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鲁到萧争如果此时不是没多少力气,肯定二话不说给他个大逼兜。可北卫压根没意识到,自已这潇洒利落的动作给毒发感官放大的萧争加重了多少痛苦。他弯身将掉落在地上的双刀单手提溜着,甚至还略显善解人意的伸手随意拍了拍萧争衣衫上沾染的灰尘。便施展轻功以掠影般的速度奔向了皇城方向。萧争就那么半身倒挂着,跟个任人宰割的羊羔似的晃晃荡荡差点将仅剩的理智给荡没。也被迫将已经几乎停歇的冰冷血液由着惯性灌入头顶。一路上他再次层层发汗,从通身彻骨寒凉到充血的头脑都开始发热。等到了二皇子府,身上本就潮湿的衣衫已经彻底湿了个透。就那么有口难言的被折磨了阵,那往常要忍受三个时辰的发毒苦痛,竟然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有了消退的趋势。也或许是身上的血液都被上蹿下跳的翻涌了一遍,萧争的冰凉的躯体也有了些许的回温,汗湿的衣衫也在浓烈的夏季暖风吹拂下,晾干了些。北卫带着萧争迈进前院时,二皇子已经在前厅等候。如此炎热的天气,主子御马自城外返回,下人早已经很有眼色的准备了净手的清水和清茶。二皇子端坐主位上默然等着身上残留的热意散去,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北卫扛着毫无反抗能力的萧争迈进了厅门。当啷啷把两把形状诡异的兵器丢在了门边的盆景旁。就那么扛着个大活人,站在正厅中央略显茫然的踟蹰了阵。从四周围扫视了一圈,扯着肩上人的腰带似是想先放下来。可看了半天,还望了望脚下洁净无尘的地面。犹豫着也不知道该放在哪,毕竟在北卫那小心思里,带回来的可是暗九。那是出动五皇子府包围太子府救出来的,整个五皇子府所有暗卫全都紧盯着的,生怕受了委屈。打着放椅子上吧,萧争身上又是土又是汗,自家殿下又极其厌烦污浊,肯定会沉下脸。放地上吧,他又觉得这都中毒了凉的跟冰块一样,扔地上多少有点不地道,担忧等暗九缓和过来记仇再跟暗十告自已的状。北卫就那么扯着萧争来来去去的犹豫了老半天,最后茫然的对上了自家主子那看见傻子一样的眼神。“殿下,他中毒了……要不先让府医瞧瞧。”蓝长忆自然看的出来萧争反常,但还是阴着脸沉默了半晌,才情绪不大好的扫了眼桌对面。“放下。”终于得了令解了难题的北卫如蒙大赦,嗖嗖窜过去将萧争从身上放了下来。桌椅是红木的多少是有点硬度。放下来的动作都显出了那么些小心翼翼,还在萧争根本坐不稳出溜下去时妥帖的挡了下后脑勺。可别磕傻了。到时候小十肯定要拍死自已。就跟伺候祖宗似的反应让二皇子蹙眉盯了他一瞬,不过北卫也只是顺手挡了一下就退开了,独留萧争面色虚弱的依靠在椅背扶手边上。“殿下,我去请府医来看看。”见主子垂了视线应下,北卫立即奔出了前厅。望着萧争还是一副虚脱无神的模样,二皇子倒是恍然记起了西卫当时人事不知的情形,若是有白先生定然能药到病除。但是白先生在五皇子府。人已经被他带回府,此时送回去便会平白惹人猜忌,只能暂且将人留下叫府医看诊一番。思虑一瞬淡淡朝着守在一旁的南卫吩咐道。“去与五皇子府暗卫惹出些冲突,寻机会告知人在府中。”南卫听命应下离去,蓝长忆深深看向面色苍白汗涔涔的萧争一眼。蓝慕瑾不在城内,余下守在府里的人若是寻不到这个祸头,大致也会不管不顾闹出不小动静。此时萧争体温略缓和,发紫的口唇趋显苍白,二皇子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最好别死在这。第405章 闹气的暗卫府医很快就随着北卫一路小跑着进了正厅,得了主子允许便上前诊脉察看。同时引开其余眼线的东卫也刚好迈进了厅门,无声伫立在一旁看着那个被“兴师动众”救回来的人,见府医正在诊脉也没作声。府医把个脉都显得战战兢兢,叫北卫看着都好像也被萧争那股子冷劲儿给传染了。也跟着一块止不住的有点哆嗦。