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回 鬼刺的行踪

“哥哥。”落葵毫不迟疑的拦在了江蓠面前,迎向剑光,寸步不让,声嘶力竭的哽咽起来:“哥哥,哥哥。”

“葵儿,你让开。”眼看着剑光将至,苏子已然来不及收手,只好衣袖重重一挥,剑光偏了一分,而他则脸色骤然一白,唇边渗出一丝血来。

江蓠则环抱着落葵,毫不惊慌的身形飞快一旋,剑光擦着他的脸庞掠过,留下一痕浅浅的血痕。

这点伤于江蓠而言不算甚么,落葵瞟了一眼,知道苏子并未真正痛下杀手,只是威慑居多罢了,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哥哥,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么狠心。”

这般没脸没皮的模样,苏子怒其不争的咬牙跺脚,直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养出这么个没出息的丫头,他双眸微眯,冲着她冷言冷语道:“你过来。”

落葵拼命摇头,拼命后退,退到江蓠身旁,与他轻轻相依,十指相扣,以明心志。

江蓠的心一下子便稳了定了,他赶到时,正好听到落葵被逼起誓的艰难模样,从前他猜不透落葵的心意,才束手束脚,不敢再进一步,如今他们心意相通,实在无需扭扭捏捏了,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落葵的脸颊,长眉一轩,轻佻笑道:“你别慌,我来说。”qula.org 苹果小说网

他眉梢轻挑,冷冷瞥了空青一眼,才冲着苏子深深施了一礼,态度放的低软谦和,没有半点混世魔王的模样,诚心诚意却又掷地有声:“大公子,当年你做到的事,在下也可以做的到,还请大公子给在下一个机会,切莫轻易盖棺定论。”

灯影下,江蓠与空青并肩而立,一个狂傲轻佻,另一个稳重温厚,无论是才能还是品性,都是云泥之别,虽然都非良配,可苏子着实想不明白,一天一地的两个人,落葵为何会选了江蓠这样的,她是眼瞎了么,还是脑子里有坑。

空青心如刀绞,自从江蓠现身,落葵的眸光便没有离开过此人,他便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干净彻底,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这幅光景,像是狠狠抽了空青一个耳光,他的脸火辣辣的疼,他算计来算计去,却最终算计了一场旁人的情比金坚。

他只觉此时的自己,真正是个多余之人,想到自己的三哥文元曾笑言,虽说古语有云,强扭的瓜不甜,但到底甜不甜的,旁人说了不算,终究还是得自己尝过才知道,如今他努力了,尝过了,也知道了,这颗强扭来的瓜不仅不甜,还又苦又涩。但他却执拗的不肯离开,即便自己是最多余,最尴尬的那个,他也不曾后退半步。

短暂的静谧过后,苏子眼瞧着落葵江蓠二人,神态亲昵而自然,心知是自己大意了,才会让两个人越走越近,走到今天这一步,此时再强行阻拦拆散怕是不能了,不如以退为进,先将此事就此按下不提,他尽快走一趟太白山,与江蓠那个见了新夫人就忘了亲儿子的爹好好商议一番,打定了主意后,他尴尬的轻咳一声,逼近二人。

“哥哥,你,你要干甚么。”落葵如临大敌,若苏子起了杀心,凭江蓠的修为,是绝没有甚么还手之力的。

苏子嘿嘿一笑,笑的阴森逼人,就连正在暗自神伤的空青都被吓得回过神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嗵”的一声,门在此时被人重重踹开,寂凉夜风吹进房内,烛火狠狠摇曳,晃得四人皆是一怔,齐齐扬眸相望。

只见杜衡急的满脑门子热汗,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神情复杂的大声喊道:“主子,大公子,鬼刺有下落了,他往崇安去了。”

一语未竟,苏子已变了脸色,惊怒异常道:“果真。”

杜衡重重点头,这才瞧见江蓠竟也在这房中,不禁狠狠一怔,狐疑的望了望四人,一时摸不着头脑,想不通这四人为何会站在一处,且和平共处,竟没有打起来,他没了头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喘匀了气儿再说,好好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落葵斟了盏茶,递给杜衡,平静低语。

杜衡饮了茶,缓过一口气,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详实:“有弟子刚刚传信回来,鬼刺原本是一路赶往会籍的,可今日不知得了甚么消息,竟掉头往崇安去了。”

