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尚在,宫殿并殿中之人皆没了踪影,四围又是白茫茫的一片,落葵无措的绕了一圈儿,有些茫然,方才看到的那些,熟悉而又陌生。她仔细想了想,更像是看了旁人的一出戏,可心痛难忍却又是真真切切的,就连灰袍男子在提到不周山三个字时,她身上竟寒浸浸的止不住的哆嗦,像是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落葵心焦不已,如同万箭穿心,她惨叫了一声,直直坐起身,惊魂未定的转头一瞧,长窗仍在吱呀,吱呀响个不停,素白的窗纸上落下几痕横斜花枝,她抬手抹过额头,满手凉津津的,尽是冷汗。
原来是一场梦,可这梦也太过真实了些,仿若一场场一幕幕,皆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般,她愣了个神儿,眸中红芒一闪,灵台轻晃,生出一株妖娆的血花来。
落葵一凛,忙盘膝而坐,沉下心神仔细一瞧,幽冥圣花之前所受损伤未能完全修复,而在扬州,她又勉力催动过一回后,此花便再度封印在了灵台深处,陷入沉睡中,任凭她如何催动,都毫无反应。
而此时,那朵幽冥圣花在灵台上轻轻摇曳,六朵并生伞状花盏完全展开了,只是波浪状的花瓣有些萎黄,瞧着不那么精神。qula.org 苹果小说网
花盏中红蕊纤长,在不断没入灵台的黑芒中一番涤荡翻滚,点点黑芒悉数没入花盏,而花盏恢复了些血色,在黑芒的浸染下,此话所受损伤渐渐开始修复,生机盎然更胜从前,益发的鲜红似血,。
落葵抄过提梁铜壶,自斟自饮了一杯,犹觉不过瘾,接连灌了几杯冷茶,趴在榆木方桌上凝神思量起来。
这朵幽冥圣花乃是父亲当年亲手交与自己的,只传了她催动之法,却并未言明此花的来历,看如今这情势,此花竟能吞噬魔气,修复自身损伤,那么,说不得不但自己所修功法承自魔界,就连这立派至宝也来自魔界了,她失笑不已,保不齐父亲也来自于魔界,自己还有魔族血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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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国,红霞岭。
远处的山巅连绵起伏,云雾缭绕,云雾间隐约可见覆盖在山顶的皑皑霜雪,在鎏金艳阳下闪闪发光,给澄碧苍穹镶了一道窄窄的银边儿。
山腰之下却是绿意盎然,林木茂盛,金色的暖阳自密叶间滑落,洋洋洒洒落在柔婉青翠的草上,浓荫掩映,热腾腾的夏风拂过,掀起一浪一浪深碧浅翠色的波涛。
二男一女在山岭中走着,为首的灰袍男子正是杜衡,后头则跟着娇俏的苏灵仙和俊朗的云良姜,三人专捡着树荫下山影里,那些躲避高照艳阳之处,慢慢缓行。
“诶,衡先生,我哥哥呢,大表兄呢,怎么都不见了。”苏灵仙在芳草萋萋间蹦蹦跳跳的,银铃般的笑声在山间回荡,一路走来,她丝毫不觉红霞岭有何危险之处,生出几分踏青游春的意境。
杜衡丝毫不敢松懈的在前头探路,听得此话,回首笑道:“他们有事,先行一步了,咱们慢慢走,日子还
早呢。”
高大的群山在草场上投下巨大的暗影,走出这片山影,微风送来淡淡清冽的水雾,潺潺水声在幽静的山间格外清脆。
不远处,一弯溪流缓缓流淌过山间,溪水清澈,可以看见铺满溪流底部的碎石白沙,水面上冒着淡淡的银色雾气,清冽甘甜的水气在山间萦绕不绝,轻轻一嗅,沁人心脾。
溪流两边,触目尽是参天古树,枝干苍劲,碧叶如洗,日光在树冠流转,筛了满地斑驳树影。
众多生机勃勃的老树中,却不知为何,夹杂着几棵光秃秃的枯树,片叶不生,枝干漆黑如墨,没有半点生机,格外扎眼。
眼看着就到晌午了,走了半日的路,苏灵仙走得有些累了,揉了揉膝头,长吁短叹道:“衡先生,我走累了,咱们歇一会罢。”
不待杜衡说话,云良姜便笑了起来:“你说说你,又懒又馋的,来干甚么啊。”他口中冷嘲热讽,却率先找了棵遮阴的树,收拾干净树下,又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苏灵仙:“这凉快,你在这坐着歇会儿,再喝点水,我这还有点干粮。”
苏灵仙皱起鼻尖儿,瞥了他一眼,撇嘴哼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才不要呢。”她拎着裙子,一路小跑奔到溪边,掬起一捧溪水,入口沁凉清甜,她贴近了水面,连着掬起数捧溪水,扑在脸上,十分惬意。
