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回 逃出生天

即墨清浅双眸微眯,眉宇间的情绪淡薄疏阔,蕴着淡淡的讥讽轻笑:“这入口处的是小须弥阵法,破阵全靠法力慢慢消磨,若你法力足够,就随本座一同破阵,若不够,就去里头等死。”

言罢,即墨清浅狠狠掐了个诀,身前那柄清玉如意青光大作,分化出七柄一模一样的清玉如意,悉数没入那枚符文中,发出噼啪之声。

而甘松则退了一步,擦了把满脸冷汗,手上的长剑挥舞的更加卖力,斩断在三人身边不停疯长的灰雾。

白参忌惮的掠了即墨清浅一眼,纵使有百般的不情愿,可为了活下去,也毫不犹疑的掐了个诀,无数柄白森森的小剑破空而出,只见那小剑不过寸许长,如同森森白骨打造,剑身上铭刻着一枚六瓣雪花,浮在半空中,像极了漫天飞雪。

他狠狠一催,小剑呼啸着,敛做无数道刺骨寒光,尽数没入符文,寒光与黑芒交错而过,其间飞雪纷纷,发出雪片坠地的簌簌轻响。

即墨清浅微微侧目,望了白参一眼,暗自惊诧,果然是问剑书院的掌门大弟子,修为的确非一般修仙者可比,手上的法宝果然也并非一般修仙者可比,竟然是问剑书院的镇院之宝“歃雪”,问剑书院的掌门还真是够大方的,就不怕怀璧其罪,被人盯上了杀人夺宝。

方至晚见此情景,清丽的脸上浮现出狠厉的神情,也不甘落后的单手一挥,哗啦一声,一尾蔚蓝长链犀利的劈过虚空,无尽璀璨星芒呼啸而过,以迅雷之势,重重砸向符文。

如此三方消磨之下,再加上有楼外血袍男子的相助,这符文果然有了一丝松动,发出阵阵哀鸣之声,浮现出细小的裂痕。

见此情景,随后赶到此处的众人,也纷纷招数尽出,消磨起来。

原以为有了这些人一同破阵,这所谓的小须弥阵法,顷刻间就会烟消云散,谁料却在此时异象突生,打断了众人的破阵。

墙壁上钝刀子锯木头的声音滋啦滋啦,锯的人心焦无比,那密密麻麻布满墙壁的血红眼珠,蓦然眨了一下,从眼珠子剥落出滴血的箭矢,闪着漆黑如墨的微光,铺天盖地的冲着众人刺了过去。

箭如雨下,呼呼风声过耳,有些人躲避不及,被箭矢刺中,随即周身一阵黑雾翻腾。

修为低微的,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化作一具干瘪的尸身。

而修为高深的,则将箭矢拔出来,却也顿觉疼痛入骨,法力凝滞,难以调动半分了。

四围一时间嘈杂非凡,扑簌簌的箭雨声和哀嚎惨叫声此起彼伏,听来格外惨烈。

一枚箭矢飞射而至,甘松匆忙侧身一躲,那箭矢擦着他的耳畔呼啸而过,“当啷”一声,钉在了远处的墙上,诡异的是,箭矢扭曲了一下,腾起一团黑雾,便没了踪影。

就在即墨清浅全力破阵之时,一枚箭矢穿透了一个修仙者的肩头,带着星星点点的血光,直冲他刺了过来。

即墨清浅平静的挑了挑眉,不躲不闪,只伸手一捞,便将箭矢抓在了手中,旋即重重一握。

只听得“滋啦”一声,滚滚黑烟逸出他的指缝,他张开手一看,一条寸许长的黑蛇盘在掌心,早已没了气息。

即墨清浅眉心紧蹙,凝着阴郁狠厉的气息,万毒宗这回还真是下了血本了,他唇角下挂,冷笑一声,只怕到最后是血本无归啊。

他环顾四围,只见地上的血泊赫然又多了几滩,而尚能掐诀护住自己的,也只剩下寥寥十几人,其余的都蜷缩在粘稠的灰色雾气中,难以动弹,根本无力共同破阵了。

听得衣袂窸窣之声,即墨清浅微微侧目,却见箭矢冲着白参而去,他却一脸的气定神闲,周身敛做一道白光,未见身形有甚么剧烈的晃动,只是素白的衣袂微微起伏翩跹,白光荡漾,那些箭矢便纷纷打着旋儿躲开了他。

即墨清浅面露赞许的神情,挑了挑唇角,淡薄轻笑,此子天资极好,修为不凡,果然是经了问剑书院掌门精心教导,担得起正阳道四公子之一的名号。

他略一沉凝,白参有这样的修为,心性又足够坚毅能忍,若走正道,日后必定能成大气候,他侧目又望了望方至晚,如此看来,抛开这桩婚事中的利益权衡,白参于她倒也算得上是良配。

