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还是没能理解中心思想的衙内,赵简十分明智的转移了话题,以防衙内又出其不意的将大家一起卖出去:“吃荔枝,吃荔枝。”
裴景将拿来的碟子一人分了一个,把筐里的荔枝倒出来直接铺在桌上。
又把大木碗分给大家放荔枝皮。
赵简拿了一个荔枝剥,裴景也拿了一个荔枝剥。
两人差不多时间剥完,裴景这一颗果肉细腻饱满,瞧着就让人觉得食欲大开。
反观赵简那一颗,被她抠得坑坑洼洼的惨不忍睹。
赵简拖着那只荔枝无辜的看着裴景:“小景”
裴景笑着将自己剥好的荔枝递给了赵简,赵简拿起丢在嘴里:“真的挺甜”,然后看看自己手里的,既不好意思给裴景,自己也不想吃,就扔到了元仲辛跟前的盘子:“喏,给你吃”
元仲辛瞪着眼睛:“大姐,你自己都不想吃,我为什要吃,哎,恶心死了”
赵简:“谁是你大姐?”
元仲辛:“这时候关心的重点难道不是恶心,是大姐吗?”
赵简:“你说谁恶心”
元仲辛跟赵简斗嘴的功夫,裴景已经剥了五六个完整的放在赵简的小碟子里。
裴景:“赵姐姐,剥好了,快吃吧”
赵简这才放过元仲辛,回神吃荔枝,赵简先捏了一个放进裴景嘴里。
裴景一尝,真的很甜:“你们别光说话,特别甜,都吃呀”
众人看看齐桓,见齐桓没什么反应,才敢伸手拿荔枝。
裴景剥皮剥的又快又好,转眼功夫,又剥了五六个放在了自己的盘子里。
赵简盘子里的吃完,正准备再接着从裴景那拿,就眼睁睁瞧见裴景将盘子端到了王宽面前:“王公子,你尝尝,挺好吃的”
又将王宽的空盘子拿到了自己跟前
王宽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小景姑娘有劳”
裴景:“没关系的,你不是不方便嘛”
元仲辛瞪眼:“他哪里不方便”
裴景理所当然:“王公子手伤了呀”
元仲辛不服:“就那点儿伤,能有什么呀,我还挨了梁竹一脚呢”
裴景瞪着眼睛看元仲辛,一脸的不可思议:“王公子为了帮你,还挨了梁教头一胳膊肘,你怎么还……”
一副元仲辛忘恩负义的表情
元仲辛被噎住,看了王宽一眼。
王宽用没受伤的右手拿了荔枝往嘴里放,嘴角微弯,笑的愉快。
元仲辛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眼神一转,却瞧见了脸色很不好看的齐桓,当即对着王宽摆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看戏脸。
王宽看着元仲辛的脸色,心念微动,抬眼就瞧见了对面看起来远不如刚才愉快的齐桓。
王宽垂眸,觉得按赵简今日对齐桓的态度,这个齐桓大约应该不是什么良人。
既然如此,那就不解释了。
误会误会,知难而退,也不伤颜面,再合适不过了。
赵简没发现齐桓脸色不好看,她只顾盯着王宽盘子里的荔枝了:“王宽,你就别吃了吧。上火,对你伤口也不好”
裴景闻言却笑,安抚赵简:“我再给你剥,别着急”
赵简这样嗷嗷待哺的时候跟平日很不一样,有点儿招人疼。
张鑫磊瞧着现在这个情景,有些不解。
裴师妹平时看着跟齐桓也挺说得来的呀,王宽才来一天就抢占高地了?
有钱有权就是不一样?
可是,裴师妹家好像也是有钱有权来着
嗯,那,这就是门当户对。多好,男才女好,看着就登对养眼。
哎?他好像是齐桓这边的人来着!
