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哥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祖母从不吃……”尚鳆皱眉说道。
“端过来。”汤果儿打断尚鳆,她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有东西吃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有耐性等尚鳆说完。
被汤果儿打断的尚鳆一愣,回头惊讶地看着汤果儿,屋里其他人也一起看向汤果儿。汤果儿注意力全都在尚旌端着的小盅上,无心他顾。
尚旌从小碟里拿起一个勺子,走向了汤果儿。云曲见他过来,站起身给他腾出位置来。
尚旌坐到汤果儿身边,用勺子喂汤果儿吃桂花粥,汤果儿张嘴把尚旌送到嘴边的甜粥,一勺一勺全都吃了。
其他人看着尚旌喂汤果儿吃甜粥,全都瞪大了双眼,似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一般。
小盅里盛的桂花粥并不多,汤果儿很快就吃完了,不过她并没有吃饱。汤果儿看向尚旌,目光灼灼。
尚旌看懂了她眼中的渴求,他让翠竹把另一个小盅拿过来:“火腿咸粥,这可是祖母你最喜欢的,可还要吃?”
一个“要”字差点出口,汤果儿总算有了点当人家祖母的自觉,她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
尚旌又一勺一勺地喂汤果儿吃咸粥,其他人看见汤果儿把咸粥也给吃光了,不知为何,全都松了一口气。
吃完了两盅粥,汤果儿还是觉得腹中空空,但是尚旌说她久未进食,再吃怕身体承受不住,没给她再吃了。之后尚旌又喂汤果儿喝了一小碗水,吃了喝了,汤果儿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又困了,尚鳆和尚旌两人搭手让她平躺下来。
看着很快就陷入了梦乡的汤果儿,尚鳆轻声说道:“我觉得娘脸色好了许多,旌哥儿,你觉得呢?”
尚旌看着汤果儿,缓缓点头:“是红润了许多……祖母傍晚时喝了田太医新开的药方,当时精神就好了些。”
“是吗?”听见尚旌的话,尚鳆和其他人都很高兴,尚鳆抱怨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我怕自己看错了,反而让大家空欢喜一场。”尚旌伸手拢了拢汤果儿耳边的碎发,指尖温热的触感让他垂下眼皮,不让其他人从眼中窥探到他的心思。
“唉,你这孩子……”尚旌说的有理,尚鳆也没打算责怪他,“若是田太医新开的方子能让娘有所好转,他孙儿成婚之时,我一定送他一份大礼!”
“大哥都这样说了,那我等娘好些了,也回趟娘家,给我娘家弟妹那远方堂侄女好好儿添份妆。”站在床尾的一个中年美妇人笑道。
云曲笑看着美妇人,说道:“三弟妹你回去前跟我说声,我也给那孩子添份妆。”
“添妆也加我一份。”另一个站在桌前的中年女子也出声说道。
三夫人抬手捂嘴,娇笑道:“好嘞,既然嫂嫂和弟妹都愿意‘锦上添花’,到时候我一定帮你们送到小新人手上。”
站在尚鳆身后的中年男子看着三夫人,无奈笑道:“要是娘看见你这调皮的样子,又要笑你了。”
三夫人娇嗔(chen)地瞪他一眼,撇嘴说道:“娘若要笑就笑呗,只要她老人家高兴就好。反正我嫁进尚家前就是这么个活泼性子,娘早就知道了,这么些年来也没让我改过,说明娘是喜欢我这性子的。”
四夫人笑道:“三嫂嘴巴巧,随便一件小事都能说得妙趣横生,娘最爱听三嫂逗乐了。”
云曲也笑道:“三弟妹这活泼性子,府里谁人不喜?难得这么一个开心果子,别的府里想要还不一定有呢。”
云曲话说完,屋里大家都笑出了声。
尚旌坐在床头,身体后仰靠到床柱上,他看着神态轻松不少的家人们,闭上了眼,就这样吧,先就这样吧,不管是什么东西进入了他最敬重的祖母体内,但只要“她”安安分分的,不作恶,不搞事,他许她暂活。
云曲眼尖,瞧见尚旌睡着了,忙提醒大家低声。
大家看见尚旌靠在床柱上就这么睡着了,都识趣地闭上嘴,翠竹也有眼力见,她轻声提议各位主子们去侧屋稍作休息。尚鳆还有些犹豫,云曲提议让两位弟妹先带着子孙辈们去侧屋休息,尚鳆看着三房的小侄孙靠在他母亲身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便没开口否决云曲的提议。
余姑姑带着几个婆子过来的时候,与刚出门的一群主子们遇上。从主子们嘴里得知汤果儿吃光了两盅粥,余姑姑惊讶之余,又欢喜不已,她让婆子把给主子们准备的小菜送到侧屋,又询问了主子们还有什么要吃的,之后笑着回到小厨房忙活去了。
翠竹送主子们出门后,就一直站在门口侯着,她听见了屋外余姑姑与主子们的对话,待余姑姑和主子们各自散去后,她小声询问屋内剩下的几人,需不需要准备一些吃食。
云曲劝说留下来的尚鳆和另两个中年男子去侧屋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三个大男人都有些不想离去,不过云曲以明日还要上朝当值为由,最终还是劝动了三人。
尚鳆兄弟三人决定去侧屋稍作休息,云曲则留下与翠竹一起照看着老夫人和尚旌。尚鳆离开前伸手扶正云曲发髻上的一根玉簪,惹得她羞红了脸,他回头看了一眼睡着了的汤果儿和尚旌后,才转身离去。
尚鳆兄弟离去后,云曲走到桌边坐下,翠竹忙倒了一碗热水,端到云曲的面前。云曲接过来,喝了一小口,然后开口问道:“翠竹,郡主那边可有派人过来?”
翠竹站在云曲身后,轻声答道:“大夫人,郡主今日也未派人过来问候。”
云曲皱眉,她把水碗轻轻放到桌上,冷声说道:“郡主虽为皇室贵女,但现今已嫁入我尚家成了人妇。家中长辈重病多时,不敢劳烦她屈尊伺候,但她连探视和派人问候都做不到吗?!”
翠竹低头站着,没敢搭话。
云曲想起傍晚时,婆子回报宁安郡主杖责了尚旌房里两个通房的事,心里火气更甚,她抿紧唇,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口气,无奈道:“这真是……娶了个祖宗回来……罚不得,骂不得,休不得,还得供着。旌哥儿这孩子……这命怎么这么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