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深深看了裴渊一眼。
“禁卫军将你带到宫里的时候,你在朕面前慷慨陈词,说有人陷害了你,城外庄子上的宝藏不是你藏的。
你向朕保证两日内一定找出真正的宝藏,朕才故意下旨幽禁你,令冯首辅放松警惕。
你再看看这个,这是沈初被带进宫的时候写给朕的。”
隆庆帝拿出一张纸放在了桌案上,看向裴渊。
纸上写着一句话:
六殿下是清白的,臣已经安排人,两日内可找到宝藏。
裴渊双手倏然攥紧,瞳孔微缩。
隆庆帝一脸狐疑地问:“你们俩该不会事先商量好的吧?”
裴渊摇头,“儿臣这两日和沈初并没有接触,况且今日事发突然,儿臣突然被带进宫里,根本没有时间和任何人商量。”
隆庆帝捻着胡须点头。
“如此说来,他进宫是为了替你分辨的,却没想到被人揭穿了身份。”
裴渊眸光微闪。
隆庆帝似笑非笑,“既然你们是未经商议,殊途同归,那这找到宝藏的功劳,朕应该算到谁头上呢?”
裴渊毫不犹豫,“自然是沈初和李承宣的功劳,儿臣是为了自证清白,若没有沈初前面的计划,李承宣的顺利实施,宝藏也不会那么快找到。”
李承宣跟着附和。
“是啊,陛下,若是没有阿初指点臣,臣也不会带人去冯家闹事。
找回宝藏这事,一大半都是阿初的功劳呢,求陛下放了阿初吧。”
隆庆帝冷着脸,忍不住重重拍了下桌子。
“纵然沈初在找到宝藏一事上立了功,也不能抹杀他假冒侯府公子,参加科举考试的事。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要砍头的大罪?”
“什么?”李承宣惊得目瞪口呆,“啊!....陛下是说阿初他不是阿初?
不,臣的意思是说......”
太震惊了,他一时表达不明白了。
裴渊却忽然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知道沈初的真实身份,是儿臣拦着他,不让他向您坦白的。”
隆庆帝倏然转头看过来。
“沈初到底是谁?你知道他的身份?”
裴渊缓缓点头。
“说起来他和长宁侯府也并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儿臣查过了,其实他是沈知行的小儿子沈默。”
“沈知行的小儿子?当年沈知行的儿子们不是都死在凉州了吗?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儿臣并没有查到他是如何从凉州屠城的时候活下来的,但可以确定他确实是沈知行的小儿子。
这些年宁安侯府顶着逆贼的名声,他也是逆贼的一员,如何敢以真名视人?
他以沈初的名义参加科举考试,目的便是为了为其父,为整个宁安侯府申冤昭雪。”
隆庆帝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原来他竟然是沈知行的儿子,怪不得他那般坚持要查宁安侯府的案子呢。”
裴渊点头。
“儿臣也是因为他对宁安侯府的案子如此坚持才起了疑心,暗中调查后发现了他的身份。
沈初本是想向父皇坦白他的真实身份,但儿臣觉得调查冯家,找到宝藏的事更重要。
沈初他机智灵活,反应又快,儿臣便劝他先找到宝藏,再向您坦诚身份。”
隆庆帝想起被沈清霜揭穿后,沈初毫不犹豫主动承认的模样,对裴渊的话信了两分。
裴渊接着道:“儿臣知道假冒身份参加科举是死罪,但他也是迫不得已。
如果他不进督察院,就不会有短短四个多月,查清四五十起冤假错案。
如果没有沈初,长沙府的盐政也不会那么快肃清,冯家这等狼子野心之人,也不会那么快暴露,前朝宝藏更不会那么快露面。
还请父皇看在沈初立下这么多功劳的份上,饶沈初一死。”
李承宣听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了。
扑通一声也跟着跪下了。
“陛下,求您饶了阿初吧,如果他立的功劳不够,臣拿护国公府的丹书铁券换行不行?”
隆庆帝脸色一沉。
“胡闹,丹书铁券是给你护国公府自己人用的,再敢随便拿出来,朕就收回来。”
李承宣吓得顿时噤声了。
隆庆帝却话音一转,“不过你们俩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来人啊,先把沈初带上来。”
立刻有内侍去死牢宣沈初。
沈初从死牢走出来的时候,已近傍晚,余霞漫天。
她抬头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着门口的狱卒笑了。
“谁说进了死牢就没有出来的了?我这不是出来了?”
狱卒一脸复杂,笑得有些谄媚。
“是小的有眼无珠,还请小沈大人恕罪。”
沈初呵呵一笑,转身离开了。
一进龙泉宫,仍然在地上跪着的裴渊倏然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瞬间都不动声色地扫过对方全身。
裴渊见他除了身上的官服有些皱之外,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这才勾唇笑了笑。
沈初也露出了微笑,随即下跪行礼。
“罪臣见过陛下。”
隆庆帝冷哼一声,开门见山问道:
“你是沈知行的儿子沈默?此事可属实?”
沈初一时有些发懵。
沈默是她小哥,他们俩是龙凤双胎。
陛下为何会将她认成沈默?或者说陛下是如何知道她是沈知行的孩子?
她犹豫着该如何回答。
裴渊轻声道:“我已经将你的身份全都告诉父皇了,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沈初倏然转头看向裴渊,双眸圆瞪。
所以沈默的身份是裴渊告诉陛下的。
裴渊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脑子一时有些混乱。
耳畔响起隆庆帝的冷哼声。
“你最好实话实说,若敢有半点欺瞒,朕绝不饶你。”
沈初后背一凉,倏然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