张鑫磊将心理觉得王宽和裴景般配的念头压住,轻咳一声,道:“哎,王公子,你可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家里给说亲了吧?我们齐桓这两日也正被家里催着定亲,愁的不行呢。”
王宽挑眉,目光扫过齐桓。
赵简性子急,先一步开了口,眯着眼睛瞧向张鑫磊:“他没说亲!”语气很不好
张鑫磊被这一眼震住了,弱弱的问:“你怎么知道?”
赵简一噎,回过神来气焰更高:“我知道怎么了?我们斋的人我不能知道”
王宽垂下眼,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施施然又捏了一颗荔枝往嘴里送,笑而不言。
裴景觉得赵姐姐当着七斋一帮人的面儿让王公子颜面扫地,有些过分。
王公子太可怜了……
于是扭头看向王宽,小声问他:“王公子,你渴不渴呀,给你泡壶茶好不好?或者煮点绿豆水?消暑。”
裴景这么问自然是想要安慰安慰王宽。
之所以问渴不渴,主要是因为其他人都在喝酒,但是王宽有伤不能喝
可是此话一出,除了王宽眉目舒展,其他人皆是面上一僵,神情五彩纷呈的,各有各的古怪。
王宽看着这些人精彩的表情,本是有些绷不住想笑的。可对上裴景那双充满怜惜的眼睛,心头突地一跳。
他从来没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
心坎上似是有一淙暖流细细划过似的,又软又暖,说不出的舒坦。
王宽不紧不慢咽下口中汁水丰沛的荔枝,笑着对裴景道:“我不要紧的”
韦衙内闻言,登时品出了王宽这句话的道貌岸然。
不是我不渴,是我不要紧,瞧瞧,多委屈啊。
所以说,撒娇一事,一旦碰上了对的人,总能无师自通。
元仲辛看着此时仿佛在撒娇卖惨的王宽,下巴都快掉了。
老王虽然一向没什么节操,但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节操了!
裴景依旧温温柔柔的问:“不麻烦的,你想喝什么?”
王宽却道:“别跑了,吃荔枝也解渴的”
裴景笑眯眯的点头:“哦,那我再给你剥两颗”
张鑫磊看着瞧着眼前的情景,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却直觉自己是帮了倒忙的,也不敢再说话,只能坐着静观其变。
齐桓看着裴景那双和脸不太像是一套的,修长白皙的双手轻轻柔柔地给王宽剥荔枝,心头咕嘟咕嘟地冒酸水,很不是滋味。
王宽来之前,除了三斋的付青鱼,裴景就对自己最好,可也不曾做到过这种地步。
一转眼,世界就好像天翻地覆。
明明,明明刚才她还鼓励自己要争一争,怎么转眼就能对着别人笑的那样灿烂
就因为王宽比他家世好?
可他也是能挣出一份家业来的人,王宽有什么,他也会有什么。
齐桓的拳头攥的很紧,他不服。
整桌的人都觉得齐桓那一块的气压不太对,就裴景没反应,认认真真地给王宽剥荔枝。
齐桓送来的荔枝。
齐桓冷着脸,起身给王宽倒酒:“王公子,我敬你一杯”
酒瓶子刚刚凑近王宽的杯子,一只手就挡在了上面。
手指上还带着荔枝的汁水,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晶莹:“王公子受伤了,不能喝酒”
齐桓僵在那里,下不来台,一双眼睛幽幽的,很是受伤地看着裴景
裴景不解。
王宽见势赶忙接过话来,对齐桓道:“对不住,改日再请齐师兄吃酒”
齐桓忍着羞恼,问:“王公子如何伤的?齐某略通医术,不如帮王公子瞧瞧?”
裴景和王宽同时开口。
裴景:“王公子是为了救我伤的”
王宽:“小景姑娘已经帮我处理过了”
王宽和裴景对视了一下,裴景冲王宽弯弯眼睛
本来以为温度大概会降到冰点的其他人神奇的发现并没有。
齐桓就是仿佛静止一样站在那里,愣了几秒,然又问了一句:“他是为救你受的伤?”
