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明子一点,赵玲、徐春燕、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纷纷往赵家而来。
到了以后,她们在王美兰的带领下扒灰皮。二十二张灰皮呈桶状,齐刷刷地码在桌子上。
这可是好东西,外国人用它做皮草、围巾,尾毛拿来做画笔。
所以在禁枪、禁猎之前,灰皮都是出口产品。90年以前,它甚至是出口创汇的重要产品之一。
那些年,黑省每年出口的灰皮都在十万张以上,最高的一年甚至达到过十八万之多。
能出口的东西,它也贵。
这年头,跑山人卖灰皮都在三十块钱朝上。而天气越冷,皮毛质量越好,皮板发黑、毛管发亮,普通灰皮的收购价都在三十五块钱以上,最上等的甚至能卖到四十块钱。
这二十二张皮子,就七百多块呀,这是多大一笔钱呐?赵有财在林场工作二十多年,他引以为傲的一年工资也不过一千四百块钱。这二十二张灰皮,都赶上他半年工资了。
“啧!”解孙氏看着满桌灰皮吧嗒下嘴,颇为感慨地道:“谁能寻思这玩意能这么贵呀?”
“那还说啥了?”王美兰道:“那大皮比这还贵呢。”qula.org 苹果小说网
“嗯呐。”解孙氏点了下头,把两腿一盘,道:“我家那村不挨着山,但我娘家在林区。以前小臣他爸就上那边跟他舅他们打猎,完了有那个夹大皮的,听说他一冬天能整十了张大皮呀。”
“大姨。”听解孙氏如此说,赵军好奇问道:“哪是哪年呐?那前儿大皮多钱一张啊?”
“68年。”解孙氏撇着嘴、歪着脑袋,道:“我听他们叨咕过,说那玩意论等,一等的好像是八十多。”
“嗯呐,那时候指这个赚外汇。”赵军附和了一句,又听解孙氏道:“军,那你说啊,打多暂他就整那个大皮。可到后来他老儿子结婚,他还满屯子借钱、抬钱,你说他钱都整哪儿去了?”
几人说话时,徐春燕拽了两个面口袋进来,王美兰、赵玲忙把桌上大皮收了。左边金小梅拿抹布擦了桌子,右边的徐春燕便从面口袋里往出掏瓜子、花生。
这时,赵军捡起桌子上一个灰皮筒,拿着给解孙氏看,说道:“大姨,杀生害命挣来的钱存不住。”
“啊?”解孙氏一愣,就听赵军道:“像我们屯铁子哥,他夹黄叶子一年也大几千。去年来了,搁我们家拿个黑瞎子鼻子,说给我们十块钱。我们倒没要,但他当时就拿不出来这钱。”
“那是为啥呀?”解孙氏问,赵军道:“他媳妇癫痫病,一年年吃药、看病都花出去了。”
“哎呦。”听赵军如此说,解孙氏皱起眉头。
这时,王强抓起把瓜子,接茬道:“老话就说嘛,打围不发家。不是爹有事儿,就是妈有事,东扯西拽、人吃马喂的,多少钱都剩不下。”
“哎呦我……”解孙氏闻言,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看了解臣一眼,然后问赵军说:“你小弟跟你挣钱,我能不能有事儿啊?”
“哈哈哈……”解孙氏恐慌的样子给赵军他们看乐了,见大伙发笑,解孙氏指着解臣道:“他爹没了,那要有事儿的话,不就是我吗?”
“哈哈哈……”老太太笑得直拍解孙氏,赵军见解孙氏确实是害怕了,笑道:“大姨,你不用怕,我们上山就是玩儿,不为了挣钱。”
“不为了挣钱……”解孙氏一指王美兰、赵玲怀里的松鼠皮,道:“你们这不也挣着钱了吗?”
“我军哥没事儿!”解臣大声道:“他们都指着山神爷老把头给山财,我军哥不用,我军哥连山神爷都抓了!”