云良姜在她身后笑着摇头,扯着嗓子奚落起来:“你小心着点,当心一头栽进去,我可不救你。”
“哼,是你会一头栽进去罢。”苏灵仙环顾四围,此处并无旁人,竟大着胆子脱了鞋袜,将白皙双足浸在了溪水中,不住的上下扑腾着,激起点点水花。
就这般,两个人,一个在溪边戏水,一个在树下吃喝,有一句没一句的斗嘴,一刻不停。
而杜衡却一刻不敢松懈,在空旷之处来回溜达,警惕的扫视四围。
“诶,那水冷不冷啊,当心着凉。”云良姜笑道。
“哼,我才没你们云楚国的姑娘那么娇弱呢。”苏灵仙头也不回道。
“对啊对啊,好看的姑娘才能娇弱,你还没我们云楚国的姑娘那么好看呢。”云良姜呵呵直笑。
“你胡说,我打死你。”苏灵仙气急败坏的伸手,从水底抓起一把白沙,就要往后头砸去,谁料刚刚抓起一把,她便惨叫一声,将手上的东西扔回水中,双足飞快的离开溪水,蜷缩在溪边瑟瑟发抖:“啊,有鬼,有鬼啊。”
“怎么了,怎么了,甚么鬼,鬼在哪。”云良姜一个箭步冲到苏灵仙身边,往溪水中一瞧,也惊得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杜衡听到动静,忙飞奔而至,这一瞧不要紧,也是惊了一惊。
只见铺满溪水底部哪里是甚么碎石白沙,而是一根根惨白的骨头,其间还夹杂着一枚枚骷髅,在波光粼粼中闪着白森森的微光,随着涟漪轻晃,如同灿烂星辰坠落溪中,阴气森森中透着诡
谲的气息。
这溪流中没有半根水草,倒是有不少五寸来长的怪鱼在白骨间穿梭游弋,这些怪鱼生的诡异,鱼背泛着银芒,可而鱼腹却鲜红似血,从骷髅空洞的眼眶中钻出钻进,偶尔鱼口大张,露出几枚尖利的獠牙,在白骨上啃噬而过,留下深深的齿痕。
云良姜蓦然出了一脑门子冷汗,连拖带拽的将苏灵仙拖离溪边,已是手脚发软,连连惊呼:“这,这溪水里头怎么这么多死人骨头啊,苏灵仙,你喝了几口啊。”
话音未落,苏灵仙便弯下身子,不停的干呕起来,呕的泪水横流,艰难道:“你别说了,太恶心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云良姜赶忙拿过水囊,让她漱了漱口。
说着话的功夫,苏灵仙的眉心处却蓦然浮现出一丝微弱的黑芒,转瞬即逝,她浑然不觉,倒是云良姜瞪着双眸,伸手摸了一下,惊疑道:“苏灵仙,你这是,在哪蹭的灰啊,诶,怎么又没了。”
苏灵仙拍掉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甚么甚么啊,你少占我的便宜。”
话音尚在,一条条银色怪鱼竟然破水而出,带起银光粼粼的水花,鱼口大张,龇着獠牙,冲着苏灵仙撕咬而去。
苏灵仙声嘶力竭的惨叫一声,瞪着双眸,已然忘了躲避。
云良姜反应极快,双手掐着苏灵仙的双臂,使出了全身力气拖着她,想要将她脱离此处,但却绝望的发现,那些怪鱼实在太多了些,飞跃之速也太快了些,状若流星袭来,二人竟然避无可避,眼看着怪鱼就要咬到苏灵仙的脸庞。
“嗖,嗖,嗖”几声轻响破空传来。
只见无数枚短矢如同流星,带着尾翼划过半空,穿透了怪鱼的鱼腹,将其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鱼腹上的伤口处,随之渗出一滴滴翠绿色的血迹,沿着树干蜿蜒滑下,滴答滴答的没入土壤和树根中,那树竟飞快的枯萎了。
见这怪鱼竟如此厉害,云良姜和苏灵仙面面相觑,惊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见一击即中,杜衡一手拎着精巧的小弩,一手拉起苏灵仙,冲着云良姜厉声大喝道:“快走,这是红腹鲳,死一条就会引来一群,快走快走。”
苏灵仙与云良姜脸色骤变,跟着杜衡拔腿就跑,身后不断传来风声,无数条红腹鲳破水而出,咬向三人的衣角。
杜衡反手拉动小弩,无数短矢如漫天雨丝,带着“噗噗”轻响,转瞬刺穿怪鱼的鱼腹,将它们远远钉在了小溪对面的树上,那片树林眼看着便枯萎发黄,变成了一片死林子。
浓阴翠翠,繁花丽景,皆在三人身边倏然飞过,三人没有丝毫赏景的兴致,只气喘吁吁的狂奔不已,跑出去许久,杜衡一路上不知射杀了多少红腹鲳,直到杀到力竭,法力不济,回首一瞧,再无红腹鲳追过来,才算松下一口气,盘膝而坐,对云良姜道:“云公子,你护着灵仙姑娘,莫要乱走动,我调息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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