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子的东南角,有老贼的一个小院。
衙内:“哎,那个冰块脸呢?”
王宽:“没找到。”
裴景:“没关系的。薛映联络不到我们就会去葛记香铺,那是我们的联络点。”
王宽低头想着刚才小景的话,越发的觉出些不对劲来。
陆观年现在细细想来确实不是很紧张的样子啊
他突然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好像是个局。
定川寨一战,唯一生还的元伯鳍究竟有没有叛宋,没人敢打包票。
如若元伯鳍叛宋,那么他此举返京很有可能是党项人的授意,皇上可以反利用元伯鳍牵制党项,若元伯鳍没有叛宋,他用兵有道,熟悉西北边境的战局,自然仍是抗敌戍边的第一人选。
那么梁竹不论是自作主张还是替人办事,都可以看做是皇上在试探。
不论试探的结果如何,元伯鳍都只有被放回边境才能发挥他的作用。
元仲辛和元伯鳍兄弟情深,那么牵扯元仲辛进来,就是为了多一个能控制元伯鳍的筹码。
辽人细作,大概不过是个掩饰吧,如若不然,为什么能如此轻而易举的生擒。
若只是用元仲辛的命来要挟元伯鳍,直接抓起来就好了,又何必非要让元仲辛帮忙抓辽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皇上要招安,还要让元仲辛毫无察觉,死心塌地,这样一来,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元仲辛可以说是元伯鳍一手带大的,若是元伯鳍真的叛国,元仲辛最了解他,便能成为用来对付元伯鳍最利的一把剑。
王宽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目前元家两兄弟都无性命之忧,忧的是前路漫漫,生死难料。
执棋之人心思深沉,盘上棋子尤不自知。
想到这里,王宽长叹一声,
裴景听到王宽叹气,问他:“王公子,你怎么了?”
王宽看着裴景的眼睛,除了黑白二色,再寻不得其他端倪,深觉这个姑娘若不是极善伪装,便是大智若愚。
“没什么,就是觉得跑了一天,有些累了。”
裴景:“王公子是辛苦了,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王宽:“小景姑娘已经帮我良多。”
韦衙内:“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当我不存在啊!”
裴景低了头笑。
王宽:“衙内莫急,就快到了。一会儿还要劳烦衙内亲自将人压回去,交给掌院”
老贼的小院子不大,一进三间,不过位置在内城,应当价值不菲。
三人看着坐在院子中间老神在在的中年文士,都有些惊讶。
中年文士:“你们,是元仲辛的同僚?”
裴景听见中年文士说话,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
王宽答:“算是”
中年文士:“我,要见你们皇帝。”
语气猖狂笃定。
裴景脑子里面嗡嗡地想,头疼的厉害。
她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壁上,有些想吐。
衙内:‘小景你怎么了?’
中年文士也盯着裴景看。
裴景:“没事,可能是中暑了。”
裴景伸手从衣袖里摸出一粒药丸吞下,:“没事,应该一会儿就好。”
王宽见状,伸手扶了裴景道一旁的石墩上坐下,蹲下身子轻声问她:“给你找些水喝?”
裴景:“不用了,我这药很管用的。”
中年文士举止随性,嘴角微勾,仿佛邻家熟稔的长辈:“小姑娘家,要养好身体。不然将来嫁了人生孩子,可是会要命的”
王宽和裴景鬼使神差地对视了一眼,大概可能是因为二人现在离得太近,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王宽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同裴景拉开一些距离。
韦衙内:“你个老不要脸的,都成俘虏了,还不老实。瞎说什么。小景的脸这么肉嘟嘟的,一看就是福寿双全的好嘛”
王宽……
裴景……
中年文士……,这个孩子,好像思路有些清奇。
王宽:“你要见陛下,我们可以帮你通报。不过却不敢保证你见得到。”
中年文士哈哈大笑:“你报我的名号就好,剩下的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韦衙内:“你这老头,这么猖狂”
中年文士:“我很老么?我如今这个年纪正值壮年,最是难缠。公子说话可要小心一些。”
裴景:“那先生,不如报一报您的名号?”
中年文士:“鄙人韩断章,”说完顿了一下,瞧见王宽裴景已然变了脸色,只有韦衙内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接着说:“乃是,大辽北院惕隐都监。想必这位领头的公子和姑娘已经知道了吧”
韦衙内看王宽:“你知道?”,说完又看韩断章:“你为什么说他是领头的,难道我看着没他气派?”
没人接衙内的话。
裴景仰头看着王宽:“他,怎么会……”
王宽安抚地看了裴景一眼。
裴景脑子里的乱的不行
大延林的后人知不知道辽国遣了惕隐都监来,哥哥和父亲知不知道,燕京那边又知不知情。
王宽:“鉴于您的身份,待在这里总归是不妥,不如请您到我们掌院哪里坐坐,我们会尽快将消息递到宫里去。”
韩断章:“你们掌院那里可有蜜饯果子,汴京城只有这蜜饯果子让我惦记。”
王宽:“你想有的,自然都能有”
韩断章:“哈哈哈,好,好,借你吉言了。”
王宽看着裴景:“能不能先联系上薛映,我们等他一起。”
裴景:“嗯,葛记香铺,隔两条巷子就有,我这就去。”
王宽:“我陪你吧”
裴景没答话,只往外走。
王宽:“衙内陪着韩先生说说话吧,我们去去就回”
王宽赶了两步才追上裴景。
他瞧见裴景眉头紧锁,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湿了,就问:“小景姑娘,你怎么了?”
裴景回神,看着王宽:“王公子你怎么跟来了,那他怎么办?”
王宽:“他自己要见陛下的,不会逃。衙内看着就足够了。”
王宽:“你怎么了,瞧着好像有些心神不宁的。”
裴景:“是么?很明显么?”
王宽点点头。
裴景:“我就是觉得他官儿太大了,有些不敢相信。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王宽哑然失笑:“小景姑娘很是机敏。不过这件事也轮不到我们操心不是么,朝廷那么多肱骨重臣,天塌下来,自然有个子高的去挡。”
裴景灵光一现,对呀,这本来就不关她的事。
也许陆观年非要她跟着出这次任务,就是想通过她的反应看看他们家有没有私心。
那么,就当燕京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就好了。
裴景抬头对着王宽笑得很灿烂,眼睛亮亮的,波光流转:“王公子,你人真好。”
王宽摸摸鼻子,挡住了唇边的笑意。
到葛记香铺的时候,薛映已经等在那儿了。
裴景:“薛映?!你怎么在这儿?”
薛映看看裴景和王宽:“追元仲辛没追上,就沿途打听了一下你们的下落。有人看到你往开封府这边来,这个据点离开封府最近,我就过来了。”
裴景:“薛映你真厉害。”
王宽心道:这姑娘怎么这么爱夸人,真是,见人就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