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申平的话,南木槿主仆三人对视了一眼。
豆蔻便问道:“你又是何人?如何知道我家大小姐的身份?”
要知道,南木槿在此之前,以南家大小姐身份示人的时候,都会带着银面具,除了南府的人以及元靖帝、南皇后和太子,并没有人知道南木槿的样子。
这人却是从何知晓的?
申平便看了看豆香,说道:“小人前两日在长湖酒肆见过这位姑娘,当时……当时……”
一旁的豆香听到申平说长湖酒肆,便抿了抿嘴,眼睛左瞟瞟右看看,豆蔻便轻轻点了点豆香的额头,轻声说道:“说,是不是又揍人了?”
“小小惩戒罢了。”豆香嘿嘿一下,也小声说道。
南木槿笑着看了豆香一眼,便问申平“”:“当时如何?”
“当时,这位姑娘在揍人。”申平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当时听到那几个人在诋毁南大小姐的医术和样貌,言辞间有些……有些不雅,然后这位姑娘就上前将那几个人揍了一顿,还说若是让她再听到他们背后非议她家大小姐,她就让他们生活不能自理。”
南木槿闻言笑了笑,看了看豆香说道:“是用拳头揍的,还是用棍子揍的?”
豆香眨巴眨巴眼睛:“拳头。”
“下次用棍子,免得手疼。”南木槿笑了笑说道。
“是,大小姐。”豆香唇角一弯,笑眯眯的应了。
南木槿便问申平:“所以,你今日认出我来了?”
“是。”申平忙说道:“当时小人被人追赶,匆忙之间听到这位姑娘喊您大小姐,我就猜到您应该是南大小姐,所以才将香引塞在了这位姑娘的手里,想着等摆脱了那些人的追赶,再来寻南大小姐,求南大小姐救救我家公子。”
说着,申平便对着南木槿磕了几个头。
豆香皱眉道:“你口口声声让我家大小姐救你家公子,你家公子是谁啊?”
“是小人疏忽了,小人的公子姓杨,名焕,是渭南杨家的二公子,小人是我家二公子的随身侍从。”申平忙说道。
“渭南杨家?”
南木槿看了看那申平,她真没想到这申平是渭南杨家的人。
渭南杨家,也是江湖上的一个大世家,但渭南离会稽甚远,渭南杨家的人又一向只在渭南一带待着,平日里交集并不算多。
怎么这如今这渭南杨家的公子倒来了会稽,不仅自己需要侍从找人求救,便是这侍从也被一众普通的纨绔子弟追得没有还手之力?
“是。”申平应道。
豆香皱眉道:“你是渭南杨家的人?那你怎么还能被一堆酒囊饭袋追得四处跑?”
不等申平应话,南木槿就问道:“你中毒了?”
“是。”申平说道:“说来惭愧……我和我家公子都遭了暗算,小人还好,可我家公子命在朝夕,还望南大小姐救我家公子一救。”
“把手伸过来。”南木槿便说道。
申平依言将手伸到了南木槿面前,南木槿搭了搭申平的脉息,皱眉道:“你中了落英散?而且时日还不短了!”
“是。”申平说道:“小人身中落英散,功力散尽,便是连普通的家丁都打不过,所以今日才被追得如此狼狈,让南大小姐见笑了。”
落英散,也是唐门的一种毒药,中了落英散之后,便会功力全失,与普通人并无二致,即便身手还在,也不过花架子罢了。
“怪不得。”南木槿又问道:“你家公子中的什么毒?”
“小人不知。”申平皱眉道:“但小人知道,我家公子至少中了两种毒,如今也是功力全失,更是连路都走不得了,请南大小姐施以援手,至于诊费,我家公子定然如数奉上。”
南木槿疑惑道:“我看你中毒的时日不浅了,想必你家公子也是如此,只是,我有一点不明,这淳安县离我岐医谷并不远,既然你们已经到了这淳安县,为何不直接去岐医谷,反而要在这县中拖延到现在?”
