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口出豪言壮语,但赵有财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那杨家村虽也在林区范围内,但它离永安屯八十多里地,而且不属于林场职工家属区。
整个村子没有林场正式职工,行政上也不归永安林场管。
赵有财到了那儿,没有一个认识他的,要真动起手来,人家一个村子的,肯定是帮自己村子的人,到时候不挨揍才怪。
想到此处,赵有财脚步微微一顿,回身对赵威鹏说:“走,兄弟,你赶紧找周书记去。”
“嗯?”赵威鹏一怔,就听赵有财继续说道:“这么大事儿,还派什么民兵啊?直接联系驻场派出所,让他们去,他们到那儿直接查多好呢。”
“也是哈!”赵威鹏闻言,转身就往外走。赵有财没与他同去,回头时就见张国庆嘴角带笑地看着自己。
“瞅啥呀?”赵有财白了张国庆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出去打听、打听,这林区谁不知道我赵有财呀?”
“是。”张国庆淡淡一笑,道:“就不认识你,一提你儿子,他们也知道啊。”
赵有财:“……”
这时,赵有财他儿子正坐着解放汽车行于山林之间。
今天没有赵威鹏,按理赵军可以和王强挤副驾驶。但此次出战的猎狗太多,赵军怕没有人看着的话,这些狗会在后车箱里掐起来。qula.org 苹果小说网
于是赵军就到后车箱陪狗,并让王强坐副驾驶给解臣指路。
就这样,三人乘车直奔母猪林方向。
车厢里,坐副驾驶的王强惊讶地看了解臣一眼,道:“小臣都知道咋走啦?”
“嗯呐,老舅。”解臣笑道:“都来四五趟了,还能再找不着么?”
这话倒是不错,今年赵家帮光奔母猪林,算上今天都已经是第五趟了。
“哎呀!”听解臣这话,王强思索着说道:“上回咱四个来,是十来号吧?”
“啊,也就那几天。”解臣含糊地应了一句,他有些记不清了,而实际上他们上回来的时候是12月10号,那天除了他们和赵军,赵有财也来了。
“唉呀!”忽然王强惊呼一声,紧忙招呼解臣把车停下。
解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着听话的原则,他立马一个刹车。
“哎呦!”坐在后车箱里的赵军忽悠一下,茫然地看着左右,心想:坏了,不能这破车又坏了吧?
紧接着,就听车门打开的声音,王强从车厢上下来,走到车箱挡栏旁问赵军说:“大外甥,咱上回来才不几天,今天又来还能行吗?”
“啊?啊……”赵军微微一怔,就明白了王强的意思。
野兽动物也晓得趋吉避凶,就像猎人把黑瞎子打死在仓里,树仓沾了黑熊的血。那未来的几十年,都不会有黑熊住进去。
野猪虽没有黑熊这么邪乎,但狗帮跋过的山,十几、二十天内都不会有野猪过来。
王强虽记不清具体日子了,但他感觉这次距离上次没过几天,母猪林那一片要是因此没有野猪,这不白跑一趟吗?
“没事儿,老舅。”赵军摸着花妞妞的小支棱耳,对王强说道:“那天咱仨跟我爸,咱四个出来的吗?那天没领旁的狗,就是小妞妞。”
“啊……”赵军这么一提醒,王强想起来了,那天四人是要打溜围的,但一出屯子碰着了打野战的花妞妞,结果就成了花妞妞围猎的初战。
但王强又问:“有这一个狗,没事儿哈?”
“没事儿。”赵军笑道:“要是三四条狗嘛,徘坡一划拉,可哪儿都呲尿。留下那味儿,野猪闻着不过来。就这一小母狗子,不怕的。”
“行。”听赵军如此说,王强点头,道:“那我就让小臣接着往那么去呗?”
“走啊。”赵军笑道:“冷不丁停车吓我一跳,我寻思车又坏了呢。”
“唉呀妈呀!你可别瞎说!”王强向赵军一甩手,道:“在屯子里还行,这上山要坏半道儿,那可麻烦了。”
王强上车,汽车继续启动,又走了半个小时,才在一山脚下停稳。
赵军放下挡栏,五龙、二虎、三花、两妞妞、二黑,十三条狗纷纷从车箱上蹿下,四散开来、到处连闻带尿。
赵军、解臣拉枪栓把子弹上膛,然后赵军吹响子弹哨,引着狗帮沿山脊而上。
赵军打头、王强居中、解臣殿后,十三条狗有的紧跟人,有的游走在两边山坡。
上到半山腰处,三人不约而同地在一棵青杨树下停住。
王强很自然向旁边伸手,解臣稍微愣了一下,手往兜里一摸,瞬间愣住了。
“老舅。”解臣向王强问道:“你没带烟呐?”
