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我的大小姐

与曹操隔空喊话后,一阵难以遏制的疲倦涌上心头。吕布有点恐慌,失去徐州看来已是定局,琦儿若落在曹操之手,恐怕难以幸免。

吕布下定决心,要在城破前将爱女送出去,就算是嫁给袁术的儿子袁熙,也比随下邳城一起失陷强过百倍。

下邳城西门,金旋看向张绣,叹了口气:“你老丈人嗓门真大,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亲自出马,将吕玲绮送出下邳城?”

张绣面色阴沉:“该死的曹操,竟然对我的大小姐口出不逊,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金旋摇了摇头:“省省力气吧,曹操不会死于你手,他命硬得很。当务之急,是把你的大小姐救走。她太惹眼,我们的力量又太弱,城破之日,保不住她。”

张绣疑惑起来:“乔倩嫂子怎么办?大哥就不怕她陷落在下邳城?”

金旋轻笑一声:“此事我早有安排,你的大小姐,怎能和我的小乔相比?”

大水泛滥,下邳城内已是一片泽国。吕布命人抢运粮食,这才发现平日里装得满满登登的府库,少了一大半。

吕布先是大怒,随后叹息起来:“下邳城都要破了,在意些许财物又有何用?”

严夫人愁眉不展,连法事也做不下去。她将吕玲绮召到身前:“绮儿,你跟娘实话实说,你看上的人到底是谁,能否护你周全?”

吕玲绮摇了摇头:“我看上的人不过是个大头兵,他护不了我的周全,我也用不着他来护,我要和爹、娘并肩作战。”

严夫人气得脸色煞白:“你这个傻丫头,被人骗了还不自知。堂堂吕氏大小姐,就算是死,也不能嫁给大头兵。”

吕玲绮笑了起来:“娘,当初你嫁给爹时,他不也是丁原手下的一个大头兵?”

严夫人一时语塞,眼神中写满了回忆:“你爹岂是一般的大头兵?他威武雄壮,相貌堂堂,说起来,我脾气很坏,这一生多亏了你爹照顾。”

吕玲绮转身离去,一句话传了过来:“娘,放心吧,我看上的大头兵,不比爹差呢……”

三日之后,大水退去,下邳城一片狼藉,多处城墙坍塌。趁着城外泥泞难行,曹军无法发动攻击,陈宫命人拆了靠近城墙的民房,堵住豁口。

辗转反侧了几夜,吕布不再犹豫,他命人召来吕玲绮,二话不说,将她束在背后,飞身上马。

吕玲绮大叫起来:“爹,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吕布轻叹一声:“绮儿,我绝不能坐视你陷落在下邳城,我要将你送到城外。是死是生,就看你的造化了。”

这一次,吕布从西门出城。

城头上的金旋点了点头:“二弟,你我兄弟随同吕布冲杀一番,助他突围成功。你留在城外,去高顺所在的小面,保护你的大小姐。”

张绣点了点头,三兄弟带领一百精兵,随吕布杀出下邳城。

夏侯渊听说吕布杀出下邳城,一边派人向曹操禀报,一边纵马出营拦阻。没等夏侯渊摆开阵势,吕布已飞驰而去。

夏侯渊心中大急,连日来损兵折将,围困下邳城多日,此时若放走了吕布,怎么和丞相交待?

他连声传令,命军兵围杀吕布。没等夏侯渊追击吕布,金旋兄弟三人已杀到。

赵云飞马一枪,正中夏侯渊肩头,巨大的力量,将他冲撞下马。张绣又一枪,刺在夏侯渊大腿上,一声惨叫,夏侯渊就地翻滚。

金旋还想再补一枪,夏侯渊的亲兵已冲过来将他死死护住。金旋纵马向前,率领精兵,冲破曹军的围堵,直奔吕布离开的方向而去。

一片树林里,吕布跳下赤兔马,将吕玲绮从身上解了下来:“绮儿,你年纪还小,尚未婚配,不该为我陪葬。从今日起,你与我吕布再无关系,你隐姓埋名,去做个平常的妇人吧。”

吕玲绮摇了摇头:“爹,我不甘心,我要给你报仇雪恨。”

吕布哈哈大笑,丝毫不怕将曹军引来:“大丈夫纵横天地间,不是杀人,便是被杀,讲什么恩怨情仇?你爹我杀的人,不可计数,他们的仇又向谁去报?”

大笑过后,吕布面色一沉:“什么人?出来讲话。”

张绣、赵云并肩从林间走出,站在吕布身前。吕布吃了一惊:“你们两个小子,真是阴魂不散,竟然追到下邳城来了。张绣,你活腻了不成?”

张绣向前一步,轻轻施礼:“吕布,今日我不是为你而来,而是为了玲绮。”

吕布看向爱女,只见她一脸错愕。吕布仰天大笑:“夫人跟我说,绮儿看上了一个大头兵,原来是你。张绣,你小子报仇不成,竟然纠缠我的爱女。”

张绣摇了摇头:“吕布,你高看了自己,低估了我。我倾慕玲绮,与你无关,与报仇更无一丝关系。”

吕玲绮娇咤一声:“赵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张绣躬身施礼:“玲绮,我叫张绣,这是我的三弟赵云。我们混入下邳城,不得不更名改姓。”

吕玲绮先是愤怒,随后是深深地无奈,她长叹一声:“原来你就是北地枪王张绣,你与我爹有仇,还来纠缠我做什么?”

