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忌人言,李婉儿不便久留。
当即把院中的下人都挨个喊来问过话,听闻允文最近不仅早出晚归,甚至会偶有夜不归宿。心下怀揣满腹不满与愤怒,回了浣溪院。
这一夜,李婉儿睡得很不踏实。天未亮,就起了床。待在房中的小丫鬟,连忙过来服侍着李婉儿穿衣。
“允公子可回来了?”她问。
小丫鬟摇头,连呼吸声都克制得极小。
此刻李婉儿忽然意识到,或许这些年受允文照顾惯了。以至于自己都忘记了,这世上,没有谁能比自己更可靠!没有!
这日,李婉儿没有让丫鬟婆子为自己梳发描妆,而是一切都经由自己的手,细致完成。今日,可以说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边临县今日阴雨连绵。可就算路上水洼泞泥难行,也不能阻止那颗被好奇驱使的心。
聚香阁一早就开了门,门前被打理得很有是干净,但凡有马车停在门前,就有小厮上前摆凳迎人。
随着天光亮起,聚香阁中,已经坐满了人。
“你说,悦氏会来吗?”
“这可不好说!”
“有啥不好说的?以悦氏的性子,她肯定会来!除非凤家没有给悦家红帖。”
“确实啊!悦氏那性子,比个男人都硬气。想当初,在这聚香阁内,她不就当着咱们的面,痛打了薛正文的脸吗?”
众人议论的当口,悦家的马车停在聚香阁门前。原本沸腾的议论声,瞬间戛然而止。
小厮上前摆凳迎人,却被南宫越挡开了。悦瑶下车,依旧是一身的细棉布衣裳,比起这一堂的锦绸华服,反显得格外的打眼。
不是悦瑶客意而为,只是觉着这细棉布制的衣裳,穿着当真舒服。所以在成衣铺子制的,大多都是这样的棉布衣裳。
加之对于偶尔钻林子的悦瑶来说,能一把将裙摆系在腰上,才是最便利的。
发鬓也是平日里常梳的,一只玉簪固定于脑后,发尾搭在肩侧。没有一丝华贵,一头青丝乌黑靓丽,反倒将那唯一的碧绿发簪,衬得如黑夜中的夜明珠一般,极为夺目。
挑了处角落里无人坐的桌子,悦瑶和南宫越静声坐下。至此,一堂众人依旧悄然,目光也都在悦瑶身上。
直到正主进来,众人脸上的表情,瞬间更为精彩了几分。他们不停的将目光在悦瑶与李婉儿之间流转。各种揣测也随之上了心头。
“让众位老板久等了。”
李婉儿精心打扮之下,一身雍容华贵,大气端庄。原本与悦瑶七八分相似的面容,被描化得十分精美。以至于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李婉儿那酷似悦瑶的五官。
主位摆于正中,而李婉儿却是直直向悦瑶那里走来。
“许久不见,悦夫人,别来无恙。”李婉儿一身高傲,头微昴,只以目光斜视悦瑶。
悦瑶淡笑“自然无恙!”当初听闻李婉儿做主凤家,当真是把她惊讶到了。不得不说,此女还是有些手段的。
可李婉儿的话,是与悦瑶说的,目光却在南宫越身上。那恨意交织着眷念与不舍的复杂眼神,使悦瑶眉头轻拧。
假作起身,桌角猛的撞到李婉儿腰上。这一动作,让在场众人都倒抽了一口气。无人心头不竟猜想,这是要当众打起来吗?
“你!”李婉儿抚着腰间,怒视悦瑶。
“哎呀,这桌子也太不长眼了。”悦瑶直视李婉儿,挑动眉眼。
这话嘛!说得也太不隐讳了。说什么桌子不长眼,直接就是在讲这位凤夫人,不守妇道,与她身旁的男子眉来眼去。
以至于在一瞬间,引爆了在场众人的议论声。两人之间的刀兵相见,大家有目共睹。这二人之间,只怕是早就积怨已深!可为何积怨?是凤大公子还是悦氏身旁的神秘男人?
好戏登场在即,李婉儿却忽然收了手。
“我跟你,没完!”李婉儿以唇形表述之后,强忍腰间的疼痛,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此刻,边临县城所有商贾都坐到了一起。至从原商会老会长病卧不起后,这样的集会,还是上一次,悦氏入商行宴请众商贾之时。
时隔不过二年,薛正文陨落;王世熏陪上了性命;李容海倾家荡产;孙明策迁徙离去。而悦家,已经从一农户,成为了如今与凤家齐名的大门大户。
当真应了那句,物还是人已非。
最后登场的,自然是节度使许大人与县令李大人。
众人起身行礼问安,两位大人一身系服,极为亲和的一一还了礼,随小厮去了主位之上。
李泰是见过李婉儿的。可许瑞是第一次见这位凤夫人,不知为何,竟觉着有几分眼熟,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一时也没细想。
人齐了,作为主家的李婉儿,自然得先敬词。虽然说的都是些场面上的话,可李婉儿那端庄大气的模样,倒是使得众人对其高看了几眼。
此刻在场的商贾老爷们,似乎已经忘了,一年前他们还抵制女子入商行。
一番敬词之后,李婉儿以茶代酒,敬向在场众人。回礼作罢时,酒菜已满桌。
不得不说,李婉儿还真是舍得下血本。悦瑶随意尝了几样,摆盘和口味倒也不差,只是这食材嘛,自然比不得她匿境中的产物了。
相继有人起身举杯,向李婉儿道贺。场面上看起来,倒是一堂的和睦。悦瑶放下手中筷子,不禁摇头。
她算是看出来了,合着李婉儿花着凤家的这些个银子,就为了露脸?早知道这女人不过尔尔,她何必跑上这一趟?
就在悦瑶觉着无趣时,周恣言忽然起身举杯,对着主位之上的两位大人与李婉儿,拍了好一通马屁。
然后……重点来了!
“借着这么好的时机,又有两位大人坐阵!咱们边临县各位商贾们,是不是正好推选一下,下一任商行会长呢?毕竟京都盛宴将至眼前,到时候,咱们边临县的纳供,怎么纳?纳多少?又有谁逞送,方是眼下难题!”
纳供,是每三年一次在京都,由皇朝亲办的一次盛会。据时,北遥各地商贾齐据京都。
富庶一些的,逞供时得皇帝亲赏。步入仕途也是有的!穷一些的,则可以趁着这个时机,求着皇帝为当地商贾减一些赋税!
所以商行会长一职,就成了为商者,唯一能与皇权交集的位置。以往边临县这样的地方,商行会长可是个烫手山芋。
就因着边临县穷,每年去了,都是去求减赋的。不仅多受旁人看不起,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圣颜,掉了脑袋也不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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