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内,林黛儿坐在病房看着身上插满冰冷仪器的外婆。
脑海不由地想起两个月前的爷爷,短短两个月内,她身边最亲近的两位亲人,一位去世,另外一位生死未明。
她的心就像放在油锅上煎炸,又痛又煎熬。
她握住外婆的手紧贴着脸,就像是孤苦无依的小猫咪轻轻地蹭了蹭。
“外婆,你说过等我出嫁时,你要给我梳头发,你可不能食言。”
“要是你都不要我,就没人疼我了,我想吃你做的狮子头,佛跳墙,我还没有好好孝顺你......”
不知说了多少话,直至探病时间结束,外婆都没有醒来。
林黛儿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出病房,迎面走来李俏俏。
她面露关切的神色,柔声问道:“黛儿姐,我听说你外婆受伤了,她怎样了?”
林黛儿的心情糟糕透顶,实在没精力敷衍李俏俏:“猫哭耗子假慈悲,现在又没有傅斯年在场,你用不着演戏。”
李俏俏撕下伪善的面具,双眼闪现着阴狠的幽光,嘴角往两边都快裂到耳根处。
她兴奋地笑着说:“林黛儿,你说得很对,我就是来看你的笑话,你越难过,我就会越开心。”
林黛儿目光一沉,讽刺地反问李俏俏:“难道你不怕傅斯年看穿你的真面目?”
“昨天,你当着阿年哥哥的面揭穿我陷害你,结果如何呢?在他的心里,我比亲妹妹还要亲,只要我受伤,无论犯下多大的错误,他都会原谅我。”
李俏俏神气地扬起下巴,有恃无恐地说道。
“呵呵!”
林黛儿突然忍不住冷笑出声,眼底尽是轻蔑:“在傅斯年的眼里,你确实是妹妹,也只能是妹妹,难道你还不懂吗?”
在寂寥的走廊,冷笑声显得尤其突兀。
李俏俏被刺激到了,激得满脸赤红:“阿年哥哥本来就是我的,你抢走了他。”
林黛儿垂眸轻蔑地睥睨着李俏俏:“你确定是我抢走傅斯年,还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你当女人看?恐怕你没少诱惑过他,但他也没碰你吧?”
李俏俏被林黛儿当众戳穿丑事,鼓起腮帮像阴了天,灰蒙蒙黑沉沉的。
她确实诱惑过傅斯年,还不止一两次。
有次她洗澡时,假装摔倒在地面喊来傅斯年,傅斯年拿起浴巾把她包起来,脸色淡漠如常,没有任何波动。
也有假装醉酒主动亲傅斯年,傅斯年避嫌地躲开,还严厉地警告过她.......
那些羞耻的事,就像无数的巴掌狠狠地抽打李俏俏的脸上。
她气得上前用力地推着林黛儿:“林黛儿,你不是很聪明吗?不如你来猜一猜谁伤害了你外婆?”
林黛儿骤然瞪大眼睛,震惊得嘴巴都微微张大。
刚才她以为沈墨川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没想到事情竟然是李俏俏做的。
她匪夷所思地喊出声:“李俏俏,你是疯了吗?”
李俏俏手捂住胸口,双眼像淬了毒的利刃射向林黛儿。
她激动地控诉:“对,我就是疯了。我每晚躺在床上想的人都是阿年哥哥,他明明就住在我隔壁,但他对我却视而不见,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要是你没有出现,阿年哥哥就不会爱上你。”
“.......”
林黛儿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
李俏俏朝着林黛儿又走近几步,伸手用力地掐住林黛儿的手背。
“我警告过你,让你远离阿年哥哥,谁让你不听话,那我就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做痛苦,我要慢一点点毁掉你最在乎的东西,最爱的人......”
林黛儿手背都被掐出血,气恼得要抽回手。
李俏俏直接在她的手背划出好几道血痕,挑衅着说:“林黛儿,你有本事就打我,我可是伤害你外婆的人,你不想为她复仇吗?”
林黛儿见李俏俏如此盛情邀请,于是很爽快地扬手甩了李俏俏一耳刮子。
“李俏俏,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既然你害怕我嫁给傅斯年,那我偏偏就嫁给他,让你这辈子都得不到他。”
突然,李俏俏软绵绵地跌倒在地面,泪流满面地哭诉。
“黛儿姐,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伤害徐老师。你可以讨厌我,也可以拿我出气,请你不要报复阿年哥哥,他是真的很爱你.......”
