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啥子怪,不管你做什么,阿公都支持你。”老头手握成拳,往前一扬,是加油打气的动作。
许轻知又吃了第二个艾草粑,“阿公,到时候度假村人多了,会有很多人跟你一块钓鱼,我给你举行钓鱼比赛吧。”
“那收人家钱不嘞?”阿公问。
许轻知:“比赛不收钱。”
阿公:“鱼能带走不?”
许轻知都没想到那么仔细,随口道:“人家要是想带走就带吧。”
“那不成,我看别人承包鱼塘那种,钓鱼带走要给钱的。不然就是几百块几个小时这种,到时候这边搞起来了,阿公天天在这帮你守着,价格搞划算些,也不算坑别个。”
许轻知轻笑:“好。”
没想过靠这个赚钱,只要阿公高兴就好。
度假村的想法,有自己的小院,可与三两好友相聚。所有来的人要提前预约,不再有突然来的陌生人的打扰,打造成一片居住更舒适的净土。
她很喜欢这种的氛围。
只是担心爸爸妈妈阿公都接受不了,现在这个担心也不存在了。
天边飘落一个雨滴,轻飘飘的落在许轻知的鼻间。
“下雨了?”她仰头感受,又半天没等到雨滴,都要怀疑是不是真有雨时,又一个雨滴落在了嘴巴上,确定了:“阿公,下雨了。”
老头收拾家伙什,“下雨了那就不钓了,回去吧。”
战绩,两条鲫鱼。
许轻知开了三轮车来。
阿公坐上后面的小板凳,手抓着前面的把手。
“坐稳了,阿公。”许轻知捏着车把手,启动三轮。
三轮车在雨势逐渐变大中,“嘟嘟嘟”向着熟悉的小院开去。
不过几分钟,整个天空都变得细雨蒙蒙,远处的山上起了白雾,整个天地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细纱。
“轻知,这会儿雨大,你先坐会儿再走。”
老头一进屋,放下手里的东西,进屋拿出保温水壶,和干净的杯子,倒了杯热水。
“乖孙孙,快来喝口热乎的,莫要感冒了。”
许轻知摆手:“阿公,你别管我,你去擦擦换身衣裳。”
阿公放下杯子,去屋子里换衣裳去了。
她端起桌上那杯热水,喝了口,从保温水瓶里倒出来的水,是阿公白天烧开的开水。水装在老旧的保温水瓶里,用木塞塞住的,所以这水儿也就有股木头味。
小时候,经常喝到这种味道的热水。
长大后,去的寄宿学校洗热水澡不方便,每个同学都备着这种热水瓶接热水回宿舍洗。
不爱喝,闷闷的木头味很怪。
又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她坐在檐廊下面,这雨儿过不来。
雨落在树叶上,和落在屋檐上的声音不一样,滴滴答答相互交错,倒像是谱好曲的安眠调。
墨黑色瓦檐,雨成串的往下流,上半截是水流,到了下半截就是水滴。
一瓦一道,眼前赫然是个断断续续的水帘。
记忆中发生冰灾的那一年,这瓦檐下都是很大的冰锥子,阿婆说这要是掉下来,砸脑袋上,都能锥个血洞洞,要用棒子给敲下来。
阿婆敲了两个,棒子就被贪玩的她抢走了,这一整个檐廊下的冰锥子都是她敲下来的。
阿公从屋内走出来,她的回忆收拢。
“轻知,坐屋里头,莫要被雨飘湿咯。”
许轻知听话的搬着竹椅往屋里挪,坐在了大门口。
天色将暗。
“咔哒”一声,阿公拉着旁边的灯绳,打开了屋里的灯泡,黄光挺亮堂。
她以前总嫌这灯暗,写作业不好写,为什么不能像县城里别人家那样,家里是白织灯多好,大气上档次。
幼时的自卑真是没理,会因为家里不是白织灯自卑;因为家里没有贴砖,房子破旧自卑;因为别人爸爸是老师,自己爸爸是个农民自卑.
如今再想来,几分可笑几分叹然。
“阿公,后面我打算把住的地方改一下,给你单独建个院子,中间有门连通。我在左边,中间是现在的那房子,你在右边,成不?”
许轻知掏出手机,把今天跟设计师沟通画的草图,给阿公的看。
“我就住这儿挺好的,不给你们添麻烦。”阿公眼睛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都没移开,问:“这建一栋房子要花好多钱吧?”
不是真的在问花多少钱,是觉得要花好多好多钱才能建好一个房子。
许·忽悠·轻知:“没多少,有个老板投资我建设度假村,多建两栋房子,那个工程队可以优惠的。”
“真的?”阿公问。
许轻知认真的点头,“当然是真的,到时候你就住旁边,一块吃饭也方便。”
阿公眼睛看向老屋子,目露不舍:“那这里是不是要拆咯,建成别的了?”
“不拆,就保留在这。”
老头目光隐含期待:“那这房子啥时候建嘞?”
“等把度假村的设计图确定,再看看先动哪儿块,今年反正要建了,到时候用环保点的材料,明年就能入住。”许轻知说着,然后引导道:“阿公,你看啊,到时候给你装上热水器,你只要打开水龙头就有热水了。再装个地暖,冬天冷的时候,开着整个屋子里都是暖和的,厕所就在房间里,不用半夜出去上厕所了……”
一句一字,都落在了老头子的心里。
“就是要花很多钱吧……”阿公皱了皱眉,还是心疼,“我也没几年光景了,搞个新房子住,浪费咯。我死里头,不干净。”
听到这话,许轻知脸色一板,严肃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阿公,你这么说我要生气了。”
阿公就跟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微垂着头。
许轻知:“那我现在卖菜赚了那么多钱,建个新房子给阿公住,孝敬一下,都不行啦?”
老头子总还是觉得浪费,但一看孙女这么认真,也就是只好点头答应。
“好好好,阿公住。”
许轻知满意点头。
不是不愿意阿公继续住在这里,只是真的担心上一世阿公因为院子的青苔太滑,摔了一跤都没人知道,人就这么去了会在发生。
老人住的近一些,有什么情况才好及时知道。
屋外的雨势渐小,慢慢就停了。
只剩下檐上汇聚的雨水,还在滴滴答答。
许轻知开着三轮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