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感觉到他的怒气，岑薇连忙道歉。
是她的错，所以她也没有解释她其实一动没动。
“我不该乱跑的。”像是逃课在外面遇见了代课老师一样，慌乱无措。
沈南意没回应，面色阴郁的走向前，越过岑薇，拿起相框检查。见没有损毁，加上面前这个还是个理智尚不在线的醉鬼。
他这才缓了语气，“下次不要乱进别人书房。”
岑薇低头小声道：“不会有下次了。”
这还是岑薇第一次见沈南意这种表情。
他向来是温和的，对任何人。
她差点以为，面前这个男人没有脾气了。
岑薇惊的酒醒了不少，不由懊恼下次一定不沾酒。
“她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沈南意缓缓开口。
岑薇轻声回答：“看出来了。”
你很在乎她。
“嗯。”沈南意不置可否，接着道：“她是我的母亲。”
岑薇猛的抬头，看向沈南意。
他的面容在橘色灯光下显得那么柔和，包括抚摸相框时的神情也是。
看到她这幅表情，沈南意轻笑，“对不起，吓到你了。”
这个地方，除了许然没人来过，沈南意也没刻意收起这些东西。
说起来，也不怪岑薇。
“她对我很重要。”
“可以说，我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
“说不上是好是坏……”
岑薇打断他，眸色认真：“好。”
沈南意顿住，又听岑薇接着道：“很好，她把你教的很好。”
“她是……一位人民警察。”沈南意拿着相框，放在岑薇面前。
“一位奖杯勋章挂了满墙的三队队长。”
岑薇一低头，便能看到桌上的黑白照片。
她是那种精明干练的女人，眉眼间的自信，是旁人可望不可即的。
她很漂亮，过分漂亮。
与自己母亲的温婉大方截然不同。
可听到她的身份，岑薇只觉得，她比自己妈妈更让人放心。
她不自觉抚上照片上女人的面容，沈南意没有阻拦。
也只有这么优秀的妈妈，才能教的出沈南意这么优秀的人。
岑薇不由想，本该受人敬重的人，她是怎么去世的呢？
沈南意扯出凳子，也给岑薇拉了一把。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沈南意含笑道：“是不是在想，她是怎么去的？”
岑薇点头如捣蒜。
沈南意低首浅笑，说出的话却讽刺至极：“她不是为国殉身，而是……被小三气死的。”
岑薇瞳孔猛的缩小，她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只觉得心中一阵酸酸胀胀，原来，这些事情，连这种为国奉献的人都会碰上。
岑薇想安慰安慰沈南意，可她开不了口。
“父亲是商人。这件事情，说起来没有任何证据。”
“她抑郁期间，那女人带着儿子登门拜访。”
“最后她服药自尽。”
“想她一生，活的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透过照片，沈南意好像看到活生生的站在阳光下的母亲。
是的，他母亲本应该站在阳光下，接受人民的爱戴。
而不是……去世的如此憋屈。
……
“沈南意！站起来！”
“就这点本事吗？”
“起来，不许哭！”
“给我笑！”
毒辣的太阳，汗湿了他的发。
沈南意抬头，面前的女人，眸色锐利。
盯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废物。
沈南意咬了咬牙，握紧拳头，爬了起来。
七岁的他站的笔直，倔强的不肯低头。
面前的女人，是他的妈妈。
她让他笑，可他笑不出来。
甚至汗水流进眼睛里，辣的他想哭。
可他得笑，不然会受到更严格的训练。
他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
他的家庭身份，注定他和同龄人不一样。
他从小被灌输的理念，第一个就是，有责任心。
第二个就是，对人温和，待人谦逊有礼。
……
“阿意，妈妈的工作注定不能多参与你的生活。”她神色温柔的替他捏着小腿。
“不过，你要好好长大，做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责任’这两个字，说起来轻于鸿毛，可做起来却是重于泰山。”
“妈妈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你要阳光，快乐，健康的长大。”
当时的沈南意听的懵懵懂懂，责任这个词，太重了。
他只觉得，他一点都不快乐，因为母亲的训练，他眼神里失去了光彩。
可后来，再没有训练了，他连生命里的光都失去了。
……
“我想，如果你妈妈还在，她肯定很欣慰。”岑薇忍不住挤出一句话，打破沉寂。
“嗯。”沈南意轻笑。
这段过往，他最怕别人提起。
今天，告诉她就告诉了吧。
听他回应，岑薇更觉得浑身不适，这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还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在她愁眉不展时，又听沈南意叫了她名字。
“岑薇。”声音和往常一样温和。
“你昨天有做什么梦吗？”他似随意一问。
岑薇下意识一颤，“有、有啊。”
沈南意眼眸深黑，追问道：“什么梦？”
岑薇咬了咬唇，许是因为醉酒的原因，她脱口而出，“就，就梦见你……你亲我了。”
越到后面她声音越小。
岑薇抬眼，却发现沈南意眉头紧皱。
嗯？
就这么令他烦闷吗？
岑薇心中憋屈，不就是一个梦！至于吗？
她都没有嫌弃他爱打听别人的梦呢。
沈南意只觉得她的梦太过荒谬。
她怎么总是梦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动物们？什么喜羊羊，什么海绵宝宝。
沈南意极其不解，难道这就是代沟吗？
为什么她还一脸羞怯的样子。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老了。
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
见沈南意不予理会，岑薇心中漫起淡淡的恼怒。
不是他问的吗？
良久，沈南意轻咳一声，“还是少看点那种片。”
其实沈南意想说的是，像岑薇这个年纪，少看点动画片，不然智商都退步了。
可他又不好说出来。
这话在岑薇耳中就变了味，她不就是梦见……不是，什么叫少看那种片啊？她……她根本就没看过好吧！
况且，就算看了又怎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沈南意怎么还管起这个来了？
岑薇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指指自己，咬牙问：“我，少看那种？”
见她表情不对，沈南意连忙改口，“也不是，你要是喜欢，其实没什么大碍的。”
可能现在小孩子还没成熟，还在幻想中动画梦里没出来。
沈南意理解。
岑薇简直要被他气笑。
沈南意补救道：“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不让你看动……”
“停！你别说了。”岑薇连忙打住。
她无法想象从沈南意这种风光霁月的人口中说出“动作片”三个字会是什么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