裴景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齐师兄今日真是莫名其妙。
齐桓却是如释重负一般,给自己到了杯酒,说:“我敬王公子一杯,多谢王公子救了裴师妹”
这一下轮到七斋众人觉得诡异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谢。
王宽本来拿着荔枝的手一顿,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觉得这个齐桓实在是有些没眼色。
裴景听了齐桓的话,也觉得奇怪。
好像,好像她跟齐桓是一体的,其他人是外人一样。
突然,裴景福至心灵,联想到齐桓跟她说的有关他要娶亲的话和刚才的表现。
他所谓的心上人不会是自己吧?!
这,这,齐师兄也太不靠谱了吧?!
裴景越想越觉得可能,娶亲对象不如意这种事不是应该跟帮得上他忙的张鑫磊讨论才对么,跑来跟自己这么一个男女有别的姑娘讨论不是很奇怪么?
裴景又想到自己刚才鼓励他去试一试的话……深觉无论齐桓所谓的心上人是不是她,她都得好好解释解释,澄清一下,省的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又要给哥哥找麻烦。
可是,怎么解释呢?总不能直说吧……
王宽看着裴景微蹙的眉头,和明显在琢磨什么的眼神,隐约有一种齐桓可能要倒霉了的感觉。
齐桓却是看着裴景半天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心中慢慢的又溢出了几丝喜悦之情来。
她也是喜欢他的吧,要不然刚才怎么会鼓励他试一试呢?
正当齐桓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时,裴景一棒子敲碎了他美好的畅想。
裴景对赵简道:“赵姐姐,这两天太忙了,我有事儿忘记跟你说了。”
赵简突然被点名,完全摸不到状况,只能顺着问:“什么事儿”
裴景:“我娘要给我定亲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
一桌子的人都被惊掉了下巴
只有王宽淡定的吃荔枝。看,他说的吧,齐桓要倒霉了。
可是他不耐烦的情绪似乎也没减少多少,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荔枝太甜了?
赵简磕磕巴巴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定的是谁家的儿子?”
裴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不过我娘挺满意的。是江宁知府徐大人家的嫡次子。”
赵简一惊:“江宁?!嫁那么远?”
刚刚经历了平地惊雷的齐桓此刻已经回过神,看着裴景半晌,问:“你,你愿意嫁他?”
裴景看着齐桓这一副遭到了背叛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真的猜对了啊
幸好幸好。
裴景扬唇,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来,对齐桓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我爹娘和兄长的。他们觉得好就好啊”
齐桓怒目:“刚才你还跟我说,若是有了心上人要去争一争,怎么到了自己却是任人摆布?”
这话说的已经太过苛责露骨,王宽听不下去了:“齐公子,小景姑娘自己的事情,按理来说,轮不到别人置喙”
裴景听到王宽替他说话,心里觉得暖暖的,当即就回头对着王宽弯了弯眼睛。
裴景再次看向齐桓,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齐师兄,我是跟你这么说的。可是,我没有心上人啊。”裴景顿了一下,:“所以难道不是父母兄长觉得合适就合适么?”
齐桓看着裴景,哑口无言。
对啊,她从没说过喜欢他,他以为她对他最好,到头来却却还不如一个只认识了两天的王宽。
她没有心上人,他又凭什么去要求她。
齐桓有气无力的笑笑,对裴景说:“对不住,是我过分了。大概是这两天被亲事弄得太烦心了。”
裴景:“嗯,我不会计较的”
十分干脆利落。
裴景又对众人说:“我有点儿乏了,你们也知道,我一向睡得早。先回去了休息了。你们自便”
虽说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却是说给张鑫磊和齐桓听的。
裴景施施然行了礼,从南面的月洞门离开。
走回女寝的路上裴景百思不得其解,齐桓怎么看上自己的。
她既没有对齐桓有什么逾距的行为,也没有在齐桓面前摘过刘海啊
真是奇怪
哎,以后见面也不知道还是不是能寒暄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