“啊……”对于自己老儿子的这个说法,解孙氏很容易就接受了。准确的说,解孙氏离不开现如今的生活。所以只要有个台阶,解孙氏就下。
大伙在屋里唠了会儿嗑,赵军、王强、解臣去外面烧炭。他家没有没有炉子,于是便烧炭烤松鼠。
这年头,林区、农村的小学冬天放学早,刚过四点钟,小铃铛就带着赵虹、赵娜和李小巧回来了。
把三个小姑姑送到门口,小铃铛就准备回去了。张援民卧床养伤,杨玉凤就得在家陪他。爹妈不来赵家,小铃铛也不来。
但赵军看到小铃铛,就把她叫住了。
“铃铛!”赵军道:“去,进屋看会儿电视,一会儿叔给你们拿好吃的。”
炭烤松鼠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小铃铛不由自主地向赵军走去。
赵虹、赵娜、李小巧也跟了过来,赵军一边拿着蒲扇扇火,一边冲四个丫头喊道:“屋去,这儿烟大。”
四个小丫头倒是听话,可赵虹一进屋就找王美兰告状,道:“妈,我哥烤耗子吃呢。”
……
松鼠烤好拿进屋里,搁菜板上剁成小块,上桌一盘子,孩子们七手八脚地转眼就没了,大人根本都吃不着。
但赵军单独留下四个烤松鼠,用黄油纸包上,再用八号线绑着四只收拾好的沙半鸡,拿着就往马玲家去。
赵军到马玲家的时候,就将近五点了。
赵军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拎着东西,在马玲家院门口时,影影绰绰看对面过来个人。
“是不小洋啊?”赵军问了一声,就听马洋喊道:“军哥!”
这小子连跑带颠地来到赵军面前,问道:“你干啥来啦?”
“今天上山打灰狗子、沙半鸡,给你们拿点。”赵军往上一提手里的东西,对马洋说:“灰狗子我烤完拿来的,老香了。”
“我闻着了。”马洋笑呵地从赵军手中烤松鼠和沙半鸡,赵军乐得不拿东西,可紧接着就听马洋道:“军哥,给我就行了,你回去吧。”
“我揍你!”赵军举手电要打马洋,他来一趟送东西是次要的,主要是想看看马玲。
“嘿嘿。”马洋一笑,他也懂事了,哪能不知道赵军得来意?他那么说,不过是和赵军开个玩笑。
俩人往院里走,赵军问马洋道:“你们快放假了吧?那啥……你这几天别打跳猫子了,赶紧好好学习吧。”
过完元旦,初中、小学都该放寒假了。但在放寒假之前,还有一场期末考试。上次考期中试,在缺少李如海、张来宝的情况下,马洋考了个倒数第一。
“我不打了。”马洋道:“李如海不收了,我打完卖谁去?”
“你上集卖去呗。”赵军此话一出,当即迎来了马洋的白眼,道:“一有集,我妈、我姐就去,碰着我搁那儿卖跳猫子,我妈不得让我爸打死我呀?”
“呵呵呵……”赵军被马洋的话逗笑了,紧接着他拽过马洋,小声问道:“哎?你那发卡送出去了吗?”
马洋嘴角一扯,自己这未来姐夫可好信儿了,一天啥都打听。
“没有。”马洋小声说:“我后天给她,完了这不要过阳历年了吗?就算新年礼物呗。”
“呦!”赵军调笑,道:“你小子整的挺明白呢。”
“那是。”马洋得意的一笑,这时俩人走到门前,赵军却拉住马洋,小声问道:“那人家能不能不要你东西呀?”
