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胡闹!”见龙椅上的人久久都没发话,太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呵斥出了声,他对四皇子的疑心也不过几日之间的事,在此之前从未察觉过。他竟不知道,老四是早就与蓝慕瑾扯上了干系,连搪塞今日麻烦的由头都提前商量好了。匀了半晌的气,太子才将胸腹中的怒意堪堪压下去,尽量缓和着面色声量严厉。“若是暂时不想娶亲也便罢了!又何必用这种污了皇室颜面的拙劣借口!”根本就掩饰不住怒色的眼神在蓝慕瑾半垂的侧脸上盯了一瞬,转向四皇子时夹带着责备和些许的阴鸷。“他一时心急,你也跟着糊涂帮他!”四皇子提了口气想反驳什么,最终感觉到龙椅方向的视线落在了自已头顶,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不服不忿的低低嘟囔了句。“我就是知道!”那声音说小不小,别人听不清。单单能叫就立在他身旁的三皇子听得最真切,却也只是垂下视线,将所有情绪都掩盖在了沉默之中。拘禁不过才解了两日,两日间他便早已经闻听百姓口中隐约相传五皇子有断袖之癖,可也仅仅是并不汹涌的趋势。有人知晓,有人不知。这叫他只认为这捕风捉影的消息是从二皇子处,更或者是被太子派人传播。有心用了一些污损对方名声的手段来混淆视听,为的就是让蓝慕瑾只顾得上清理留言而焦头烂额。到此刻还明了这恐怕是蓝慕瑾自已有意为之,就是为了挡下今日这联姻麻烦!他还是小看了蓝慕瑾,对方竟能铺路至此。三皇子眉目逐渐趋于冰冷,唯有莹白纤细的指节不自觉微微蜷起,须臾又再次牵起了唇角。侧眸看向了自告罪后就静默不言的蓝慕瑾,声线轻缓温声规劝。“五弟糊涂了,这不是你我闲时笑谈,莫要在议政殿当着父皇当着诸多同僚说些违心的话。”蓝慕瑾此刻做出的选择完全超出了三皇子的预料,筹谋了许久的利用番国公主绊住蓝慕瑾的计划须臾之间好似落了空。当初反复打算,能料想到今日最坏的结果也只不过是父皇不会当时应下。考虑个一天两日的,最多是让蓝慕瑾有了想对策的空隙。只要赞丽能给出的条件丰厚,最后敲定结果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可万没想到!万万没料想到蓝慕瑾不仅寡淡薄情,竟然更能割舍至此!弃一时脸面于不顾只为将此麻烦彻底甩清。等根本问题过去,再想方设法将名声挽救。计谋更胜他一筹!但只言片语的坦然又怎能瞒得过那么多双眼睛。满朝文武乃至天子的视线都能将蓝慕瑾洞穿,他休想因为只言片语坐实这荒唐名头!休想躲过娶外邦公主为妃!“五弟任性事小,父皇向来宽容五弟,想来也不会因为一时失言严惩,但若耽误了往后名声影响成立家业,可就得不偿失。”温煦谦和的劝导缓递于耳边,蓝慕瑾浅浅弯起了唇角,耳听对方仿似真心为自已着想的言语。笑容浅淡不达心底,朝向顶头高位时,带出了些许苦涩。迎着帝王那双冷漠幽深到不见底,好似已经积蓄起急流漩涡的深邃眼瞳。以相似到如出一辙的眸色坦然对视了回去。仿佛感受不到烫金龙纹的天子威压,脊背挺直如严寒积雪中的松柏,没有摇摆晃动分毫。“话无虚言。”“恕儿臣有失颜面。”“父皇若是不能信,大可询问……不徇将军。”天子淡漠的视线在坚韧不屈的人双眼中停留片刻,没什么情绪的缓缓递向了议政殿门边。第327章 几哥哥迎着晨间已经逐渐浓烈起来的光线,耀眼的亮度从大敞开的殿门倾泻而入。在这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的光线中,一名不动如山的铁甲将军就伫立在殿门旁。扑面而来的寒意与杀气自将军身上散发。叫离得近的官员都脊背僵硬,遍体发寒。那是守护皇城安危,唯听帝王差遣的铁骑将军。不徇将军的名字不是天子赐予,而只因大将军在外守卫疆土,在内安定太平。无论高官朝臣,还是皇亲国戚都休想从大将军面前得到半分逃避,有罪治罪,无罪五步避嫌。从不与任何人亲近。公平公正从不徇私,得兵将百姓爱戴敬仰,久而久之才落了个“不徇”的名头。