林黛儿看着态度三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李俏俏,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猛地回头,看见傅斯年带着肃杀的寒气疾步而来,他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林黛儿明白过来。
李俏俏是故意激怒她,让傅斯年看见眼前的一幕。
果不其然,傅斯年弯腰抱起躺在地面的李俏俏,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俏俏刚脱离生命危险,她要是再受伤很可能没命。林黛儿,你倒是让我大开眼界,歹毒得要人命。”
林黛儿心尖颤了颤,疼痛就像墨滴入水中,快速蔓延开来。
她死死地攥紧双手,抬头定定地看着傅斯年,竭力保持平静地说:“我再歹毒也没有你的好妹妹歹毒。”
“上次俏俏的事是不对,可她来就是向你道歉,你怎么能打她?”
傅斯年想起林黛儿的外婆在ICU,终究是不忍放软了语调。
他原是听说林黛儿外婆出事,火急火燎地赶来探望,没想到一来就看见林黛儿打李俏俏。
实在让他太失望!
林黛儿侧目看着埋在傅斯年怀里楚楚动人的李俏俏,噗嗤地笑出声:“若我告诉你,她非但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意,还让人假扮劫匪伤害外婆,你信吗?”
傅斯年蹙起好看的剑眉,低头看向李俏俏。
李俏俏瘦得都快脱了形,脸又小又尖,显得眼睛尤其大,又蒙上水雾更是可怜。
他和李俏俏一起长大,小妮子心善得就连蚂蚁都不睬,怎么可能会雇凶伤人?
李俏俏攥紧傅斯年的衣襟,咬着下嘴唇可怜兮兮地低声回道:“黛儿姐,我知道你正处在悲伤之中,可我真的没有伤害你的外婆,你要是不信我对天发誓......”
林黛儿微眯着眼射向李俏俏,犀利地逼问:“好啊,你有本事对天发誓,要是你雇凶伤害我外婆,你这辈子永失所爱。”
李俏俏自然不敢发誓,一个劲地往傅斯年怀里缩去,就像是一只遭人欺负的小兔子。
傅斯年见状,护住李俏俏解释道:“从昨晚到现在俏俏都处于昏迷之中,她根本没机会指使别人伤害你外婆。林黛儿,你能不能理智点?”
理智?
林黛儿很想放声大笑,可她笑不出来,只是觉得很苦。
她倔强地抬起头迎上傅斯年的冰瞳,一字一句道:“我觉得你才是该冷静的人,还有记得去眼科看下,你眼瞎了。”
那个她曾经喜欢的少年变成一个瞎子,真是好讽刺!
说完后,林黛儿看都没再看两人,挺直着胸膛像个高傲的白天鹅。
傅斯年看着林黛儿的背影,心有不忍想追上去。
李俏俏暗自用力掐着伤口,硬是挤出血:“黛儿姐似乎生气了,阿年哥哥,你去追她吧!我会去医护室包扎好是伤口的。”
她故意抬起手,让傅斯年看见染血的纱布。
傅斯年犹豫了下,还是抱着李俏俏朝着医护室。
在角落处,沈墨川嘴里叼着香烟,冷眼看着面前的戏剧,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傅斯年身边的妹妹还是有几分能耐,杀人诛心的手段玩得很溜啊!
他倒要看看林黛儿怎么处理。
旁边的小伍看着主子血肉模糊的手背,鼓足天大的勇气上前说:“沈先生,我让医生来给你包扎伤口吧!”
沈墨川慢悠悠地吐出烟圈,不甚在意地说:“不用,死不了。”
林黛儿让他不爽,立刻就有人来收拾她,可他为什么不太爽呢?
也对,他的猎物凭什么被人戏耍,要玩也是他才是游戏的主宰。
他不悦地掐灭烟蒂,随手一弹烟蒂划出一个完美弧度,准确无误地掉进垃圾桶。
旋即,他迈着大步朝着电梯走去。
小伍还是偷偷地给容昊发了信息。
【容少爷,我家主子受伤了,他不肯去看病,麻烦您来给他包扎下。】
容昊刚参加完一个真人秀综艺,大家手里明明都有剧本,还要装出很真实的样子。
他觉得真人秀比演戏都要累,至少演戏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偏偏最近综艺比演戏还要赚钱,谁会嫌钱多呢?
