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
黑驴的声音有些急促,甚至还出现了几道驴声。
宁权见黑驴,笑了笑,张口道:“我从酆都飞来,本想直接进城,却不料在这山上发现一股熟悉的气息,进来一看,却没想到竟是你这厮。”
黑驴吐着舌头,讨好般的开口道:“这正是说明小的和大老爷有缘。”
“确实有缘啊。”
宁权笑了笑,摸了摸黑驴的鬓毛,张口道:“我记得你最好趋吉避凶,既然如此,为何会在淮阳?”
趋吉避凶是给这黑驴了些面子,正常说法应该是贪生怕死。
这黑驴给自己当坐骑的时候可是知道这淮阳的凶险,为何还会主动来这里?
宁权倒是有些好奇。
“大老爷您有所不知啊。”黑驴开始朝着宁权大倒苦水,“自从大老爷您让小的重获自由后,小的如履薄冰,每天过得战战兢兢,不敢有任何……”
黑驴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娓娓道来,中间也有不少添油加醋的凄惨故事,比如说明明是李君穷照顾了他一路,在他的嘴里却是他照顾了李君穷一路。
不过有些关键问题,黑驴倒是未曾隐瞒。
比如在夜晚偶遇女妖,得一位稚童相助的事情,重点提了提那稚童的长相和话语。
“原来是遇到了魏道友……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林道友,你这黑驴倒是极好的运气啊。”
在听完了黑驴的‘大冒险’旅程之后,宁权不由轻笑一声,接着道:“既然如此,你此番可愿驮着我去一趟淮阳城?不白驮,宁某这些天也斩了不少妖魔精怪,有些妖术可传与你。”
“大老爷,小的本就是您的坐骑,怎么能向您索要什么报酬呢?”话虽这么说,但黑驴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宁权,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这么虚伪作甚?”
宁权失笑一声,如往常那般直接翻身上了驴,随手折下一段树枝,在手中轻晃了几下后,瞬间化为一个驴鞭,开口道:“朝淮阳去吧,我也想看看淮阳如今的样貌,看看这号称天下一等一繁华之城的地界儿如何。”
天下一等一的繁华之城自然不是指这五方地域,而是单指魏国罢了。
“好嘞,老爷您坐好,俺这就驮您进城!”
黑驴提起了自己的蹄子,扬声喊着,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又道:“对了大老爷,小的那弟子……”
宁权自然看得出黑驴的心思,便张口笑道:“若是被我遇到,我自然会照拂一下的。”
见宁权答应下来之后,黑驴更加欣喜了,连声‘恩啊’了几声之后,大言不惭的张口哈哈道:“大老爷请放心,小的最近实力大增,定会将大老爷驮的舒舒服服,让大老爷知晓俺的本事!”
“好,那就让宁某看看你的本事吧。”
……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旭日初升的朝阳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与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李君穷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
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让李君穷感到万分舒适。
果然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啊,当真是极为梦幻的地方!
虽然南安城也是繁华依旧,但与淮阳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些,而且南安城先后被义军、紫极教洗礼了不知多少遍,留给李君穷现在的印象不过是破败不堪,哪儿能与繁华落尽的淮阳相比?
因此,在李君穷看来,这里当真是天上人间一般美好的境域,实在是令人感觉到了无穷的美好。
“来一来看一看咯,狗神,大家都来看一看啊!”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清脆嘹亮的声音,登时引起了李君穷的好奇。
前方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围观的人群,李君穷见状,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却见得两个人高马大的江湖汉子牵着一个庞大的黑犬。
那黑犬长着一张半人半狗的脸,行走的姿态和一般的狗完全不同,就好像是……
说实话,在李君穷看来,就好像是一个人双手伏在地上,作狗状走路。
那两个江湖汉子将黑犬牵在这里,放了一个盆,便吆喝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老少爷们儿们都出来瞧一瞧,看一看哟。”
一边吆喝着,一边打着锣。
李君穷有些好奇,不知道这黑犬要表演什么节目,便好奇的凑在最前头,看着这场节目。
只见那黑犬竟然直接立了起来,两支前肢颇为人性化的前拜了一拜,作了个揖,接着竟然直接开了口,唱了一曲在淮阳城流传甚广的小曲儿:“想当年,卫国将军战城南,四十三将莫敢当那,啊想……”
唱了小曲儿之后,竟然又开始和围观群众互动了起来,一问一答了起来。
李君穷也颇为好奇,不由张口问道:“你是人还是狗啊?”
李君穷对于这个问题非常好奇,他这几天见过的妖怪很多,甚至于和师父朝夕相处,自然明白妖气是什么样子的。
但眼前这黑犬并无半分妖气,却能口出人言,显然已经炼化了横骨。
不过若是想将自己的妖气隐藏,那至少也是旷世大妖。
但一个旷世大妖总不能把自己置于如此境地吧?
不过李君穷问的还是有些隐晦,没有直接去问你是人还是妖。
却没想到,那黑犬竟然直接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人还是狗。”
“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狗?”李君穷有些意外,不由再度问道,“那你为什么跟着这两个人?”
黑犬再度回答:“我也不知道。”
“那你……”
李君穷和这黑犬你来我往的问答了下来。
几番问答之后,李君穷惊讶的发现这黑犬的智商敏捷,不似犬类,但又没有成年人那种功利心,天真浪漫,好似一个小孩子。
见此,李君穷便旁敲侧击询问其那两个江湖汉子的消息。
见李君穷似乎有意在套自己的消息,那两个江湖汉子不由有些紧张,粗暴的将那黑犬拽了回来,同时高声对着李君穷喝骂道:“你这小子什么意思?看戏就看戏,为何要打听我兄弟二人的消息?!”