至到如今,也无人敢说不徇将军会为谁偏颇,求情恕罪那更不可能!伫立殿门旁好似一尊神像的大将军感受到天子扫过来的视线,分毫不动的坚实身姿蓦然才出现了细微的动作。转身动作下,沉重的铁甲鳞片发出短促沉闷的金属碰撞声。盔甲下冷面寒霜的面容显现了略带愁容的犹豫,连毫无感情的肃杀双眸都带着无限难解。……那描绘低俗的册子,竟真是五殿下要的不假。今日的早朝显得散的尤其晚,皇城内四品以上的官员自天不亮前进了宫。直到日头高悬也没有要出宫的动静,恰如暗十二回府后跟萧争口口声声保证的那般,好似真是还要闹腾许久。本来萧争还不大相信,总还觉得是暗十二怕自已扯着他偷懒跑回府唠叨他,当下没过多在意。暗十二呵呵笑着跟萧争贫嘴了几句,也仿似只要能抽空隙能回府看上萧争一眼,空落落的心思就会顷刻变得再次充实起来。十二没有什么可盼的,曾经他紧紧记挂在心上的人和事,都已经淡淡淹没在岁月中。再也不去想了。如今漫无目的活在这世间,只唯还有两件事情能让他牵挂。一个是忠心五殿下,此生唯主子马首是瞻,直至身死。另一个就是在余下为尽忠过活的时日里,能经常见到阿九,尽自已所能保他欣然无忧,安好无虞。想着想着就走了神,没个正形的笑容里也更加松缓了,叫被他盯着笑的萧争觉得满身都开始不自在,瞪着大眼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兔崽子你是不是傻了?”没想到暗十二被骂了句也没像往日那样故意说些臭不要脸的话,反而还是继续浅浅笑着。十分安静。反常到让萧争皱着的眉心缓缓松开了,疑惑的观察了他几秒,揣着点担忧犹豫着询问。“你有心事?”萧争知道暗十二过去的一切,是十二亲口告诉他的。也是真正将自已当做了血缘以外的亲人,让自已做了那些刀割肺腑,难忍痛心的回忆能倾听的第一人。萧争当时也是处于刚刚恢复记忆的颓然时候。乍然听闻十二提起他的过去,他的母亲他的妹妹,萧争自已也是与母相依艰难过活着。对此更能感同身受,所以他是对十二万分心疼的。只是他也深知这些伤痛并不能因为寥寥几句宽慰就能弥补,而是需要很久很久的时日,在不经意的积攒间。慢慢去治愈。所以他就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故意将情绪分散了出去。萧争说,别想骗我跟你叫哥哥。但是在他心里,是早已经将十二当成兄长了,满口嘴硬的小兔崽子没完没了,还是在对方哪怕有丁点显出异样时整颗心都揪扯到了一起。沉默了几秒,别别扭扭的突然给了妥协。“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突如其来的呼唤从对面少年的口中说出来,暗十二脸上的笑容出现了瞬间的停滞,心跳也仿佛在即刻漏掉了一节。满腔的酸涩隐隐浮起,伴随着消匿已久的情绪,顷刻哽上了喉头。没有说话,却让萧争清清楚楚的捕捉见他眼圈泛起的微红,当下更加难安忍不住去扯拽十二的手臂。“啧,你倒是说话啊!”可暗十二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撑起了笑意定定的看着他,绽开的笑容愈加浓烈。就像是高悬于天空的烈日,有着令人感到灼热的温度,又隐于眉目垂落间。暗十二反攥住萧争的手腕轻轻握了握,温热的掌心温度覆盖在他手背上。片刻,顺势将指尖探入了腰封里,仔仔细细从反复的捆绑中摸出了个物件。捏在指尖轻轻摩挲,扯着已经系好的穿绳提溜了起来。在萧争懵然不解的错愕中,抬手从他头上绕了过去,在脖子后头十分细致的打了个死结。而后还将垂坠在萧争胸腔的桃木挂坠归正,望着上头雕刻的“平安”,笑出了声。萧争糊里糊涂的伸手去摸,把平滑还带着温热的吊坠攥在手里,低着下颌拧着眉头去看是什么东西。正好看见另一面的“顺遂”,眉梢一扬来了句。“你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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