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殿前争论

范佑刚入梦乡,便被摇醒,看见是黄景,老太监似乎跑得挺累,汗水如注。

"安王,请随老奴入勤政殿大臣们在,在等着呢?"黄景大喘了一口气。

"发生了什么?"范佑很疑惑。

"他们不愿安王即位,于朝堂上发难,偏要安王前来对峙,老奴奉皇后命令,来请安王。一会儿殿上还请安王保持安静,老奴会处理。"黄景行礼,拉起范佑便要走。

范佑略做思考,便随黄景一起走向勤政殿。

入了大殿,五位议政大臣皆立于殿前,似乎箭在弦上般。

宰相眼神柔和,似乎有些老人独有的困倦,一身紫衣华服,袍袖宽大,上面纹有飞鹤。一男子怒目圆睁,似有很大的不满。吏部尚书陈之策似乎在思索什么。右都御史徐进则静立一旁,等待安王的到来。至于左都御史荀鹤梅恰逢大病,难以下床,今日没能到场。

范佑随黄景走向皇后垂下的帘旁,被黄景请上了旁边的侧位,似乎专为他而设置。

"皇后,先帝晏驾,臣等痛心疾首,不能自己,身为吴臣,食君碌,当为国分忧臣等在此之难境,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按大吴先律,帝位高悬,该由群臣商议,立宗室一德才兼备,守孝聪敏之人为帝。为什么群臣未知,便成了要立安王,臣等惭愧未能分忧,却也要冒犯皇后伤心而冒昧问道,为什么立安王?"

说话者是一个老人,范佑记得他--吏部尚书陈之策,元帝时便是吏部尚书,也是当年最早辅佐元帝的人之一,陈氏也因此更加富贵。

黄景看向皇后,得到皇后暗示后便上前说道:"陈大人莫急,老奴……"

"怎么一个太监,一个后宫的妇人便把皇帝给定了,那要我们何用,莫不是有什么猫腻?"

话音未落,一个暴躁地声音响起,十分无礼,怕是连殿外枝上的鸟儿也不愿多听他一句话,拍拍翅膀便飞走了。

"不可无礼!"一句呵斥,那人就噤了声。因为呵斥他的是宰相,更是他的叔父,吕温。而他则是刚刚升为刑部尚书,新入勤政殿,初次议政。

吕氏料到张皇后会与之争斗时,便做好了准备,勤政殿内只有吕温是不够的,还要有一个人,家族内选择了时任刑部侍郎的吕方去补刑部尚书的空档,并借此机会以入勤政殿议政,成为五位议政大臣之一。

吕温缓慢开口道:"请恕老臣直言,这么做确实不合规矩。"

黄景未被三名议政大臣的逼迫而吓到:"老奴曾侍奉先帝左右,先帝崩时,曾召皇后,立有遗诏,老奴曾受命保管遗诏,今日便展给诸位大人看。"

说罢,黄景便取出遗诏,大声念出遗诏上的内容。

遗诏很长,范佑记不全,但他记住了一些关键部分。

第一,传位于其弟之子安王,也就是范佑自己。

第二,安王年幼,请皇后垂帘听政,并让安王尊张皇后为太后,称其为母。

第三,议政大臣皆为肱骨之臣,朝廷栋梁,可堪大用,且要辅政安王,遇事不决,由宰相与太后商议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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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妥协与争斗的结果。

大家都知道遗诏是假的,张皇后,现在的张太后先一步迎立了年少的安王,占据了先机,但其实力逊于大臣,便让步妥协,让出辅政之位,给了宰相极大的权力,希望阻力可以小一些。

但是部分大臣不满意。

吕方嘁了一声:"哪有什么遗诏,不过是太监的僭越罢了。安王也能即位?诸位莫非徒食朝廷俸禄嘛?这样朝廷又如何能安定?"

范佑知道自己无法再保持安静,他需要抓住一切机会去为未来摆脱傀儡身份而蓄势。

"吕大人好生厉害,莫非朝中除了吕大人,便无能臣忠臣了吗?吕大人一口一个朝廷,莫非朝廷是你吕氏而非我范家的!莫非你吕氏的一厢情愿,一番无凭据的空口白话便能大过先帝遗诏不成?皇后娘娘尚未开口,你为何如此愤懑。勤政殿乃议政之地,不是你们吕氏的内院。"范佑不怕吕方诧异且愤怒的目光,重声说道。

"安王怎敢如此诋毁我吕氏,我吕氏一族,昔日有从龙之大功,忠心耿耿,未有二心,安王为什么如此诋毁我吕氏!"吕方怒道。

"住嘴!"吕温呵斥道,"既然先帝有遗诏,便依遗诏来吧。臣等立刻着手准备登基之事。"

黄景轻拉范佑衣袖,轻声道:"安王做的很好,我们都看错安王了。不仅我和皇后,吕氏也是。"

范佑未开口说话,只是看着。

议政之事罢了,范佑回了自己的屋子。他尚未整理思路,便有人推门而入。黄景一见到范佑便跪下:"皇后有旨,即刻在太庙,尊奉新帝。"

四位太监宫女也跪下了,时刻保持着恭谨。

"请安王祭拜列祖列宗。"黄景匍匐在地。

过了一会,黄景膝行至范佑身前,轻声说道:"请陛下祭祖,后便可以称帝了。"

范佑仍旧没动,过了一会问道:"我会死吗?"