说罢,另一个壮汉便直接蛮横上前,一把揪住李君穷的衣领,作势抬起拳头,准备要来打李君穷一拳。
李君穷只是微微一笑,身子灵活摆动,直接脱离了那壮汉的手腕,从壮汉的腋下钻过,直接一个后蹬腿将那壮汉踢倒在地,紧接着便转手看向另一个汉子。
“你要作甚?!”
另一个汉子见李君穷三拳两脚便将自己的同伴打倒在地,登时有些慌神,不过眼神中还是闪过一律狠辣之色,悄悄朝着自己背后的行囊处摸去。
李君穷也不理睬另一个人,继续询问着黑犬关于这两个人的身份以及他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说实话,李君穷对于这个黑犬的想法要远远高于这两个江湖汉子。
见自己的两个‘主人’一个被打倒一个被吓住,那黑犬也没有什么‘护主’的意思,反而和李君穷聊起了自己以及两个壮汉的故事。
那两个壮汉和黑犬平时都住在一艘壮汉租住的船上,白天那两个壮汉带他上街招揽看客,用于赚钱,晚上就把他关在木桶里,用锁链将木桶锁住。
有一天,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那木桶竟然没能上锁,黑犬便悄悄地探出了一个脑袋,朝着外面观望着,却只见得那两个壮汉在船舱中拷打折磨一个昏迷着地男人,那男人瘦骨嶙峋,似乎被折磨了很久的样子。
听到这样的消息,李君穷当即感到有些惊骇,正准备抬头询问那两个壮汉什么,只见之前那个胆怯的壮汉忽然从后面箱子里抽出一个木偶,旋即狞笑着开口道:“你这厮竟敢坏了我的好事儿,我要你死!”
伴随着这男人的话响起,他的嘴唇开始迅速蠕动,手中的木偶猛然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红色光芒来,直冲李君穷而去。
李君穷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内心猛然升起一阵危机感,这种感觉让李君穷感到十分的恐惧,连忙后退几步。
围观群众哪儿见过这种架势,为了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早就一哄而散,四处而逃了,根本来不及看什么热闹。
“不好!”
李君穷避无可避,见那红芒盯着自己追来,当即感到一阵慌张,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后,只能期望这红光对自己并不能产生什么效果。
‘刺啦!’
一道清脆的响声响起,红光直接照耀在了李君穷身上,李君穷有些绝望,不由回想起自己师父教导自己的话语,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太过冲动了些。
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以买,现在李君穷只能感到一阵绝望。
那汉子开始‘桀桀桀桀’的狞笑了起来,似乎一切都已经注定了结果。
过了几息之后,见李君穷毫无反应,那两个汉子登时为之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准备检查一下木偶,看看是不是木偶除了什么问题时,街道尽头却忽然传来几道清脆的蹄子声。
‘嗒嗒,嗒嗒,嗒嗒……’
蹄子声清脆入耳,两个壮汉下意识的朝着蹄子声的源头望去,却见一个青衫公子正骑着一个黑驴优哉游哉的走在街道上,而在那青衫公子手中,有淡淡的青芒流动。
见此状况,那两个江湖汉子当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登时脸吓得煞白,其中一人‘咣当’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青衫公子狠狠地磕头:“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小的只是无意……”
还没等那壮汉说完,手握木偶的那汉子便开始拔腿就跑。
青衫公子见此状,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太过于追赶,随手一挥,似乎有一道无形剑气从指间翻涌而出。
那逃跑的汉子还没跑出十米,忽然一个跟头直接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而在他的身底下,猩红色的液体也开始缓缓流出。
见这青衫公子举手投足之间便轻易杀了自己的‘兄弟’,那跪倒在地上的汉子在心中直呼侥幸,接着便将头埋在地上,丝毫不敢有任何动作。
“师父!”
李君穷惊讶的抬起头来,望着青衫公子坐下黑驴,不由叫出了声,而李君穷又看了看青衫公子。
黑驴见此,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料李君穷直接跪在地上,对着宁权磕了三个响头,接着便尊敬的开口道:“仙长定是我师父的主人,传说中的酆都大帝,晚辈李君穷拜见帝君,愿帝君得道大成,寿元如天。”
“你倒是比你师父机灵得多,我初见你师父时,你师父还是马厩里被马儿排挤的一匹黑驴,若不是我讨要了去,估计你师父现在还在某处拉磨呢。”
宁权见此,笑道:“你既然是驴子的徒弟,那便唤我一声大老爷便是。”
“君穷见过大老爷。”李君穷大喜,连忙开口,同时来到了宁权身边,尊敬地询问道,“大老爷,这只黑犬……”
“我明白你心中的疑惑。”
宁权点了点头,自然明白李君穷心中所想,于是便开口道:““此犬乃唱歌犬,用三岁孩子做成。先用药烂其身上皮,使尽脱;次用狗毛烧灰,和药敷之;内服以药,使疮平复,则体生犬毛而尾出,俨然犬也。”
说罢,宁权又感叹道:“这手段麻烦且又残忍,杀死十个孩子也得不到一个唱歌犬,只要得到一个则获利一生。”
至于宁权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原因十分简单,这唱歌犬与三娘子的变驴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师出同门,皆是从紫极穹天大良师那里流传出来的。
宁权又看了一眼那跪倒在地上,心中忐忑不安之人,接着开口道:“他们二人不是施咒之人,若是不出所料,此二人应该是山上的山贼,劫道劫来了这唱歌犬,便想着以此获利。”
说罢,宁权又随手一挥,剑芒斩出,黑狗的背脊处皮肤瞬间便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个四肢十分畸形、全身都长着黄色脓包、身体完全溃烂的八、九岁男童。
“也不知是紫极穹天大良师的几弟子,竟然会被一些普通的山贼抓住了。”
“不过也没什么所谓,早死与晚死之间的区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