申平抿了抿嘴,说道:“因为我和我家公子是从杨家逃出来的,去往岐医谷的各个出入口都守了人。我跟我家公子根本就去不了岐医谷。”
他知道既然有求于南木槿,就必然不能有所隐瞒,于是便将前因后果跟南木槿说了一遍。
原来,杨家内乱,杨家的二爷设计杀死了杨家的家主,也就是杨焕的亲爹,更是对杨焕这一房要赶尽杀绝,杨焕带着申平将母亲和小妹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之后,便引开了追杀他们的人,可哪知道却是不小心中了暗算,他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
两人东躲西藏,本来打算来岐医谷求医的,但是那些追杀的人找不到他们之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便守死了去往岐医谷的路,想要彻底断了两人的生路。
杨焕和申平没有办法,而且杨焕所中的毒发作越来越频繁,已经无法走动了,申平只得每日里偷偷在淳安县中暗中寻找岐医谷的人,想着帮他传个话,想南木槿求医。
那日,他看到豆香的时候,本来是打算拜托豆香传话的,哪知道那些追杀他们的人也找到了县里,他便只好先躲了,所幸,今日便见到了豆香,又猜出了南木槿的身份,这才特意留下香引,寻机前来求救。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南木槿便取了一枚解毒丸,递给了申平:“吃了吧,这能解你所中的落英散。”
“多谢南大小姐。”申平谢了,便接过了解药。
“走吧,带我去见你家公子。”南木槿便说道,又吩咐豆蔻:“让伙计来结账。”
等到出了烟雨轩,申平便将衣领竖了起来遮住了面容,小声对南木槿说道:“南大姑娘,小人给您带路。”
“好。”
南木槿主仆三人随着申平在小巷子中左拐右绕,大约两刻钟后,才来到一个有些破旧的院落。
申平便对南木槿说道:“南大小姐,我和我家公子被人追杀,只能栖身于此,屋子破落了些,还望南大小姐多多包涵。”
南木槿摇了摇头,看了看破落的院子,心中暗叹。
这杨家也是江湖中有名的世家,杨焕作为杨家家主的嫡出公子,自然从小便是养尊处优的,如今家中突逢变故,一介贵公子不得已栖身于此,也着实让人感慨。
待到几人进了院子,还不等申平说话,屋子里便传出了一声碗落地破碎的声音来。
“公子!”听到那声音,申平吓了一跳,忙率先冲进了屋子里:“公子,您怎么了?”
南木槿随后进了屋子,便见一个满脸蜡黄的布衣男子正被申平扶着躺回了床上,而地上是一只被摔成了碎片的碗,碎片旁还有一滩水渍。
就见那杨焕虚弱的靠在床头,苦笑着叹道:“真是不中用了。”
“不会的,二公子。”申平见杨焕这般模样,想起以前自家二公子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落下泪来:“我请了人来医治您了,这毒定会祛除的。”
杨焕叹了口气:“哪儿就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便见到南木槿走了进来。
杨焕先是被南木槿的容貌惊艳了一下,然后便问申平:“这位姑娘是?”
“二公子。”申平忙说道:“这位便是岐医谷的南大小姐,小的凑巧遇见了,便求南大小姐来给您看一看。”
“原来是南大小姐。”杨焕忙对着南木槿拱了拱手,说道:“恕我无法起身相迎,还望南大小姐海涵。”
南木槿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杨焕的床头,说道:“你这个侍从对你很是忠心。”
“南大小姐过奖了。”申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杨焕听了便抿嘴一笑:“是我的福气。”
南木槿便坐下来给杨焕把了脉,良久才看了看杨焕说道:“看来,追杀你的那些人,真的是恨不得你马上死掉呢,你这身上的毒可真是不少。”
杨焕听了南木槿的话,便看了看申平。
申平忙说道:“二公子,我将咱们的来历和经历都与南大小姐说了。”
“让南大小姐见笑了。”杨焕知道南木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便苦笑一声说道:“家逢巨变,如今杨某便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追得不敢冒头,本以为这条命就这么葬送了,想着不能亲手报得大仇,实在心有不甘,不想能得遇南大小姐,是杨某的幸运,若是可以,还请南大小姐救杨某一命,若杨某能挣得性命报了大仇,定不忘南大小姐的恩惠。”
说完,便喊了申平一声。
申平会意,去了另一间屋子,很快便取了一只木盒回来,递给了杨焕。
杨焕将木盒递给了南木槿,说道:“南大小姐,杨某被人追杀,身无长物,这是如今唯一留在身边的,是一块上好的徽墨,还望南大小姐莫要嫌弃,等将来杨某得偿所愿,定然还有重谢。”
南木槿笑了笑,便说道:“杨二公子将这东西收起来吧。”
申平在一旁听了,不由脸色一变,他以为南木槿的意思是他家公子没救了,慌忙跪求道:“还望南大小姐尽力救治我家公子。”
说着,便朝着南木槿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