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派两拨人,分布街头巷尾看守动静,紧盯宫门。”果不其然六皇子的动作早已经被宫里察觉。天子几次将蓝承衍唤到天玑殿警醒,奈何还是没能暂时安定下去。皇帝对六皇子仿似也有些失望,先是将此事的风头压下,然后让铁骑军从南面晖善寺请了几位高僧入城。对外宣称是弘扬佛法进了六皇子府,其实是罚六皇子诵经思过。蓝承衍设计蓝慕瑾本就没成功,他从踏痕几人归来就知道自己会受罚。只是没想到不是闭府思过,不是旁的严惩,反而是将半个寺庙搬来让他诵经。这是何意。即便耳边是令人心安的诵经声,蓝承衍厌烦的脑子里仿似都是猛兽嘶吼,一言不发眼里泛着微红。又让他念经。从会说话开始他就在听这些诵经声,从会走路他就要攀上钟楼去敲那口大钟!为什么要从记事起就让他念这些经文。凭什么所有皇兄都能在父皇眼下长大,只有自己自幼连父亲的面都见不到?这些经文念来是什么用,这个佛子身份又有什么用!是要他满腔满腹都装满了那些没用的善心吗,是吗?六皇子恭顺的跪在蒲团前,垂着眉眼是那么明媚乖巧的模样,捏在手中的木棒在他敛去情绪的同时,在指尖碎裂成了两半。那粗糙尖利的木屑瞬时就刺破了虎口,流出汩汩鲜红。鲜红刺痛了踏痕的双眼,让他从恍惚中回神,眨眼冲到近前将皇子的手掌攥在手里。扯了巾帕托裹着想止住血流。小心翼翼的将伤口中的倒刺挑出去。关心的情绪是那么鲜明,让蓝承衍灰暗的心境缓和了几分,像幼时那样轻声撒着娇。“踏痕,我不想念经了。”“我头疼。”踏痕顺着窗户照进来的光线仔仔细细的观察,确定伤口中没有了木屑,慢慢将渗血的掌心包裹严实,点头。“那就不念。”而后起身对着旁侧也被意外惊到的高僧双手合十,谦恭的行了礼。“殿下受了伤,暂时先由我替殿下诵念。”他耐心哄劝着蓝承衍,看向寻微让他代为照顾。寻微默然顿了一瞬点头。踏痕自己则端端正正跪在了六皇子方才所跪的蒲团上。将桌案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重新取了木鱼继续敲动。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吟唱,些微平抚了他焦躁的内心,合上双眼尽是虔诚。眼前是一片昏暗,踏痕在寺庙已经居住了十几年,佛祖的模样已经在他心里刻画的根深蒂固。心里的佛祖比桌案上的更神圣,也是能真正盛放心意的寄托。踏痕真心实意对佛祖做了告罪。承衍年幼犯下的错处,先由我替他来赎。第572章 每个人想要的安稳而那些已经清晰起来的仇恨,踏痕没有分毫怪在蓝承衍身上。承衍只不过也是个被抛于庙里的孩子罢了,他生母所犯下的一切错处,都与他无关。踏痕也不知该何去何从,这些仇怨又该冲往何处去。当踏痕代皇子诵完一天的经文,还是感觉疲累在心里。他不放心蓝承衍的伤口有没有好好再包扎一次。起身好久还是心里记挂着去看看。六皇子仿佛也是在等待着踏痕,眼里还是微红的颜色,处在卧榻一角有种让人心酸的孤独感。见到他之后眼神里才恢复了些光亮,着急的想将他扯到近前恳求,眼睛更显通红。“踏痕,往后我都不想念经,我根本不喜欢念经。”“可是父皇从来没问过我,他总让我去盯着佛祖看,我真的厌烦了,踏痕。”对此踏痕也没有任何办法。他可以为蓝承衍挡一时,却挡不了时时,同时也更加憎恨帝王的绝情。凭什么就以一己之言令他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又凭什么将幼子并不想要的东西强加于身。踏痕甚至动了带走蓝承衍隐姓埋名的心思。可蓝承衍的心思并不像那么简单,他孤独了太久也失去了太多,他想要得到他没有的一切,证明自己没有个佛子名头也能在皇城稳住脚跟。