"人都有死的那一天。"黄景假装没听懂。

"父王常说:‘皇帝不过一人而已,若身边没有保障,其实很弱小。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若无法保障身边五步,皇帝甚至不如街边一小童安全。’而我五步范围之内空空如也。"范佑平静道。

黄景真的看错了范佑,他以为年少不得宠的安王会是很好的台前木偶。吕氏也看错了范佑,他们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当得知太后或许会扶持范佑时便足够未上心,甚至勤政殿上也顺水推舟,让渡了去争君位之事。他后悔了,在勤政殿上便后悔了,他以为他只是请来一个年少的,怀着对父亲思念与不平的安王。他以为自己能够应对的了,却发现安王并不是他想的安王。或许保持着微妙平衡的朝廷,也将因为他而变得混乱,甚至掀起腥风血雨。

但黄景没有了退路。

他选择认真回答范佑的问题:"陛下既然身为君王,不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坐在那个位置上,总会有人挤破了头向陛下这靠,哪怕人很少。"

黄景顿了顿,又说:"皇帝是不会死的。"

这之后,范佑祭拜完列祖列宗,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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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斋戒。十天,这十天范佑的生活几乎一成不变。

日出前起床,有一群宫女太监侍奉在旁,为他穿衣戴帽,然后又前往另一间屋子沐浴更衣,换上新衣帽。之后便在一间小屋子里吃饭。饭菜只有粥与一点儿素食,但一旁端茶的太监却有近十人。

登基仪式极为繁琐,朝廷上下全都未登基之事在忙碌,只有范佑是清闲的。

范佑在这十日里没事便是冥想着,思考着现状:吕氏放弃了扶植受自己控制的皇子,接受了皇太后的妥协,但那点权利绝不会让他们满足,他们接下来还会有所动作。至于黄景与皇太后,自己便是被他们推向台前的装点门面般的东西,而他们需要借助自己为手段,与大臣们争权。

范佑继续想着,想到了黄景的话:为什么要让我保持警惕?

因为宫中不安全。

范佑想到这,便心中一颤,因为他已经见到了宫中不安全的因素--那个会武功的宫女。

吕氏的妥协只是暂时,宫中的人或许是他们安排的,可能为了伺机取我性命。届时他们便可以真正的大权在握,另立新帝。范佑这样想到。

这之后的斋戒,又多了一条程序,便是像皇太后请安。

杨贤亲自来接皇帝,他总是面带微笑,和和气气的,似乎没有什么心机,像一个和蔼的大哥。

杨贤问道:"大吴以孝治天下,陛下可愿守孝。"

"愿意。"

"陛下的母亲乃是当今皇太后,姓张,陛下要称‘母后’。"

"我的亲生母亲该……"

"陛下生母早逝,太后就是陛下的母亲。"

"嗯。"范佑应声道。

范佑以为这次太后会见自己,但自己只是在寝宫外磕个头,请个安,寝宫内出来一名宫女解释两句,说太后疲惫之类,便结束了。

太后住在慈宁宫,范佑身为君王,本应在养心殿,但他未登基,便一直住在别院里。他对此也没什么怨言。

今日会有礼部官员演礼。

礼部尚书史慈,身材臃肿,但十分慈祥,带了十几名太学博士进行演礼讲解。

礼部官员对于登基的仪式非常熟悉,范佑听了几遍,问了些细节,也记住了。

仪式十分冗长,但详细,甚至规划好了皇帝的前行方向角度与步幅,据说可以与天上的什么星宿有些什么呼应。

这之后,便是重复之前的事,静静等待着登基仪式。

夜里,范佑躺在床上,发现之前那个会武功的宫女似乎守在门外,有些害怕。但他仰望屋顶,似乎想通了什么。

或许她是太后派来的,我可以借此构建与太后的联系上。

范佑问道:"你是陈燕吗?"

"陛下有何事?"

"我睡不着,这几天没人说话,别的太监宫女不会理我,想找人说说话。"

"那陛下说,我听。"

"陈燕,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范佑问道。

"随陛下喜欢。"陈燕有些冷淡。

"你是太后身边的人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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