当他看到信息,马不停蹄地往沈墨川的月庭山庄赶去。
刚进门就看见沈墨川正在游泳。
我的妈妈呀!
寒冬腊月,沈墨川竟然泡在冒着寒气的游泳池,这是多变态的行为?
容昊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发愁地蹲在泳池边问:“墨川,谁招你,惹你?你火气大得要泡在冰水灭火?”
沈墨川像一条美人鱼在水里灵巧地游动,速度不属于专业的游泳强健,身材也是美得无可挑剔。
容昊是个男人都忍不住发出啧啧的响声。
他由衷地感叹:“墨川,你要是跑去娱乐圈混,压根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他是个极度自恋的人,也由衷地承认。
沈墨川确实比他帅,也比他出色,当然了,也比他变态。
否则谁受了伤,还会在大冬天游泳,光是想一想,他都觉得好变态。
沈墨川游了一个小时后,终于从水里钻出来,走到小伍的面前。
小伍小心翼翼地帮他系上浴袍,再恭敬地退到一边。
沈墨川面无表情地扫向容昊,冷冰冰地问道:“你来干嘛?”
容昊谄媚地凑到沈墨川的身边,看到他的手背的伤口经水泡过后,肿得更高了。
他不由地皱眉抱怨起来:“沈墨川,你也太不仗义,我刚帮你叫来院长亲自给林黛儿的外婆做手术,就把我一脚踹了。”
沈墨川神情闲闲地坐在椅子上:“未来半个月,你在我名下的娱乐场所消费全都免单。”
“真的?这才像个人。”
容昊开心地大笑起来,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然后他偷偷地朝着小伍递了一个眼色。
小伍屁颠屁颠地把医药箱拿过来。
容昊上前握住沈墨川的手,好声好气地哄道:“我帮你包扎下,你这只手要经手的都是成千上亿的买卖,可不能有任何差池。”
沈墨川锐利地扫向小伍,却没有指责,任由着容昊包扎。
半响后,沈墨川左手摸着薄唇,冷不丁地出声道:"容昊,听说你有个私生子?"
容昊手一顿,气得鼓起腮帮愤愤不平地反驳:“你什么时候也吃娱乐圈的瓜了?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有人想借我炒作。”
“哦!”
沈墨川眉梢往上扬起,散漫地应了一声。
容昊很快就包扎好伤口,心里面有个声音在哔哔:"沈墨川可不像是个爱听八卦的人,他怎么突然打听自己有没有私生子?"
他狐疑地抬头,看着满脸都是高深莫测的沈墨川,随口问道:“难道你有私生子了?”
沈墨川慵懒地半躺在椅子,沉默不语。
容昊又马上反驳道:“以你谨慎的性子,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不着调的事。”
沈墨川还是不应声,一副贵家公子的矜贵高雅样。
容昊是比沈墨川傻了点,但常年在豪门世家中泡,在那些老狐狸手下讨生活,人总不会真的很傻。
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嗖地从椅子蹿起来,眼睛瞪得有铜锣大,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
"沈墨川,你.......你不会是真的吧?"
沈墨川施施然地坐起身,淡淡地斜睨了一眼容昊:“有又怎么了?沈家的私生子可不少。”
容昊费尽地吞咽着唾沫,抬手抹掉额头的冷汗:“沈墨川,你说的是真的,不是逗我玩?”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这个.......”
沈墨川没有再搭理容昊,略微整理下凌乱的发丝,迈着健步往泳池外走去。
容昊快步追了上来,焦急地问:“谁生的,谁给你怀的?”
沈墨川双手插在兜里,依旧是高高冷冷的样子,不搭理容昊。
这个很难猜吗?
真是个傻子。
容昊猛地拍着脑门,惊呼出声:“不会是林黛儿吧?绝不可能是她。”
沈墨川很快就打断容昊心中渺小的期许:“就是她。”
“你疯了吗?她可是杀了你弟弟。”
“所以事情才更有意思啊!”
橘黄色的灯光像给沈墨川精雕细琢的脸镀上一层金光,绽放出一朵罂粟般摄魂的笑颜。
容昊看呆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惨了,林黛儿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