张绣摆了摆手:“我和吕布也没什么大仇。董卓倒行逆施,不死在你爹手里,也会死在他人之手。我又不是他儿子,犯不着为他报仇。是我大哥与你爹有仇,大不了我两不相帮。”

吕布微微点头,他曾认董卓为父,以儿杀爹,总归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如今听张绣这么讲,颇有知音之感。

再看张绣时,吕布便觉得顺眼了几分。说起来,张绣武艺高强,长相俊朗,年纪轻轻,身居南阳太守之位,确是爱女的良配。

“张绣,你能善待琦儿吗?”吕布沉声发问。

张绣对天明誓:“我一生珍爱玲绮,绝不以她爹的恶名轻视于她。”

这算什么明誓?

吕玲绮怒骂一声:“张绣,滚远点,你爹才有恶名,你侮辱我爹,休想让我嫁给你。”

吕布哈哈大笑:“琦儿,张绣这小子算不上侮辱我,你爹我名传天下,谤誉由人。”

大笑之后,吕布猛然发问:“张绣,你大哥是谁?”

张绣吐口而出:“我大哥是镇南将军、武陵太守金旋。”话已出口,张绣才发觉不妥,说出的话又无法说回。

吕布勃然大怒:“狗贼金旋竟是你的大哥,他当着我的面,在徐州城头轻薄我的爱妻貂蝉,你和玲绮的婚事,我绝不答应。”

张绣大吃一惊,急忙辩解:“没有的事,我大哥在下邳城,貂蝉夫人在徐州城,他的手岂能伸出百里?再说,我大哥对貂蝉夫人极为尊重,何来轻薄之说?”

吕布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原来如此,金旋果然胆大包天,竟敢潜入下邳城,当我吕布是瞎子傻子吗?”

金旋没有轻薄貂蝉,让吕布长出一口气。至于金旋潜入下邳城做什么,吕布并不在意。他自忖这一次难逃一死,至于死在谁手上,又算得了什么?

吕玲绮还要追问,树林里传来乔倩的声音:“绮儿,我们走吧,战争是男人的事,我们身在其中,反倒成了累赘。”

随着声音,乔倩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等众人再开口说话,树林外传来喊杀声,吕布翻身上马:“张绣,绮儿就交给你了,你若对她不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吕布催马冲出树林,与赶到的曹兵一场厮杀。心事尽去的吕布挥洒自如,大戟挥舞间,轻松收割着曹军的生命。

赤兔马猛冲开曹阵,直奔下邳城西门杀去。在他身后,是跃马摇枪的赵云,顷刻之间,西门已在眼前。

侯成立马站在吊桥前,屈身施礼:“温侯进城,由我来断后。”侯成催马向前,让过吕布,与曹军厮杀起来。

吕布纵马穿过城门,想要上城观战,忽然眼前一黑,身子一晃,伏在鞍桥上。赤兔马颇通灵性,放缓脚步,直奔府衙而去。

下邳城外一场混战,夏侯渊再次被金旋、赵云杀败。两兄弟随侯成回兵,张绣则留在城外,照顾吕玲绮和乔倩。

高顺藏身的小庙里,乔倩不住安慰吕玲绮,两女躲在房中,谁也不见。

徐晃向张绣见礼:“见过二将军,大人在下邳城近况如何?”

张绣拱手还礼:“大哥安然无恙,我刚刚一时说走了嘴,泄露了他的行踪,恐怕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一旁的高顺摇了摇头:“温侯不会深究此事,他巴不得镇南将军与下邳城共存亡。”

张绣依然不放心:“我们总该做点什么,高顺将军并无二心,不如与我们一起偷袭曹操。”

徐晃急忙阻拦:“二将军不可轻举妄动,我们才几个人,怎么偷袭得了防备森严的曹军大营?”

张绣先是一愣,随即挑起大指:“好你个徐公明,竟然去探过曹操大营。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看着张绣、徐晃,高顺心中叹息,镇南将军以下,武陵军一个比一个胆大。

“两位将军,我们不如去接应张辽,这样的大将,镇南将军岂能放过?有了张辽和他手下的兄弟,我们便可在城外搅动风雨。”

张绣将大指伸向高顺:“还是高顺将军想得周到。走,我们一起去接应张辽张文远。”

说来说去,最后张绣请徐晃留在小庙,保护乔倩、吕玲绮,由张绣、高顺去接应张辽。徐晃拗不过张绣,只好领命而行。

寿春通往下邳的路上,张辽步行向前,战马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三百残兵,脚步蹒跚,不时有人栽倒在地。

一路走来,张辽的人马损失大半,辎重粮草一无所获。时值早春,野外没什么可吃的,众人饿得打晃。

张辽叹息一声:“杀马充饥吧,我们总不能活活饿死。”

亲兵连忙劝解:“将军,万万不可杀了您的坐骑,它随将军征战十年,立下大功……”

张辽抽出宝剑,望向身后的战马,巴不得它夺路而逃。战马眼望张辽,并不逃走,张辽狠了狠心,持剑向前。

一声轻呼传来:“文远将军,不必杀马充饥,我们手上有的是粮食。”

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在亲兵护卫下,从道旁缓缓走出。

张辽剑锋前指,冷声发问:“你是何人?埋伏在此地,意欲何为?”

女子轻笑一声:“我是临沅田晴,在此地等候文远将军。镇南将军托我传话,吕布难逃一死,望将军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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