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打开!”悦瑶怒吼。
“不、不行,村、长说的,得、得、得关着。”
好嘛!那背对着她的妇人,声音里掩饰不去的纠结,像是害怕却又不愿忍气吞声,干脆把老王头搬了出来。
估计这妇人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不是理政就是村长了。或许吓唬一下别的村妇还行,想唬悦瑶,她真是太天真了。
悦瑶沉声问了句:“你说什么?”
只一句,旁边几个妇人都瑟瑟发抖起来,眼里是想上前解释,脚却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只是话音未落,那背对着悦瑶的妇人,颤颤巍巍的过去,虽不情愿,还是将门打开了。这一开,悦瑶才看清,里面足有二十多人啊!
妇人居多,还有老人和一些半大孩子,其中还有一个少了一条腿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他们脸上布满了污垢,唇色灰白,瘫倒在地上或是蜷缩在墙角的。许是久不见光亮,能动的举手遮面,不能动的只是将眼闭上。
不难看出,这些人已经许久没有进食过了。或许连水都不曾给过吧!这种精神和**上的折磨,已经让他们眼中没了生气。
以至于大门打开了,都没有一人想要夺门而出。他们只是稍微挪了下位置,继续在那躺着或是坐着。
顾不上那许多人,悦瑶上去把妇人怀里的孩子平躺下来,摸了下手心,烫得有些吓人。“去请郎中!”悦瑶说。
然而门口的妇人一个没动,孩子的娘沙哑道:“村里穷,没有郎中。”
悦瑶指着院中半大的水缸说:“烧水!马上!”
这回那几个妇人倒是动了起来,因着村人们家中都会堆积柴火,很快就在水缸周围燃起了火。
穷人家中,是不可能有浴室的。悦瑶这才命着她们就着水缸加热。趁着加热水的空当,悦瑶又命妇人从家中取来了被子。
这种没有棉絮填充的被子,在百姓家中很是常见。那棉花多精贵啊!使不起,也是自然。所以,常有这种将不能穿的衣物,一层层叠加起来,再以针线将它们固定。
发烧时,最常用的办法,便是物理降温,三十六度的温水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探了下水温差不多后,悦瑶寻了根材将燃烧的木材挑堆到了一边去,这才将孩子抱了过去。
又命着旁边几个看的妇人,拿被子在水缸外围,围了一个圈挡住风。
衣服也不脱,直接就放进了水里。孩子痛苦的表情,在浸入水后,瞬间消失,一旁哭得已经没有眼泪的孩子娘,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
于成过来,将一碗温水递给孩子娘,那妇人感激点头,慢慢的喂进孩子嘴里。约摸四五柱香的功夫,失去意识的孩子,可算是慢慢清醒过来。
因着之前烧得厉害,孩子眼白都泛着血色。那妇人忽然跪倒在悦瑶脚边,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别磕了,孩子几天没吃饭喝水了?”悦瑶问。
孩子发烧很常见,但是若孩子不能得到水份的急时补充,身体的电解质就会出现紊乱。
“两天。”那妇人的嗓子嘶哑得近乎失真。
一个连郎中都没有村子,想要找到精米,几乎是不大可能的。于是悦瑶让孩子娘去找屋里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的娘,无如如何,都得要些奶水过来。
虽然不知为何耽搁了些时间,好在是要了一小碗过来。
等到发烧的孩子慢慢喝进去后,整个人明显好了许多,体温虽然还没正常,好在已经低了下了。
把他一身衣物脱尽,就着被子将之包裹好,方才递进孩子娘怀里。此时两个同为母亲的人,只一个眼神,已经将一切情绪传送入心。
此时,村里一阵锣声炸响,就听一个声音大喊:“找着了!找着了!”
那几个守门的妇人抹着鼻涕眼泪,也不管这边了,寻着锣声跑去。没一会儿,村里就响起了一阵的哭喊声。
南宫越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悦瑶给石屋里不能动弹的村人,分水分食。
于成手里动作不停,嘴上也没停,一直让众人理解王家洼的村长,说他做这些虽然过激,无非都是因为太过担忧村里的娃。
随着南宫越之后来的,还有驼着背的老王头。老王头忽的一下,跪在了石屋门口。“是我冤枉你们了。”
合着南宫越出去这会儿子,不仅找着了孩子,还将偷孩子的两个男人一并抓了回来。本来他早就该回来的,奈何孩子带不回来。
他还只能在山里寻了半晌王家洼的村人,这才耽搁不少时间。
这会儿子,村里是乱了套,被南宫越绑回来的两个偷儿,被村里年青力壮的拧了去问官。被救回来的娃儿们,和妇人哭做一团。
那些想要过来的道谢的村人,在感受到南宫越一身的冰冷后,依然没有勇气过来。他们这些个深山里的村人们,老实得让人觉着有些可怜。
等着老王头将这里的事处理妥当,他们才又被老王头请去了他家。这回没有恶言相向,反倒是做了两个小菜,摆了一坛子烧酒。
两个老头似如江湖,一碗酒之后,一笑泯恩仇。酒过三碗,于成提出买山头的事儿。这回老王头很是配合,拿出和于成家相视的一本册子,看了半晌,报了价。
平日里家里的账都是南宫越算着的,悦瑶看向南宫越,见他点头,又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放到桌上。
老王头一口酒卡在喉头,憋得脸红心跳,一阵的咳嗽。于成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虽然也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的百两银票。却比老王头沉稳多了。
悦丫头嘛,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能拿出这么多银票,一点都不稀奇!
可老王头呢,活了一辈子,哪怕是前半辈子生活还过得去时,他可是连百两银票都不曾见过。
他见过面额最大的银票,也就五十两。就这事儿,他还在王家洼吹嘘了大半辈子。每每描述走那张五十两银票,后辈们都能听得两眼发直。
颤抖的放下酒碗,心跳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似的,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接。
“两千三百两,你们村周围的三个山头。”悦瑶说。
可老王头这时耳朵里一直嗡嗡作响,悦瑶的声音就像是从天外传来的梵音似的,久久回荡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