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主子让你来杀人!”兰情此时垂着视线望着梅绛的尸身静默无声,听见四皇子的呵斥缓缓抬起了视线。那双本应温润柔和的眼睛已经泛着微红。他没有回应四皇子的问话,而是默然看了看已经精力耗尽的菊落与竹锋。唇角微动,无声朝着几人作了告别。“来生再见。”就在四皇子那么个猜忌犹疑的功夫,兰情蓦地连甩出了身上的数枚暗器,将注意力打散身影迅疾也奔着反方向奔袭。几个起落腾空跃起,霎时拔高了丈余。顺着耳边刮过的风声躲过了四皇子追溯而来的箭矢,奔着主子应该在的方向死命狂奔。为主生,为主死。你我早是该死之人,是在殿下身边才能多活了几年。此生的恩怨情仇,此生了却吧。下辈子,想做个为温饱忧愁的普通人。四皇子见人跑了只能驾马追赶,暗七心中也按捺不住生怕殿下有危险,踌躇难安间。本来看起来已经内力耗尽,恢复了些许神智已经几乎挪动不了分毫的暗卫,竟然好似与方才癫狂那般气血冲上头顶。有了回缓的趋势。竹锋身上已经被暗器洞穿了多处,自神智恢复了些许,身上的剧痛就卷浪袭来。使得他深刻清楚自已已经多处脏腑受损。这不是他第一次受重伤了,每次只要有殿下的细心照料。不辞辛苦的去熬煮那些酸涩难闻的药汁,竹锋每次都能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其实他知道,那些药并不是治好了他的伤。而是麻痹支撑了他已经开始脆弱的经脉,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人。胸腔内存着太多药物生出的毒性和燥火。使他不能控制自已的情绪,让他容易变成个疯子。他的药性耗尽了,那他应该像以往一样变成个四肢无力的废人。可他还能感受到胸腹中除了伤痛,还有如同烈火焚身般的灼痛,大概他已经终于到了脏腑尽损的地步。但是,殿下不能有事!山林间发出了一声犹如野兽般的嘶吼。竹锋硬生生催动了他胸口仅剩的那丝药性,仿若一个行尸走肉般站了起来。他的身上已经伤口无数,鲜血淋漓。咆哮之后一个活生生的人仿佛瞬间化作了一只凶兽。带着满身内外的伤痕,黏腻污浊的血迹疯狂无悔的奔向了四皇子和兰情消失的方向。此般变故让暗七终于压不下担心,他盯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菊落,不敢留暗十一独自看守。生怕这看起来并无威胁的人会如方才那人一样,突然暴发。“哥,你去吧。”暗十一懂暗七的焦急,他脱下外衫拧成一段将菊落的手腕反捆上,催促道。“不会有事,你先去。”在脚步离开的当时,暗七的心里产生了阵阵难受,这就是他作为一个暗卫,一个暗卫统领。对十一永远都做不到不抛下不分开,只有主子的安危。才是暗七最该守护的使命。而今日会发生的一切,天子心里都有着大致的猜测,也正因如此,才使得蓝长忆心中的恨意更加难平。那个人是天子!那个人他是帝王!即便他早已知晓今日他的儿子会自相残杀!也自始至终都像个旁观者!掌权者!那他为何,为何要生一个又一个的儿子,去做这个徒有其表的父亲!蓝长忆就像个自地底攀爬而上的索命恶鬼,墨色武服都散发着彻骨逼人的寒气。既然你眼睁睁的看着他来杀我!那我为何不能反击杀了他!倒要看你拦不拦!三皇子本以为今日自已谋划好了一切,哪怕不能将二人杀尽,起码也会抹去一人性命。当蓝长忆裹挟着凛冽的杀意出现在自已面前时,他那浅淡和煦的眉眼顿住了一瞬。无声冷笑看了丹诺一眼。丹诺对今日狩猎场的部署也是方才刚知情,却也只知三皇子针对了二皇子,对牵连了蓝慕瑾一无所知。所以在蓝慕瑾尾随而至出现时,眼神里不可抑制的出现了些许慌乱诧异。“三殿下,这怎能轻易败露。”丹诺说的是自已与三皇子在此处单独会面之事,而三皇子此时心里也突然透彻。想通了为何就算蓝长忆没有被竹锋几人所杀,也并未引起侍卫军前去查看阻止。还能任凭蓝长忆两人追寻过来身后都没有探查的人影。原来这一切,都在父皇的默许之下。自已与番国牵连的一切,也早已经被洞悉了许久。那自已这么多年苦苦挣扎的意义何在?自已拖着一副天生病躯偏要逆天改命,究竟还有什么意义?所以自已自认为谋划苦筹的一切,原来早就被他一手攥在掌握之中。蓦然蓝羽尘发出了一声轻笑,笑他自已生来轻贱,笑他自已好似个街头搏笑卖艺人!不想再装了。从记忆起就撑起来和煦谦和,低人一等的假面,他不想再装了!丹诺就眼睁睁的看着三皇子脸上挂着的浅笑缓缓褪下,温和的眉目倏地显现了令人胆寒的冷硬。冰冷的眼神,无情的眸底。捻动拂过手中的折扇时早已没有儒雅之感,凭空好似就像是换上了一把利刃,苍白纤细的指节发出清晰的声响。犹如刽子手般冷漠观望着他的犯人,恨不得能马上行刑。“蓝长忆,你命可真硬。”“如此都能让你全身而退,难怪克死了生母,克死了身边所有待你好的人。”声线依旧温柔浅淡,却冰冷的像是带了冰碴,用平和的言语化作了根根锋利的刀刃,狠狠的戳在蓝长忆的胸口心头。他捏紧双拳,内力轰散脊背僵硬,裹挟着由心到身的伤痛怒火挥向三皇子的命门。“伪君子!”第447章 真正的三皇子就那么蓄势而出的凛冽拳风,在蓝慕瑾都以为三皇子那单薄的身量会被凿碎之时。对方周身瞬间轰腾起的内力之醇厚。让自小习武的蓝长忆都感到如芒刺背。沉闷的拳风挥了个空,平日里显现虚弱的人闪躲的轻盈无比。而那轻攥在指尖的黑骨折扇,也在刹那发出了刺耳的金属剐蹭声响。“唰”的。好似刀刃出鞘闪过雾色寒芒。一根扇骨犹如箭矢迅疾刺向了蓝长忆咽喉。在他轻身向后躲避滑行了数步才堪堪贴着衣领飞了过去,迅疾循着笔直的轨迹钉在了身后远处的树干上。入木一寸有余。根本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用出的力道。蓝长忆只出现了片刻的惊讶,再回眸就对上了三皇子微眯的双眼,对方瞳孔深沉倒映出一片暗淡的血色。蓝羽尘死死的盯着他,仿若蓝长忆已经是将死的猎物。只不过刹那蓝长忆便反应过来,他挥拳而出,猛然朝对方轰了过去。拳风呼啸,猎猎作响一拳比一拳狠厉,猛攻三皇子的要害之处。而就是那么眼花缭乱的攻势下,三皇子躲避的游刃有余,甚至脸上还挂着笑意。那笑容没有温度,只有灼烧目之所及一切的恨意。追赶而来的南卫见三皇子如此反常,本想立即冲上前拼命,可却猛然察觉周围出现了另一道深厚的内力波动。“还有人!”与眼前能见到的危险相比,暗处还没显现的才是真正的危机。南卫与北卫对视一眼,北卫也早已经察觉异样,几乎是同时就迅速朝着内力波动出现的方向迅疾追溯。北卫要揪出暗处观望的人,南卫寸步未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