“崇安,崇安并没有圣魔宗的分堂在,这倒是个好时机。”落葵神思飞转,喃喃低语。

“只是,”杜衡紧紧蹙眉,颇觉为难的斟酌道:“只是,如今镇子外围了数百曲家死士。“他的话戛然而止,瞧了瞧落葵,又瞧了瞧苏子,毕竟有外人在,他不敢再说下去。

落葵对杜衡的疑虑心知肚明,更明白苏子踟蹰不语的艰难,她重重握了握他的手,转眸望向杜衡,沉声吩咐:“你去请了苏玄明和云良姜到我房里来,我有话说。”

“喏。”杜衡躬身称是,忌惮的狠狠瞪了瞪江蓠,才匆忙离去。

江蓠不屑的挑了挑眉梢,挑衅一般更加攥紧了落葵的手,气的苏子直摇头,亦惹的空青直叹气。

自打江蓠现身,落葵便时时唇角含笑,不知为何,他再如何轻佻浪荡,只要看着他,她的心就是安定的,欢喜的,天大的难事也不能称之为难事了。

手被江蓠赚的极紧,甩都甩不开,落葵又好气又好笑,无奈摇头:“江蓠,不如,不如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你去哪,我就跟着你去哪,你别想着赶我走。”江蓠狗皮膏药一般贴着落葵,他明知她有隐秘之事要安排,且自己并不方便旁听,可他偏要听,偏要对苏子嫌弃的眸光熟视无睹,偏要死皮赖脸的端着一盏茶,跟着落葵进了房。

苏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眼见江蓠与空青二人,居然示威一般,都一起跟了来,他也只好当做自己眼瞎看不见,耐着性子单手一挥,一副巨大的地图蓦然悬挂在了素白墙上,赫然正是众人身处的小镇中。

只是这地图与寻常地图有所不同,虽也有山有水,有屋有舍却不尽详实,且上头没有标注半个字,反倒是镇外通往各处的道路绘制的十分详尽,而不同的路上皆点了不同颜色的光点,忽明忽暗的闪动,隐含几分诡谲。

“主子,大公子,弟子们都已在楼下了。”这些日子事多繁杂,耗人心力,尤其是今夜,恐整夜都无法成眠,杜贴心的熬了浓浓一碗参汤,小心放在一旁晾着,透过袅袅热气,瞧见江蓠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不由的怒从心生。

空青一言不发的坐在角落里,脸色微沉,薄唇紧闭,恍若无意般瞧着那副地图,心中暗道,原来是要夤夜离开此地,原来这镇外明里暗里的众多死士和阵法,皆是冲着落葵等人而来,他轻轻一哼,外头围了如此多虎视眈眈的死士,说不得要苦求自己出手相助。

方才落葵恼怒之下,撕掉了衣袖,此时换过了一身儿轻烟淡柳色薄绸夏衣褶裙,外头罩了件藕荷色薄绸长褙子,领口袖口皆以银色丝线绣了五瓣梅花,明亮的烛火落在上头,泛起冷冷银光,与缀在花蕊处的红玛瑙交相辉映,波光潋滟。

她欠着身子,在青瓷香炉中燃了平心静气的沉水香,这幅地图早在她心中背的烂熟,这几日,她与苏子杜衡三人反复推演调配,才定下了今夜的突围之法,可如今鬼刺突然泄露了行踪,苏子必定要单独离开,那么原先的谋划便行不通了。

她偏着头定睛望住地图,以手为笔,不断的在地图上来回比划,于重重迷雾中,将那每一个光点背后的情形,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心中转瞬便有了主意。

众人皆是神情凝重,这几日他们被困在这镇中,也并未闲着,早已探明了镇外曲家之人的部署,至于突围之法,落葵与他们推演过数次,皆知这是一场硬仗,一旦打的胶着,陷入包围,若无法尽快冲出,便只能被活活困死。

苏子遥遥轻点,在地图上接连画了几个微光闪动的红圈儿,满腹的愁绪在眉心凝成了结:“这几处,是包围最为严密之处,尤其是此处。”他指端微曲,在布满红芒一处重重磕了磕:“这条路是返回云楚国的必经之地,守卫最为严密,共有一百三十名曲家死士,布下了万毒宗的天狼阵法。”

落葵扬眸望住苏子,一把了他的手,停在红芒密布之处,声音低幽却笃定,不由的他拒绝:“苏子,我已让杜衡备好了马车,丑时三刻,你就从此处出去,凭你的修为,没有我们这些人的拖累,孤身破阵而出,应当不是难事,我已传信给茯神,她会在镇外十里处接应你。”

言罢,她单手一挥,指尖凝出一枚蓝色珠子,珠内蕴着一丝跳动的星芒,呈现出最深邃的蔚蓝色,她手腕一抖,将珠子遥遥推到苏子手中:“你把这个拿着,见到茯神后祭出,旁的事不用管,她自会料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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