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土兵相随,垫江前往涪城的路再没有遇到伏击。金旋脸色越发阴沉,西川广大,英雄辈出,怎么会稍遇挫则就罢休?
金旋不断派出太阿精兵,探听前路的动静,却一无所获。三天后,一行人来到涪城南门外。
张松、黄权已得到消息,在城外迎接金旋。张松神色如常,不悲不喜,黄权却脸上泛着怒气。
黄府被袭,黄权被俘,至今他仍不知道亲人中有多少伤亡。车行十里后,张松派人回成都送信,向刘璋禀报,说黄权与他彻夜商谈迎接镇南将军之事,黄府的变故一无所知,如今已赶往涪城。
刘璋叹息一声,命人快马给黄权发去嘉奖令,以示安慰。黄权忧心忡忡,这道嘉奖令仿佛一记耳光抽在他的脸上,让他心情更加不安。
季玉公子坐拥西川六郡,竟然奈何不了区区盗贼?西川核心的成都府尚且如此,政令如何在六郡畅通?
金旋骑在马上,踏着晨曦而来,张松紧走几步,上前施礼:“西川张松张子乔,见过镇南将军。”
金旋翻身下马,轻轻还礼:“子乔先生,久闻你的大名,元机何德何能,敢劳烦先生迎接?”
张松慌忙摆手:“将军太谦了,近日我得到消息,镇南将军扬威淮南,驱逐袁术,有大功于汉室,子乔仰慕已久。”
两人一来一往的寒暄,搅得黄权心烦意乱,他冷哼一声:“金大人,你奉命前来拜见我家主公,为何如此无礼?”
金旋一愣:“先生何出此言,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张松为金旋引见:“镇南将军,这位是我家主公的心腹智囊,从事官黄权黄公衡。”
金旋拱手施礼:“原来是公衡先生,元机这厢有礼了。”
就在此时,一声怒吼从天而降:“甘兴霸,你竟敢来我西川,不要命了吗?”
一员大将纵马而来,在他身边,正是曾经伏击过金旋的雷铜吴兰。
甘宁稳如泰山,大刀横在胸前,冷笑一声:“吴懿,我跟随镇南将军前来会见刘璋,你若有种,便来大战三十回合。”
甘宁语气中带着强大自行,言下之意,吴懿顶多在他马前走三十回合。
吴懿大喝一声:“背主之贼,有何面目与我对垒?我劝你滚出西川,不要逼我们杀你。”
甘宁正要反唇相讥,金旋伸手制止:“吴懿,身为武将者,莫逞口舌之利。不如由我与你斗上一场。”
吴懿被连番叫阵,无路可退,挥舞手中大刀,直奔金旋。金旋还未动手,韦金典已冲了出去。
左手戟挂开吴懿的大刀,右手戟狠狠砸在吴懿的马头上。一声悲鸣,吴懿的坐骑人立而起,将他摔在地上。
韦金典身躯微微晃动,在马上一探身,左手戟已抵在吴懿胸口。
张松高声劝阻:“镇南将军手下留情,吴懿将军骤见兴霸将军,一时激愤,这才冲撞了贵人,还请将军饶他一命。”
金旋点了点头:“吴懿狂妄,我以为他尚有几分勇力,哪知竟如此不堪?今日看在子乔先生、公衡先生的面上,饶你一命。”
韦金典短戟微微用力,将吴懿的铠甲挑破,一道浅浅的口子在他胸膛上划了出来。
鲜血流出,吴懿惊出一身冷汗。韦金典冷哼一声:“若不是有人求情,今日便用你的人头祭旗。”
韦金典撤戟而归,吴懿心中大叫,我是要和金旋动手,你这大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动手偷袭,算什么英雄?
心中不服气,吴懿嘴上却不敢再强硬下去,倒在地上,一言不发。亲兵跑了过来,将吴懿护在核心,有人为他包扎伤口,有人又牵来一匹骏马。
金旋顺手一指:“这两位将军,我们似乎曾经见过面,报上名来,让我知道你们是何方神圣。”
雷铜吴兰脸上涨得通红,不知该不该通报名姓。张松再次站出来打圆场:“镇南将军,雷铜吴兰两位将军奉命前来迎接您。”
金旋点头:“好名字,你们身为西川大将,莫再行偷鸡摸狗之事。”
黄权冷笑起来:“镇南将军,你远来是客,为何行此喧宾夺主之事?”
