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已经死了?”
李敬道,不,应该说是他的阴神,此刻悬浮于石洞上空,放眼朝着下方望去,山石树木皆不能阻,完全可以透过石壁,直接看到洞内的躯体。
肉身周围五尺左右距离,隐隐青气环绕,内有一名青衣神人手持竹节钢鞭,双目紧闭,如同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神情严肃,不怒自威,可只要尸体受到威胁,便会立时显形。
而在他肉身之内,三魂七魄犹存,死死依附于躯体,中丹田内的丹胎之灵仍在吞吐录用生气。
太乙结界护身,太一神守尸,三魂营卫骨,七魄侍卫肉,胎灵录生气,三元权息,真一内守,肉身虽死,一丝真灵始终不昧。
这,即是太阴炼形之法的玄奇之处。
当然了,这些玄妙所在,普通人肉眼凡胎是根本看不见的,寻常人兽也伤不了他的尸体,唯一须得提防的就是有道行的邪魔。
不过按常理而言,邪魔妖道不会对一具枯骨感兴趣,倘若真的发现了其中奥妙,将其损毁,那也只能说是他的劫数如此,怨不得别人了。
“呼呼……”
一阵罡风吹来,阴寒刺骨,阴神随风晃了一晃,周身亮起一道淡淡的乌光,将其护于其中。
“不成,阴神之躯,无法久留人间,需得赶紧进入太阴之境,否则难免要被这罡风吹散了。”
李敬道感召着罡风厉害,当下不敢久留。
他念动经文上的咒语,但觉自身阴神极速往上拔升,似乎受到什么牵引一般,直朝某个地方而去。
随着周身罡风吹得愈发迅猛,李敬道阴神的护体乌光就愈发强烈,这也正是之前要将全身元炁法力引渡给阴神的缘由。
苍穹之上,阴神若是没了法力护佑,罡风一吹难免形神俱灭,连太阴之境都到不了,那还修个屁的太阴炼形。
太阴为月,但太阴之境却并非是在月亮之上,通俗而言,它独立于月亮之外,但又存在于月亮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相当于是虚空之境。
四境中的炼神返虚,炼虚合道,都需要阳神出窍进入虚空,太阴之境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
李敬道此时只觉得自身阴神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已经分不清是在朝上飞升,还是往下坠落。
他时而如入火坑,浑身炙热,时而又似坠深潭,一度窒息,意识一片混沌,再看不见任何事物,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浑浑噩噩,五感皆失。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陡然间,阴神缓缓停止移动,一切的一切全都静止下来,李敬道忽而感觉一阵清风拂面,浑身暖洋洋的如沐春光。
一道亮光微微闪烁,初始细如黍米,随着李敬道视线逐渐清晰,继而不断变大,宛如一个巨型轮盘。
至此,李敬道已然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
放眼望去,但见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阵阵白雾朦胧,好似身处仙境,头顶上空,一轮巨大的皓月高悬,圆如玉盘,丝丝光辉照在身上,仿佛将一切污秽清洗而出,使得他舒畅无比。
“这便是太阴之境?怎的……有些熟悉?”
李敬道环顾四周,骤而想起,这不就是他想象中的太阴之境么?
他没有去过太阴之境,也根本不清楚哪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所以还活着的时候,就曾在脑海里存想过太阴之境的样子。
而今眼前的这幅景象,与他存想中的画面一般无二。
“相由心生,境由心造,原来如此!”
李敬道恍然明白。
抬头望了望顶上明月,感应着由月中散发而出的先天太阴之炁,李敬道顿了一顿,不再犹豫。
他当即盘膝而坐,神识大开,运转太阴炼形心法,将这无比浓郁的太阴之炁引入阴神,并在功法的调合之下,慢慢炼化为纯阳之炁。
月满为极阴,阴极则生阳,阴消则阳长。
太阴炼形,便是借助先天太阴之炁,生出纯阳之炁,阴阳相合,最终将阴神修成阳神,以此达到纯阳体的目地。
而阴神与肉身本为一体,故而阴神虽在太阴之境修炼,但与地下的肉身仍存在气机牵连,由此肉身中的五脏六腑,乃至骨骼经筋,同样会受到修持,这即是炼形之意。
……
虚空岁月容易过,人间繁华已七年。
玄丘山。
繁茂密集的野竹林,竹枝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杂草灌木摆动之际,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草木由中间分开,一头白额吊睛大虫赫然显露而出。
虎精一步一步,朝着前方峭壁徐徐行进。
“唉,也不知先生还在不在这儿?”
虎精无奈一叹,内心有些踌躇不安。
要不是实在没了办法,它其实是不愿意,也不敢来打扰李敬道的。
虎精原本就修炼了四百多年,加上后来吞服了那株黄精,换算下来,增加了五十年不等,因而它至今已共有四百八十年的道行。
四百八十年,离五百年小劫只剩二十年时间。
三界众生,无论神人鬼妖,皆有灾劫。
《太上三十六部尊经》有言:凡诸世界,三千年一大劫,五百年一小劫。
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此既是万物众生之轮回,亦是天道循环之规律。
眼见得五百年小劫将至,可它却是至今仍未化形,照此下去,面对劫难断然是难以渡过。
虎精是万般无奈,这才想找李敬道请教请教,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助它避过此次灾劫。
来到崖底,虎精面朝着上方洞口,缓了缓心神,略一迟疑,开口呼唤。
“先生,玄丘山山君特来拜访。”
声音消散许久,没有任何动静。
“玄丘山山君特来拜访先生。”
它继续喊到,语气无比恭敬,可始终是毫无回应。
虎精不由心生疑惑。
“难道先生已走?”
它在原地愣了愣,心中七上八下。
也是,毕竟时隔七年之久,先生不一定还会在这里,也就是它心存侥幸,所以才会想来碰碰运气。
它长叹一声,转身欲走。
扭头往上望了望山洞,想了想,还是虎躯一纵,顺着崖壁飞速攀上了洞口的青台平台。
“要不要进去?万一先生还在呢?”
它站在洞口徘徊不前,心里一时纠结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