妖兽之间的决战，必须由我们来画上一个句点！”
“你退！”苏林一把揪住拓跋凌宇的胳膊，却又被几头妖兽推走。
“你不走，我绝不离开！”拓跋凌宇决然的声音从兽潮中传来。
“还活着的勇士们，随我征战！”拓跋凌宇咆哮着，冲上了天空。
苏林知道拓跋凌宇心意已决，在这紧要关头，说什么都劝不回拓跋凌宇了。
于是便道：“我在隧道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说罢，苏林将纳兰雪和小玉儿抱在怀里，一个青光冲锋便炸出了妖群。
每一个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的惊云部族，都有着这样的经验，当他们建立了一个临时据点之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挖掘地下隧道。
这些隧道是用来逃命的，当勇士们拦住兽潮之后，族人们便沿着曲折分支的隧道逃跑，沿途会留下记号。
等苏林赶到的时候，隧道入口处守护的勇士们，也已经死了半数以上。
那条隧道浅处依然被鲜血灌满，除了偶尔咕嘟嘟冒出的几个血泡之外，让人根本无从分辨入口在哪。
“快进去！入口在这！”一名勇士手指身旁的血池，叫道。
他话音刚落，便被两头妖兽从左右咬住了胸膛，瞬间分尸！
苏林抱着二女纵身而入，立刻沉入血池。
血水中苏林游荡，转弯三次之后，方才从地下血池中冒出头来，将两女摆平在地。
“你们两个，追着记号去寻找族人，快去！”苏林道。
纳兰雪摇头：“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留下来。”
苏林怒道：“你留下来有什么用！快走！小玉儿还要你来照顾。”
纳兰雪咬着嘴唇深深的看了苏林一眼，而后抱起小玉儿便是拔腿狂奔。
见状，苏林长长的吐了口气，转回身来要往血池里跳。
可这个动作，却让苏林一下子滚落在地，顺着下坡跌跌撞撞的滚向远方，直到碰撞了墙壁方才停了下来。
他面色惨白，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的**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横七竖八的躺在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他勉强的站起来，试图将裂空刀拾取，可这个动作也变得无比艰难。
当苏林发现自己的手凑近了裂空刀，却再也无力张开五指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抵达了极限。
“青老……我的伤口……”苏林喘息着，他拼了命的才张开手，将裂空刀攥住，却是无论如何都提不动了。
青老快速道：“主人，快吞服血神丹恢复精血！你的无限重生能力源自于你的精血特性，现在你失血过多，已经不足以支撑无限重生的展开了。”
九头蛇皇的精血，是重生的主要来源，苏林毕竟不是真正的九头蛇皇。
当他的精血流失过多之后，那重生能力也便随着精血一起淡化了。
苏林挣扎着，从纳戒中取出了一大把血神丹，而后一股脑的，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
大量的丹药在苏林肚中炼化，精血在逐渐的恢复着。
将近十分钟之后，他终于恢复了一部分力气，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到了这个时候，依然见不到拓跋凌宇他们的影子。
“糟了！他们想要死在城池里！”苏林刚才在混战中，没有时间考虑太多。
现在回想起来，这应该就是拓跋凌宇他们的职责。
他们根本没想过要撤退，而是要以血肉之躯挡住妖兽大军，为族人们争取更多的宝贵时间。
“这混蛋！”
苏林咆哮着，一头扎入了血池。
当苏林从血池中冒泡跳出来的时候，守护隧道入口的勇士已经死光了。
当他冲向城墙方向的时候，守护城墙的勇士们也只剩下了寥寥百余人还在坚持。
“凌宇！”苏林一眼看见了拓跋凌宇，那场面，让他内心颤抖。
拓跋凌宇浑身浴血，一头巨大的人型妖兽以双手拇指和食指，分别掐着拓跋凌宇仅剩的右臂，和左侧的臂膀。
拓跋凌宇背对人型巨兽，面朝苏林，他张了张嘴，口中喷出了一股血泡。
在那凄惨的笑容中，拓跋凌宇拼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吼道：“苏林，大恩大德，永世不忘，逃！”
在咆哮声中，人型巨兽双手拉扯的力量再度增加！
春梨第一勇士拓跋凌宇，终于在苏林面前，被残忍的撕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