他摇了摇头,他们俩是不是良配,与自己有何相干,自己操的哪门子闲心,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破阵逃命呢。

就在此时,一个人艰难的爬到几人脚边,突然抓住了方至晚的脚,声音低幽,气喘吁吁的挣扎呻吟:“救,救,救救我。”

方至晚吓了一跳,忙垂首去看,竟是及巳,脸色惨白的趴在地上,手脚绵软无力的挣扎着,真不知他一个毫无修为之人,是如何在灰雾中熬了这么久,竟还能撑着爬到门口来求助。

她急忙弯着腰去拉及巳,却发现他身上的那朵血莲散发着袅袅血光,将缠绕不绝的灰雾挡在了外头。

方至晚转瞬了然,原来是自动护主的法宝,只可惜无法用法力催动,终究会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一个错眼的功夫,那朵血莲有了枯萎之势,原本七瓣莲瓣如今只剩下寥寥两三片,莲瓣变得透明,可以照出人影儿,上头的血痕已经极为纤细,笼罩在及巳周身的血光,被灰色雾气消磨的只余下薄薄一层。

眼看着灰雾就要将及巳吞噬,方至晚使足了全身力气,才堪堪将他拖到甘松的剑光下,勉强斩断了几条灰雾。

“你告诉我,伏魔化骨剑在何处。”方至晚拉着及巳,匆匆问道。

及巳显然已经筋疲力竭,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虚弱的摇了摇头:“在,在。”

话未完,一枚深黑箭矢激射而至,在及巳后脑刺出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来。

血“噗”的一下飞溅到方至晚的身上,她呆了一呆,一把攥住及巳的手,连连追问:“在哪,在哪,你说啊。”

及巳早已气息全无了,身上一阵黑雾翻滚,一具干瘪蜷缩的尸身横在了血泊中。

方至晚抓了满手的鲜血,只觉一口气上不来,心口堵得厉害,失魂落魄的呆立在那,全然没有留意到刷刷的箭雨之声。

即墨清浅眼风一扫,只见一枚箭矢冲着方至晚背心刺了过来,而她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全然没有察觉。

他眉心一跳,下意识的身形一转,便挡在了方至晚的身后,闷哼一声,那箭矢刺入他的肩头。

这一切都只在转瞬之间,方至晚回过神来的时候,即墨清浅已经将箭矢拔了出来,带起一串血珠子,那伤口翻着,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而箭矢一落地,便化作一捧黑雾。

“前辈。”方至晚惊呼了一声,眼见即墨清浅肩头黑雾翻滚,顿觉心惊肉跳,若这箭矢钉在自己身上,只怕自己连站都站不住了,她忙扶住他,神情复杂的望了良久,唇边嗫嚅,终是无言。

即墨清浅脸色骤白,轻轻拨开方至晚的手,不言不语的在肩头轻点几下,继续忍痛破阵。

见这情景,白参手上法诀微顿,眸光阴鸷的一撇,神情阴晴不定,不知再想些甚么。

甘松听到动静,回头一瞧,眼见自家师父受了伤,也知道这箭矢不一般,或许还淬了毒,他担忧不已,心急如焚,额上汗如雨下,手隐隐有些发抖,往口中塞了一丸丹药,原本濒临枯竭的法力渐渐充盈,长剑挥动而出的赤金剑芒,愈发的犀利。

那箭矢上的确淬了毒,即墨清浅一掐诀,便察觉到了法力的凝滞不济,他暗道,若再耽搁下去,只怕真的要活活困死了,他紧紧抿着唇,眸光阴郁的望向符文,灵台飞转,生出了个被逼无奈的法子。

就在此时,符文深处发出巨大的爆裂之声,像是有无数道猩红剑光犀利劈过,黑芒在转瞬间稀薄消弭,而那符文也随之片片碎裂。

暗夜里清冽的气息扑面袭来,沉静而深邃的月色在门前袅袅流转。

随着符文的消散,楼中的灰色雾气渐渐不再翻滚,有了稀薄消散的势头。

而高台上的三首腾蛇,仰天嘶鸣了一声,身形虚化,渐渐散尽。

“阵法破了,阵法破了。”

“我们,我们活下来了。”

“快跑啊,还愣着干甚么。”

幸存下来的修仙者,大呼小叫着,捂着身上潺潺流血的伤口,争先恐后的往外奔逃,根本无暇探究这害死数百人的阵法,究竟是谁布下的,又是为何布下的,也更没有功夫深究是谁救了他们,只闷着头,一门心思的往外跑。

这一线生机来的着实不易,即墨清浅三步并作两步,奔出门外,目光所及之处,刚好看到一个苍青色的男子,拎着猩红长剑,飞快离去的背影。

他摇了摇头,戏谑低笑,救了人跟做贼似的,唯恐被人看见,这茯血派的做派,还真让人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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