“嗯?”王强一怔看向解臣,解臣苦笑道:“我就剩两颗烟,不在停车那地方抽完了吗?”
王强捂着两边衣兜,皱眉道:“那我也没带呀!”
他俩这一出,倒跟那李虎、邢智勇有些相像。
王强、解臣同时看向赵军,赵军嘴角一扯没吭声。
王强、解臣知道赵军不抽烟,齐齐轻叹一声。而此时,赵军道:“老舅,你这烟瘾见长啊?”
说完王强,赵军又说解臣,道:“小弟,你咋回事儿啊?这抽完那颗烟,才过多大工夫啊?”
“啧!”解臣咔吧两下眼睛,道:“军哥,我没想抽。”
“没想抽,你到这儿不走了?”赵军追问,解臣手冲王强一比划,道:“老舅到这儿停下的,我也停……”
解臣此话一出,王强看向赵军说:“大外甥,你先到这儿停下的。”
说着,王强手往山下一抖,道:“这才走多远狭呀?汗还没出透呢。”
可不嘛,从山脚到这儿才二里多地。
听王强如此说,赵军寻思了一下,当即一拍巴掌道:“跟那赵叔上几天山,走习惯了,到山二肋、山尖子必须得站脚。”
“我说的嘛!”赵军话音刚落,王强便接茬道:“他一站脚就抽烟,大外甥你说我烟瘾大,就跟他上这几天上的!”
“嗯呐,老舅。”赵军闻言笑道:“你跟他混的,不光烟瘾大,你还不带烟了。”
“哈哈哈……”王强哈哈一笑,道:“他有石林,那就抽他的呗。”
哥们儿在一起就这样,谁有好烟抽谁的。
“嗯。”赵军微微撇嘴,道:“过两天赵叔回去了,我看你们咋整?”
“那咋整啥呀?”王强苦笑,道:“往过扳呗,谁能天天抽那么贵烟呐?”
“老舅,按理说你不应该呀。”这时,解臣在旁边接话道:“我听屯子人说,你家可有钱了。”
“你老舅嚒不让。”王强拿自己媳妇含糊过去,赵军笑着对王强说:“老舅,等到家我给你买两条。他们能抽,咱也能抽。”
“可快拉倒吧!”王强一边抬手向上指,示意赵军、解臣继续赶路,一边说道:“抽啥不是抽啊,还非得抽那么贵烟?”
说到此处,王强回手扒拉赵军一下,说:“你爸那烟,差一不二也给他掐了吧。”
赵军一笑,道:“我也这么想的。”
解臣跟着捡乐,并对王强说:“老舅,这回咱在一块堆儿打围,咋也不能差你烟抽呐。咱不多整,就杀俩黑瞎子胆,你分那股就够你抽石林的了。”
“嗯,行!”王强点了下头,随即问赵军说:“大外甥,你爸真不上山啦?”
“不上了。”赵军向王强使个眼色,道:“说啥也不去了。”
王强听明白了赵军的言外之意,微微撇嘴道:“行吧,不用他。”
“汪汪汪……”王强话音刚落,就听一阵狗叫从岗头上传下。
走在赵军的二黑、白龙、大花、二花纷纷向上跑去。
“狗开声啦!”解臣大喊一声。
“嗷嗷嗷……”
解臣呼喊的同时,一阵怪异的狗叫声从东坡下传来。
是黑虎!
两处头狗同时开声,掐枪在手的王强停住脚步,急问赵军道:“咋办呐,大外甥?”
“没事儿,老舅!”赵军指着岗头,对王强说:“你跟小臣往上去,我上那边儿!”