“你这啥话呀?”听赵军这么说,马洋不是很满意,但随即就道:“等到那天,我偷摸往她书包一塞,呵呵……”
这傻小子,事儿还没办呢,先傻乐上了。
可就在这时,马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使得马洋笑声戛然而止。
“进屋啊,搁外头多冷啊!”马玲出门招呼赵军,赵军笑着走上前,道:“玲,你出来干啥呀?外头怪冷的。”
马玲笑道:“我跟我妈搁窗户瞅你俩进院,完了不进屋。”
说着,两人进屋随手关门。下一秒,马洋冷脸拽开了门。
“小军来啦?”看到赵军,王翠花热情地打着招呼。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稀罕,更何况赵军这样的姑爷,那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大娘。”赵军回手指了下马洋手里的东西,对王翠花道:“我今天上山打的灰狗子、沙半鸡……”
“哎呀!”王翠花闻言微微皱眉,道:“你打了,你们就留着吃呗。你家人多,不用啥都惦记我们。”
王翠花话虽如此,但赵军对她们一家的态度,让王翠花很是受用。
“家也有呢。”赵军指了指那黄油纸包,道:“那灰狗子,我烤完拿来的,还热乎呢。”
听赵军这话,马洋看向了王翠花,这么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放学没等到家,马洋就饿了。但家里这么些年的教育,此时赵军还在,王翠花没开口,马洋可不敢把吃的打开。
“等你大爷回来的。”王翠花冲赵军一笑,道:“你来就别走了,大娘给你炒俩菜,晚上在这儿吃。”
“不用了,大娘。”赵军笑道:“家还有事儿呢,我待一会儿就走了。”
“那上屋去。”王翠花招呼赵军,道:“进屋暖和、暖和。”
进到东屋坐下,马玲还给赵军倒了水,三人闲聊几句,王翠花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赵军说:“小军呐,我家你嫂子还想问你个事儿呢。”
“啥事儿啊,大娘?”赵军知道王翠花口中的我家你嫂子是马玲的大嫂许青,这可不敢怠慢。
“她家是亮甸子的。”王翠花道:“你应该没去过那地方,那地方吧……都是大甸子,它有狼。”
山里没有狼,狼都在平原、大甸子。
那甸子里兔子多,尤其是冬天,兔子就在甸子里吃空心柳、啃槐树皮。兔子一多,狼自然就多了。
“啊?”赵军咔吧下眼睛,他清楚的记得赵有财曾提到过亮甸子,说那地方曾出过狼群围村的奇事,然后当地村官请十里八村的炮手前去屠狼。
不知王翠花为啥提起狼,但赵军没插话,而是静静地等着王翠花的下文。
这时,王翠花继续道:“他们那边都挖陷阱、下夹子啥的打狼,打着那狼皮啥的攒一大堆……完了就想卖钱……”
“嗯?”赵军闻言一愣,自己老娘的山货铺还没开张,这就有生意送上门了?
但狼皮那玩意不值钱,赵军正想着拒绝,忽然想起一事便对王翠花说:“大娘,狼皮我不要,让他们拿稻花县供销社卖去吧。”
说到此处,赵军话风一转,道:“大娘,狼牙他们有没有?”
“好像有不少。”王翠花点了下头,问道:“咋的,孩子,狼牙还有人要呢?”
这年头,狼牙、熊牙都没人要,那寻思以后能成好东西呀?
“嗯!”赵军重重点头,道:“大娘,要有狼牙,我就收。有多少,我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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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狼牙、熊牙,这年头都不值钱,但要放到二三十年后,一颗狼牙都能达到四位数。可现在呢,连一毛钱都卖不上,得攒一堆论斤卖。
所以赵军认为这买卖很划算,收完了存家里,等文玩兴起时,自己再将那些狼牙拿出去卖。
赵军在屋里和王翠花、马玲唠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回家。他到家没多久,赵有财他们就回来了。
人齐了就开饭,但在临上桌前,赵有财指着赵军道:“你明天还上山呐?”
“没定下来呢。”赵军反问道:“咋了,爸,你有事儿啊?”
“说,我没事儿。”赵有财说:“你周大爷让你明天找他去。”
“啊,那行。”赵军含糊地应了的一声,然后问道:“爸,周大爷找我啥事儿啊?”
“永利唐大全今天找他去了。”赵有财道:“说是建议咱们林区也搞春猎,完了你周大爷让你去,跟他们研究、研究。”
周春明给予赵军的,是专家的待遇,赵有财心里不服,明明自己枪法比那小犊子更好,可外面人一有事却都愿意找赵军。
“哎?”就在这时,李大勇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老尿子回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道磕没磕下来那大爪子。”
王强这么一说,赵有财心里的危机感又上来了。岭南韩宋堡子那个东北虎是可以击毙的,要是真让黄贵一枪打死,那之前赵有财怎么跟黄贵吹的,下回碰面黄贵就怎么向赵有财吹虚自己。
这时,岭南韩宋堡子北边一户人家西屋南炕上,黄贵脸色苍白的趴在那里,虚弱地对姜伟丰道:“你明天起早就往岭西打电话,找咱赵军兄弟过来打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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