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是想杀了清诚吗?”,在新找的宾馆安稳下来后,于听问道。
臧驰坐在她旁边,老老实实承认,“是。”他笑了起来,“但很快就被你发现了。”
于听无奈:“因为我对你的杀气敏感的不能再敏感了。不至于吧,对一个孩子。”
“我控制不住,后来也被你及时发现并且制止了,不是吗?”
“什么叫控制不住?”于听皱眉,把背包里的东西整了整,然后妥善放在桌上。
这个宾馆的环境总体要比上一个好一些,但也差不了很多。
房间相对较大,临近傍晚,夕阳的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在被褥和木质地板的表面落下一片温柔的影子。
很有温馨氛围。
臧驰倒也真的好好思考了下,“因为这是在末世。”
“嗯?”
“我杀过的丧尸太多了,就像你今天下午看到的那样。”
于听回忆起了当时的场面,属实是很恐怖了,虽然丧尸已经算是非人物种,是敌人,但那样在瞬间全军覆没压成肉酱的画面,也很有冲击力。
她是强忍着胃酸的上涌才没有呕吐。
“所以……?”
臧驰看向她,目光温柔,却让人想打寒颤,“所以,我对于生命的态度有些模糊了。最开始,我也杀了你很多次,你甚至没有指责我。”
他修长的手指按在软趴趴的被子上,声音放的很轻,“我以为你可以接受。”
接受不了这样的我吗?
本来还想,要把这样的自己隐藏起来不被她发现。但是于听这样敏锐细心的人,没什么事发现不了的吧。
倒不如提早把自己剖开给她看。
血淋淋的自己。
于听愣了下,偏过脸,很小声说:“怎么可能接受。”
“嗯?”
于听无奈,把话说的更清楚了一些,“我又不是什么有受虐倾向的人,怎么可能会接受你多次击杀我这种行为呢。”
受虐……
臧驰的手指动了动,笑道:“如果有这种倾向倒也不错。”
我会保护好你,你也只在我这里受虐而已。
于听警告式地瞪了他一眼,“别有这种危险想法。”
“好。”
话题被扯远了,她试图把它拉回去,“你想杀了清诚的想法是不是都没有经过大脑?觉得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毫无意义但是又随手可做。”
臧驰被她的话代入,身子往她那边挪近了些,把她的手指拿在自己手中玩,“差不多。”
于听叹了一声,也没有把自己的手指抽回,反而是敲了敲他的手掌心,让他抬头看自己,
“我觉得。只是我认为,即使这个末世残酷、险恶、道德混乱,但你是很强的人。如果连你这样的人都随心所欲、杀戮成性,那这个世界或许才真的到了末日。”
臧驰没有反驳,也没有拿末世七十年过来人的身份去教育她,只是温柔应道:“好。”
“你似乎经常用‘好’这个字来回答我的各种意见。”于听看着他。
“没有很经常,你夸大了次数。”
于听面对这样温柔的态度,突然丧气下来,问道:“不会很强迫你吗……我有时候的一些话。”
“不会。”臧驰说:“你持有美好的善心,很多想法都是正确的,只是在末世难以实施而已。但我也说过,我的力量为你所用,完全自愿。”
于听没说话。
“你可以把这当做是我的实验。”臧驰仍然玩弄着她的手指,“我想看看,我的异能在你这样bug的利用下,能做出些什么。”
每次在提到“我的力量”、“我的异能”时,他的读音就会咬重一些,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于听想问,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为什么还要她来充当介质,他明明可以用自己的思维来控制自己的力量。
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因为她想起了关星洲和余闻的话,也想起了在基地外面瞬间被压死的大片丧尸。
她隐隐意识到,一个人很难在获得超强能力的同时,拥有清明的心智和同样强大的精神力。
人会被力量控制……她想。
臧驰说她是bug,什么bug呢?因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吗?
她也用一个好字回应了他,然后把手抽回来揉了揉被他捏疼的地方,笑着说:“那,多多指教。”
夜间,当于听安稳睡去后,他们的门缝中伸进来一枝植物的藤蔓,轻轻地前进,然后停在臧驰那边的床头柜上,绿油油的叶子静静地待在那儿等他反应。
臧驰一早就注意到它了,放任不管是想看看它有什么意图。
纤细的藤蔓在床头柜上晃了晃身子,所有的叶子都指向门外,意思很明显,想让他出去。
臧驰指尖掐住藤蔓尖尖,将它碾为尘土,嗅到了一股略熟悉的味道。
他出了房门,果然在走廊看到了谷清诚。
谷清诚摸着自己的手指,脸上有些吃痛的表情。
他们走到楼梯间。
“木系异能者?”臧驰居高临下看着他。
于听每次与他谈话时都会照顾他这个小孩子的身高,蹲下来尽量平视。但臧驰并没有那份意识。
谷清诚点头,“木系异能可以帮姐姐治疗,她就可以不用忍受像今天的伤口那些痛处了。”
“所以?”
“带上我吧!”
臧驰将随身带着的小石块儿放在手中把玩,纤白的手指触碰着冰冷的石头,莫名就有些暧昧的意味。
“为什么不告诉于听,要来说给我听。”
“姐姐不想带我。”谷清诚垂下了小小的脑袋,“她很善良,温柔得过分,但不会想带着我的,我感受到了。”
他的感受很对。
于听不觉得能在丧尸横行的外界保护好一个孩子。
如果能保护的住呢……那她也不会自愿想带。
于听很好地用温柔掩盖住了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的困惑,但谷清诚作为一个孩子,在这种事情上格外敏锐,所以看出来了。
正因为她的灵魂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所以情绪就更加复杂——救还是不救?同情还是视而不见?顾好自己还是保护大家?轻轻松松还是自找麻烦?
她都下意识做出了选择,但偶尔也会冷漠疲惫地不想进行选择。
他不想让于听困扰,所以才来找臧驰了。
“我也不愿意带着你。”臧驰说。
“不。”谷清诚摇摇头,“你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