打狗围很忌讳两线作战,年初在永兴参加春猎时,就是因为花小和小熊分兵,才导致大青战死,小熊、白龙、大黄全落得重伤。
但如今的赵家狗帮兵强狗壮,分兵两路也不怕。
赵军感觉在岗尖子上开声的应该是青老虎,那老狗本身就稳,又有二黑、白龙前去相助,应该不成问题,于是便让王强、解臣奔岗尖子上去。
而赵军,则奔东边去支援黑虎。
就在赵家帮两线作战时,邢智勇、李虎终于找到了许广福说的那棵大椴树。
东边那棵大树,朝南这边确实有个树窟窿。但这树窟窿处于两丫杈中间,有树杈挡着。
而且仓子门离地可不是许广福说的四五米,而是得有七八米。
这么高,位置又隔路,邢智勇、李虎抬头望去,根本看不清楚仓子门边上是否有挂霜。
如此,就无法凭肉眼推断这仓子里是否有熊。
没办法,二人先找棒子敲树。
就像许广福所说的那样,棍子敲树根本没多大动静。但邢、李二人敲树并非是要惊醒黑熊,而是要试探树身哪里是空仓。
黑熊住在树里,肯定是待在空桶的位置,实心的地方不可能住熊。
二人就是要找到空桶的位置,然后在那里下锯。
可棍子从树根一直往上敲,敲到离地将近三米的地方,一直都是闷响。
不可能都是实心,就是树冻的太实了,他俩拿棍子没敲动。
找不着哪里是空桶,就没法下锯,万一锯开是实心呢?
于是,邢智勇一咬牙、一跺脚,向李虎提议打枪叫仓子。
然后俩人再商量,你叫一枪,我叫一枪。从下往上打,找那空桶的位置。
一人打枪,一人竖耳倾听。
16号猎枪,在五十米内,杀伤力惊人。但它激发出去的是铅弹,独头钳橛子打在冻实的树身上,成一个铅饼落地。
就这么一连打了三枪,李虎抬手对邢智勇说:“别打了,这儿就空的。”
“艹!”邢智勇暗骂一声,俩人打的三枪中,他打了两枪、李虎打一枪,所以邢智勇感觉自己亏了。
但听天由命的事,邢智勇也没办法计较,只能催促李虎道:“你使锯拉吧,我瞄着仓子门。”
说着,邢智勇撅枪重新换上子弹。
刚打了三枪,紧接着又要锯树,如果这仓子里真有黑熊被惊动了,那肯定就要出来。
所以,只能一个人锯树,另一个人要端枪守着。
听邢智勇这么说,李虎拿着从许家借来的弯把子锯上前。
离地一米来高,正好站着就能干活。李虎先横着使锯,然后再斜着下锯,两次锯口成四十几度角,这样从树干上锯下一个角来,使树干上出来个窟窿,这样可以把刀接在棍子上,然后伸进去捅。
如果有黑瞎子,这一刀定能给它捅出来。
之前许广福就说过,这树俩人抱都费劲,刀都探进去了也没碰着东西。
李虎继续把刀杆往里松,刀身薄、刀杆粗,刀杆一插进去,李虎从他锯出来那窟窿就看到哗哗往下掉糟烂木屑。
“艹!”李虎爆了句粗口,道:“老J8灯净特么扯犊子,这里头没住啊!”
“啊?”邢智勇闻言,把枪一撂,紧忙上前问道:“咋的?没住啊?”
“没有!”李虎一手把着刀杆,一边对邢智勇说:“这老糟烂箱子,黑瞎子能住吗?”
别瞧不起山牲口,母野猪生崽的时候会絮窝,黑熊蹲仓之前,也会提前把自己选好的树仓收拾得干干净净。
“再捅捅!”邢智勇把枪背上,接过李虎手中刀杆往里怼。随着糟烂木屑落下,邢智勇感觉刀被抵住了,抵的力度很实,不是捅着黑熊,而是捅到仓子另一头了。
“艹!真特么没住。”邢智勇将刀抽出,李虎问道:“咋样儿?我说没J8住吧?”
“行啊,没住就没住吧。”邢智勇道:“咱俩走,奔那地仓子去。”
“去你妈的!”邢智勇话音刚落,就听李虎骂道:“赶上你不干活了,你乐走你走,我特么得歇会儿!”
说时轻巧,李虎动手锯树时挺累。听他这么说,邢智勇淡淡一笑,道:“行,那歇会儿再走呗。”
李虎白了邢智勇一眼,转身往树腿子上一坐,从腰间拽下来烟口袋准备卷颗烟。
而这时,邢智勇背枪向西走,身后李虎问道:“你干鸡毛去呀?”
“撒泡尿!”邢智勇向西七八米,在一棵小树前解开了腰间系裤子的麻绳。
虽然都是爷们儿,但邢智勇也不可能对着李虎尿,所以他方便时是背对着李虎。
邢智勇方便完,回身的时候,忽然瞪大了眼睛。
这时,李虎刚把卷好的烟卷塞进嘴里,他正划火柴呢。而在他上头,一头大黑熊抱着树干欻欻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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