“踏痕,我不夺太子了。”“我想夺龙椅。”当刻踏痕是慌张的,他不想让蓝承衍有这种不知危险的心思,但是少年一直在向他哭诉。蓝承衍虽然有些孩子气,却不曾真的像个孩子一样爱哭,他呈现了实在崩溃的情绪。尤其是听说萧争得知蓝慕瑾遇刺竟然又回了五皇子府。偌大一个萧府都不要了,非要去守着蓝慕瑾才能放心。踏痕他们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将这种强加于身的仇恨坦白,他也是不想因此与六皇子产生嫌隙隔阂。实际他纠结了无数次。每每面对蓝承衍那张清秀的少年脸庞时,心里都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杀了你父母亲人的仇人。”“就算他不知情,他娘也是为了给他筹划才如此冷血。”“你将仇人的孩子亲手养大,往后还要一直陪着他不成。”可承衍真的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从怀里那么小小一点,一日日的照顾到如今。那些仇恨不能抹去十几年相伴的感情。他母亲的罪恶不应该惩治在他身上。他不知情,他无罪。踏痕只是想要这个孩子能好好的活在世上,无忧无虑。不再紧拽着那虚无缥缈的盼望,能真正的潇洒自在。所以他也不会将萧争与蓝慕瑾的关系说出来,不会告诉蓝承衍,即便你坐在了皇位上。萧争也不会站在你身边。的确,整个皇城都知道了五皇子遇刺,却并不清楚指使刺客的始作俑者。更多的视线都落在了屡屡立功的工部侍郎身上。萧侍郎堂而皇之扔下了整个萧府,带着府中下人大喇喇的搬回了五皇子府。众人都知萧争其实就是五皇子府所出,是五皇子赏识才干主动抬举到了天子眼前。这才得了官职还被封了府。而时至今日才令所有人知晓,萧争原本是五皇子的暗卫。因为五皇子遭刺客暗算,所以萧争重情不忘主子提携之恩,干脆放下朝臣的官职身份,非要回到五皇子府内守护安危。即便这是佳话一段。可在朝廷上定然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多数反对的风声都迅速的推至天玑殿。都称萧争重情义那是好事,可朝臣就要有朝臣的本分。哪有帝王的臣子回皇子府邸当守卫的道理。而这些议论反对之声都被更加汹涌的赞美给压了下去。主要还是萧争不想吃这种亏,搬回府之后径直就去了东院子把那驴蛋小子给拎了出来。给小孩儿塞了一把铜板在兜里,一字一字的交代了个重大的任务。“你这几日都不用跟你爹学本事了,去拿着钱出去玩儿去!上街头!从孩子堆里混个老大出来你成不成?”见小子瞪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意思,萧争敲敲他口袋里鼓鼓囊囊的铜板。“混不起来没关系,拿银子砸!”“把街上什么糖人糖葫芦好吃的你全买下来!谁跟你混你就分给谁。”所以小驴蛋儿就蹦蹦跳跳的窜出了府,兴高采烈的上街玩去了,逮哪就混个好人缘。一天之内把正街的孩子都认识了遍。第二日整个皇城的孩子都听说了这么一号,还收了三四个讲义气的小弟。午后城内就趋显出了壮观的景象,一帮一帮的孩子扎着堆儿在各个街头跑,边玩边唱赞颂萧侍郎有情有义的童谣。短短两日半就将皇城的风向给吹了个大转向。百姓一看连孩子都这么认为,尤其那童谣朗朗上口直接印在了脑子里。所以顺嘴也跟着这么夸。直将反对的官员给压的不敢再多嘴,就连宫里都好几日没提及这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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