那可不是二皇子跟前诊脉吓人怕被杀剐,主要确实也因前些时日府医都没能救的了西卫,还是叫主子请了白先生妙手回春救了一命。本就大受打击的府医此时又遇到萧争身上毒性这个难题。根本就无法得知这是个什么情形,哆哆嗦嗦了老半天,还是东卫那个急脾气都看不下去了,绷不住问了句。“受伤了还是中毒了你倒是说个话。”府医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偷眼观瞧殿下也没怪罪,只好实话实说。“殿下,他这是中毒了,可……可我也看不出这是什么毒性。”也说不准会不会突然就丧命。二皇子听罢淡淡瞟了府医一眼,略显烦躁的询问道。“那就开些汤药,先吊着命。”已经从彻骨冰寒中回温了一点的萧争听见他这话,绷不住就咳了一声,撩起眼皮盯向对面皇子,见二皇子那副一本正经的脸色。嘴里的吐槽被身体的虚浮拦堵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来话。这种感觉他记得,甚至在此刻毒发时显得无比熟悉。次次这股子痛苦袭来他就好似单单被禁锢在了世界之外。听力和视觉都会放大,可声音却随着冷下去的体温被冻在了麻木的舌根咽喉。真正只能独自忍受这份折磨,有苦难言。萧争明明醒着并未昏厥,却不能说话。二皇子就默然与萧争那双夹杂着血丝的眼睛对视,这双眼睛曾经很灵透,叫人一眼就能从人群中分辨出。此时嵌在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上,显得仿佛失了颜色,也没了多少光泽。他看着萧争死盯着自已,那眼神跟有什么仇恨似的。蓦然才想起来当初在天门湖游船之上那次,与这混账东西还真是有了点冲突来着。萧争满脑子都是蓝长忆没人情味,自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见对方冷漠盯着自已跟看个将死之人也没多大区别。气愤更叫他难受了,用仅存的力气将自已手腕抽了回来。躲开府医还想多看看脉象的打算,奋力把手蜷塞进了自已腿缝里。说什么也不让再看了。就半趴在冷硬的椅子上跟个上岸缺氧的鱼似的。说不了话只能自已闹气。还瞪一眼瞪一眼的,兀自匀着气,心里骂着你个冰刀子脸。拉个脸色给谁看呢!就把老子往这硬邦邦的椅子上一扔,看着老子挣扎不起来朝下出溜,还吊命!吊你个大头鬼!亏得老子还想着给你送冰,白瞎!没下回了!他那个别扭德行也就蓝慕瑾能猜的出来是什么想法。叫蓝长忆瞧着他跟个冬眠的松鼠似的蜷着朝下缩,把手也藏起来了,便觉得这傻子大概是早知道自已死不了。死不了就成。瞟了眼府医还试图去察看萧争的状况,却怎么也扯不出萧争的手。就盯着那兀自较劲耍赖的人,没什么情绪的朝府医开了口。“下去吧,熬煮温养的汤药。”府医得了赦免立马松了半截气,死里逃生似的不作耽误就跑出去熬药了,前厅内唯剩下北卫有些忧心萧争活不了,见二殿下也不打算再管了,有点欲言又止。又看向萧争那跟夺妻之恨似的,眼睛都能给人盯个窟窿。……他是真勇。东卫也还立在一旁,远远看着萧争缩成个球。就那么一身土,蹭的到处都是。虽然也没见殿下生气,这个当口他可不敢说话触霉头。转开视线看向了北卫随手丢在对面的两把刀,倒多少显出了那么些好奇探究。那两把刀漆黑如墨,形状犹如两把弯钩弧度十分刁钻,东卫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形状的兵器,这刀锋弯成这个样子。那攥刀的人一不小心还不伤到了自已身上?他挪动了下脚尖想过去拾起来仔细看看,可那兵器的主人还在椅子上跟毒性抗争,安危不明呢。所以他还是按捺下好奇,仅仅也是看了看。安静了片刻下人就将已经搁置不烫的茶盏端了进来,谨小慎微的迈入前厅几步就不再靠前了。而是等着黑衫遮面的暗卫大人伸手接了过去就无声退下。北卫此刻满心都是萧争那不知何故的状态和瞧不出原有的毒性。也没仔细看就接了过来,顺手将茶盏放到了皇子手边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