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灵芝一张脸煞白,近些日子沉浸在同施琅的情意缠绵之中。
在太子府里面受尽了冷落,突然在施琅身上找到了该属于她的疼爱和温柔,便就不顾一切地将世界一切都抛诸脑后,更何况是谁的寿辰。
再者说,她从未想过被降了位份,日后还能有资格进宫。
今日晨起倏地被告知要入宫,才想起来惊慌。
在沈落落地注视下,她头顶着莫大的压迫感,缓缓站起身,双手揪着手帕,一时之间不知晓该说什么好。
淑妃:“要我说,太子妃娘娘这便是有些强人所难了。灵芝本就是太子府中的一个妾室,份例银子不及你身边的贴身丫鬟。再者说,哪里有让一个妾室进宫为皇后娘娘贺寿之理?你叫她哪里能准备的起这些东西?”
淑妃的话,瞬间为头皮发麻的蒋灵芝解了围。
她急匆匆走出来,梨花带雨地跪在了皇后娘娘面前,抽噎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心中一直记着娘娘寿宴,无奈身份低微,知晓自己不能登上宫殿,便只默默地抄写佛经,为娘娘祈福。却不知太子妃开恩,愿带臣妾入宫。”
说完,还不忘眼神带着惧色,斜了一眼沈落落。
就离谱,当皇帝皇后都是瞎子。
沈落落嗤笑,“是吗?本宫记得早就在一个月之前,已经派人去告知你了。况且你不是还回了一趟丞相府么?照理说你禁足不该出府,甚至还换上了丫鬟的衣裳。不过想着你是为皇后娘娘的寿宴做准备,本宫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之人。”
沈落落这一番话,足以让在场的丞相和齐王提心吊胆。
她这意思,便是早早就知晓了蒋灵芝回府的消息。
那便是说明,蒋灵芝身边一直有沈落落安插的眼线,那故意泄露太子不举的消息,是否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蒋灵芝虽是内心慌张,但表面依旧故作镇定,“太子妃娘娘勿要血口喷人,妾身自从被娘娘禁足,便再未踏出过房门,更是从未听说过娘娘告知过要入宫参与寿宴一说。”
她顿了顿,眼神望向远处站在桌子旁的杏儿,“娘娘不信,便去问问妾身的贴身侍女,她自然会替我作证。”
沈落落道:“既是说了贴身侍女,又怎能秉公无私地为你证言?”
“如此纠缠,也没有结果。太子妃娘娘何妨不听听她人之言?”穆连笙微微侧过身体,声音清冷,“杏儿,你主子究竟是否知晓要入宫之事?”
站在远处阴影中的杏儿提着裙角,急匆匆地跑到了殿中,跪在地上对着四方贵人行礼,急切道:“回殿下,回娘娘。奴婢都同蒋姨娘讲过了。”
蒋灵芝闻言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杏儿,“你胡说什么!”
“主子。”杏儿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蒋灵芝,“奴婢没有胡说啊,上次奴婢告知于您,您却说到时候找个由头,说是病了也好,找个由头便不来了。而且您说也没有件皇后娘娘的必要,拿了再多的金银财宝,就凭太子殿下……”
穆连笙眼睛一眯:“说本王什么?”
杏儿怯生生地连续磕了两个头,“奴婢不敢说。”
坐在上头的皇帝也知晓这杏儿要说什么。
前些日子,齐王夜访宫中,将关于太子不举之事告知于他,自此后他夜夜无眠,便谋划着若是找个时机,一举换太子。
既保住了皇家颜面,和齐王告密之事,又解决了心中忌惮。
这丫鬟,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契机。
皇帝挥了挥手,藏住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精明,清清嗓子道:“此事稍后再议,礼官。”
“是。”
沈落落倒是也不急,点了点头,先从殿中撤离。
蒋灵芝被杏儿扶着起身,直到撤下来时,才狠狠地拧了一下杏儿的胳膊,等着杏儿,压低声音喊:“你如此背叛我,等出了宫,咱们走着瞧。”
杏儿捂着被拧地生疼的手臂,不发一言。
穆连笙始终冷着脸,待落座后,才端着酒杯,望向身边站着地蒋灵芝。
蒋灵芝正好回神对上穆连笙视线,被他那清冷的目光吓得一哆嗦。
他冷然道:“本王对你掏心掏肺,你便是如此回报本王的?那丫鬟究竟要说什么?”
蒋灵芝落泪跪在穆连笙身边,手扯着穆连笙的衣裳,“殿下,殿下妾身没有背叛殿下。”
穆连笙挣脱开蒋灵芝的手,“那你倒是说说,方才你身边的丫鬟要说什么?就凭本王什么?蒋灵芝,本王看你是有些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了,你不过就是本王府中的妾室,比丫鬟金贵不了几分。纵使为丞相嫡女,可也是本王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小蚂蚁。”
蒋灵芝低着头,一边哭一边听着穆连笙的训斥。
他说的没错,自己就是那个小蚂蚁。
还不如蚂蚁,至少蚂蚁有它自己的自在。
自己成日被关在太子府的小屋子里,他更是不闻不问。
这么多年的倾慕,终究在这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化作了一团被风轻轻便消散的灰尘。
“是,殿下说的对。可若不是沈落落死去,若不是未在殿下的应允下妾身就嫁入太子府,殿下又怎会多看妾身一眼?妾身爱慕殿下多年,还不是被那该死的锦盛公主半路截胡?妾身——”
蒋灵芝的话还未说完,穆连笙猛地转过身,抬起手就甩了蒋灵芝一个巴掌,打得她眼前发黑。
他绷着脸,怒不可遏,“你算什么东西?她的名字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是对她最大的侮辱。若是你再敢提起她,本王定不会饶了你!你口口声声说是爱慕本王,只有你那颗肮脏的心清楚,你到底爱的是作为太子妃的权势地位,还是本王这个人。”
她被打的一声不吭。
这么些年,她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爱的究竟是什么。
是那年炙热夏末,公子小姐游湖,她坐在莲花丛中摆荡的小船上,迷了去向,一抬头瞧见了亭子中那身穿白衣的翩翩少年,亦是那驰骋马上,发呆飘扬的峥嵘模样。
权势地位固然令人着迷,可终是那一刻的心动叫人一生心驰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