金旋哈哈大笑:“我不过替刘季玉教训教训不懂事的手下,若不是手下留情,你今日看到的便是这两位将军的人头。”
雷铜吴兰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一阵阵后怕。甘宁自不用提,刚刚出手的大汉,武艺远在两人之上,伏击他们,简直是去送死的。
张松再次施礼:“镇南将军大人有大量,请到涪城中一叙。”
金旋点头,命甘宁在涪城外扎营,韦青桐等人留在营中。金旋、韦金典进入涪城。
韦青桐、田晴、冯妍三人想要陪在金旋身边,见他一脸凝重,只好暂时将心里话忍了下来,不情不愿的留在城外。
张松引路,韦金典相陪,金旋昂首挺胸进入涪城,城门随即关闭,隔绝内外。韦青桐、田晴忧心不已,冯妍摇了摇头:“青桐、晴姐,不必担心,夫君不会轻身犯险,他在涪城中早有安排。”
韦青桐看向田晴,田晴只好点头:“青桐,我曾听夫君说过此事,他在涪城中,应该有安排……”
涪城是成都的东面门户,墙高池深,金旋走在古朴的街道上,心中一阵阵恍惚,仿佛走在后世今生的岔路口,如梦如幻。
一声突兀的叫卖声响起,金旋陡然惊醒,目光扫过去,韩成的身影出现在街道旁,叫卖的人正是武陵蛮兵。
金旋轻轻点头,似是在赞叹涪城的富庶。一阵人影晃动,韩成已消失在人群中。
张松见金旋回过神来,轻声为他介绍沿街的景物,一路向前,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涪城县衙。
县衙前,一位公子模样的年轻人和一员大将并肩而立。
张松紧走几步,向前施礼:“循公子,张任将军,你们何时来到了涪城?”
循公子正是刘璋的长子刘循,二十岁出头,却果敢刚毅,颇具人望。他与张任交情莫逆,两人忽然出现在涪城,令张松心中打鼓。
刘循微微一笑:“子乔先生,我与张任听说镇南将军赶到涪城,便结伴来凑个热闹。”
张松为刘循引见:“循公子,这位便是镇南将军、武陵太守金旋。镇南将军,这位是循公子,是主公的世子。”
金旋拱手施礼:“原来是循公子,多谢你亲到涪城迎接,金旋感激不尽。”
黄权怒喝一声:“金旋,你好厚的脸皮,循公子不过是巡查至此,哪里说得上迎接你?”
刘循摆了摆手:“公衡先生此言差矣,我和张任就是来迎接镇南将军的。将军在南阳力克曹操,又在淮南驱逐袁术,乃是天下英雄,刘循岂可失之交臂?”
黄权一阵尴尬,退在一旁。
金旋轻笑一声:“循公子谬赞了,我与曹操交手,侥幸占了上风,不过是丞相容让罢了。至于袁术,他已是丧家之犬,谁去寿春都能将他赶走,此事不足为奇。”
两人寒暄几句,犹如多年未遇的老友一般,携手进入县衙。
涪城县令早已摆下一桌酒席,请刘循上座。刘循执意要将金旋让到上座,两人推让一番,最终并排坐在中央。
刘循一侧,是张任、张松、黄权、雷铜、吴兰,吴懿受了戟伤,回营去了。金旋一侧则空无一人,韦金典执意护在他身旁,根本不去入席。
刘循举杯敬酒:“镇南将军远来辛苦,请满饮此杯。”
金旋毫不犹豫将杯中酒喝干,刘循眼中闪过赞叹之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刘循再次开口:“镇南将军,不知此次亲来西川,所为何事?”
金旋目光炯炯,看向刘循:“于公,我奉景升公之命拜会刘益州。于私,我早就想来蜀中,一会西川豪杰。”
刘循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将军看我蜀中豪杰如何?”
金旋轻轻一笑:“蜀中人物,资质风流,令金旋眼界大开。”
这句话说得不冷不热,什么叫眼界大开?刘循目光扫向雷铜吴兰,两将纷纷低下了头。
刘循冷笑一声:“我蜀中大将恣意而为,倒叫镇南将军笑话了。”
金旋大手一挥:“无妨,有循公子这句话,金旋便什么气都消了。”
堂上之人纷纷赞叹,纵使黄权看来,也不得不承认,金旋的心胸气魄远超常人。此人面对循公子,不卑不亢,挥洒自如,仿佛回家了一般。
酒宴持续了半个时辰,金旋告辞,由张松引着前往馆驿。一路上,众人沉默不语,刘循忽然抵达涪城,摆明了来者不善,不可不防。
馆驿中戒备森严,垫江的三百土兵依然被金旋扣了下来,当做护卫。刘循对此事不置可否,垫江县尉也不敢不从。
韦金典一夜未眠,金旋却睡得香甜,他数了数西川有名的文武,如今已见了其中大半,心里有了底,随即沉沉睡去。
刘循的书房里,张任、吴懿还在争论。
张任冷笑不已:“金旋来到西川,我军势大,当以雷霆万钧之势令其折服,何必去搞什么伏击,自取其辱?”
吴懿面露愤懑之色:“循公子、张任将军,此事难道我看不出来?主公下了命令,我难道要抗命不遵?”
此言一出,刘循心中一阵翻滚。父亲如此固执,看来自己的世子之位,还不够稳牢,不知那位冯夫人,是不是已身怀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