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五殿下照应,此地百姓都能乐业安居。”萧争突然听到了关于蓝慕瑾的话语,未落实处的视线猛然收回,心绪也迅速收敛。汉子小心翼翼的将图纸捏到手里,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坍塌的拱桥。“这拱桥,是此地被封给五殿下之后,才搭建起来的。”“之前有个乡亲们自发拴起的简陋的吊桥,来往倒是也能将就,也就是费力些。”“……只是年年都会有人失足从这掉下去。”“尤其是小孩子,救不及,就没了。”“后来这桥建起来,来往可就顺利多了,不光这桥,年年都会有侍卫军来河岸处主动修补引流的沟壑。”“因为有这条河,庄稼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多,但听说赋税并没涨。”自拿到手中的图纸,知道萧争是为了修桥而来,汉子已经完全放下戒心。侃侃而谈的性子也显露出来。五殿下是好人,殿下的手下人也是好人。就是不明白为何要戴个那么吓人的面具,凭空叫人退却胆寒。萧争盯着那坍塌的桥体,和不辞辛苦赶工的修桥工匠,眸底染上了一丁点的心疼。他只是想让辖地的百姓安居。他修桥补路,挖沟引流。才将这辖地变成了一块风水宝地。添了收成,却独自顶着诸多无形的压力和心思不正的人的绊子。没给百姓增加一丁点负担。蓝慕瑾他是为了名声吗?是为了让此地百姓称他一声好,念他泱朝五皇子的滴滴恩惠吗?可他名声也并不好。皇城谁人不知,五皇子不近人情软硬不吃,顶着个最坏最坏的名头。口口相传当今圣上是最属意蓝慕瑾。却却也放任什么阴谋诡计,什么针对刺杀,全都朝着他一个人来。桥塌了,无人去追究坍塌缘由。却还要他去迎着那些栽赃陷害扣过来,子虚乌有的贪污名头。连护送工匠都要面面俱到的藏到暗处,去躲避他人泯灭人性的堵截。萧争兀自将复杂的心绪收敛,伸出指节指向汉子手中攥着的图纸。“大哥,先看图。”萧争想将桥体结构尽快讲解给他,让工匠按照正确顺序尽量不荒废时辰做无用功。他此时已经不在乎此行能不能证明自已。只想尽力将自已能做的,做好。尽已之力,让拱桥早一天完工,让此地百姓继续安居乐业。也用自已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本事,用自已或许不太精明的脑子。帮他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谁的名头是好还是坏,自已又是不是别有用心的细作。就像五皇子远播在外的难听名声一样,何必又去执意证明给别人看。信的人总会信。不信的人也不必费尽心思让他相信。第106章 让他们闹本来有些跳脱带着顽劣劲的人,他忽然变得专注用心。挂在枝头默默看着他的暗十二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他就像与枝杈草叶融为一体那般。不想去影响萧争分毫。眼看就要正午,安安静静挨在暗七身旁的十一已经盯了他好一会儿,他看到暗七眼神里好似有了放心和欣慰。“暗七,你放心我会保护暗九。”暗九没事暗七就很开心,他仿似是找到了能令暗七开心的源头。心里也深深刻刻的重复着。会保护暗九,也会保护你。等暗七转回头看他时,他已经从身侧闪窜出去,轻轻留下一句。“快午时了,我去寻摸有没有吃的!”像个翱翔的燕子一样,消失在了树影丛灌中。五皇子辖地坍塌本不是件大事,何况是河床边上。常年的湍急水流冲刷未必就不会导致土地松动,和木料腐朽。塌了就修缮,坏了就弥补。可朝堂风向就像是刻意全朝着那个偏的方向刮。参五皇子草菅人命偷工减料的折子就像是灯笼引来的飞虫,接连不断连绵不绝。此时就全摞在御书房的桌案上。积攒到一处,也无人翻动。无数宫人太监此时都守在天玑殿的宫门外面,垂手而立不言不语。好似并无生命一般一动不动。天玑殿的殿门大敞大开,里头熏着隐约沁人心脾的龙涎香气。丝丝袅袅的轻烟顺着殿外刮进去微风不时扑开腾散。好似九天仙境中的隐约白雾,使得整个内殿都好似仙府梦境。烟气缭绕中,一名玄衣武将单膝跪地,垂手盯着眼前柔软顺滑的白虎绒毯默然不语。肩宽腰窄,身着合体的长襟武服,垂坠的暗色衣衫下摆铺散在地面四周。与洁白的绒毯产生了剧烈的反差。规规矩矩,等待着天子身临。整个内殿中都铺着半数面积的虎皮。那极其稀有的白虎皮毛是从北离皇室进贡而来。北离如今作为附属国,年年都要进贡到泱朝。连续三年,兽皮几乎已经将内殿铺满。跪在地上肩背挺直的夙夜视线里掠过垂坠的锦缎料子。漆黑如墨的长袍缎面泛着淡淡的冷色光晕,边缘绣着暗红色龙纹牵边。如干涸的血迹一般从白虎绒毛上缓缓滑过。悄无声息,给人一种巨大无形威压。龙袍外衫是敞开的,长长的下摆就无声的拖蹭而过,令上面熠熠生辉的五爪金龙都好似活灵活现。好似下一秒就会从龙袍上跃然而下,尖利的爪尖从人眼前掠过。轻易便能取人首级。轻薄的龙纹外衫在虎皮毛发中受到阻力,长长在身后拖行着。泱朝天子只披了件外衫。里面身着松垮的明黄里衣,随性好似才从休憩中醒来。就那样光着脚。踩踏在柔软的白虎皮毛上,不疾不徐的从跪在地上等待吩咐的武将眼前经过。没有声响,每一步都沉重好似踏在胸腹,压在心头。许久,明黄身影斜靠在了正中的卧榻上,掸了掸里衣边角些微的褶皱。音量随意。“说。”夙夜依旧垂着眼帘没敢朝顶头望上一眼,甚至连天子裸露在外的脚尖都刻意避开,视线只盯着地面。规矩端正,没有丝毫逾矩,平声禀报。“圣上,五殿下今日晨间去了练武场,寻四殿下麻烦。”“四殿下吃了面子上的亏,一气之下射坏了两个靶子。”“太子府张贴的告示依旧有人把守,并派人出城拦堵五皇子府的人,被五殿下调虎离山。”“三殿下手下暗卫曾靠近五皇子府,与之产生冲突,并未伤及性命。”“二殿下仿似是还未有什么动作,只派人到街上例行打探。”垂落在虎皮绒毯上的龙袍下摆突兀被铺散开。天子垂落在地的脚顺势搭在了卧榻边沿,屈膝而卧,指节轻托额角。“都是些小事,说不说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