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难道你们没有听过，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句话吗？”
待嘉靖的这句话落下，侍候在一旁的吕芳，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惊骇之色一闪而过。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这些话都是不久前，嘉靖当着自己的面亲口说过的。
而台下的诸多大臣，也因为嘉靖的这番话，陷入了混乱之中，此刻的他们，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没有预料到，皇帝居然会如此直白，且毫不掩饰地评价曲阜孔家，这样做，毫无疑问，是将孔家的最后一块遮羞布，都给扯了下来。
有官员不甘心，于是便将嘉靖方才所说过的那番话，在脑海中反复回想，想要从中找出漏洞，以驳斥嘉靖的说法。
但令人绝望的是，当他们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好像事情真的如同皇帝所说的那样，昔日神州沦陷之际，曲阜孔家，好像真的什么事也没做！”
正当朝臣们为此事议论纷纷之际，严嵩眼见现场愈发嘈杂，不得不站出来维持秩序，只见其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安静！”
话音落下，现场很快便安静下来，而先前那位须发尽白、义正言辞地劝诫嘉靖，不要废除衍圣公的那名老者，此刻的脸色也是不太好看。
因为他无法从皇帝的话中，找到任何破绽，毕竟这些事情，都是曾经发生过的。
旋即，其在思衬许久后，方才将目光转向嘉靖，硬着头皮解释道。
“衍圣公在天下的读书人心中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陛下，您不能够说废就废！”
“孔子曾经说过，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今天微臣哪怕是拼上这条老命，也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您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嘉靖听闻此话，顿时气急，旋即猛地从龙椅上起身，伸出手指，指向那位须发尽白的老者，出言斥责道。
“哼，朕是皇帝，朕是天子，朕说的话，就代表了上天的意愿！”
待嘉靖的话音落下，或许是为了响应嘉靖的话似的，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突然积聚起了大片乌云，顷刻间，天雷滚滚，数道银白色的雷霆自天空中劈下，将附近一处空地上的大石头，劈得粉碎！
紧接着，便是一股令人感到心悸的威压散发开来，在场的诸多大臣，只感觉呼吸一滞，身体仿佛被灌了铅一般，变得无比沉重。
甚至有意志不坚定的官员，在这股威压的影响之下，直挺挺地跪伏于地。
此刻，立于队伍最前面的内阁五人，看着这突然变化的天气，脸色突变，此刻的他们，不由得在脑海中回想起了，上次嘉靖发怒的时候。
旋即，只见五人哆哆嗦嗦地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
“还请陛下息怒！”
见此情形，现场剩余的诸多官员，也陆续跪伏于地，颤颤巍巍地向嘉靖请求道。
“还请陛下息怒！”
而此刻，盛怒之中的嘉靖，对此却充耳未闻，旋即，只见其冷笑一声，将目光转向先前那位须发尽白，且浑身颤抖的老者，一字一句道。
“哼，果真是腐儒，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意思是，做事时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
听闻嘉靖此话，那名须发净白的老者，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旋即，嘉靖将老者脸上那副惶恐不安的神色尽收眼底，又紧跟着继续道。
“有句话说得很好，叫做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试问，以现任衍圣公的德行，能够配的上如此尊崇的地位吗？”
“还是说，你想要告诉朕，他孔家犯下的这些罪行，朕没有权力处置他们？”
听闻嘉靖的这番诛心之言，那名老者脸上的神色更加恐慌，随后，在气急攻心之下，只见其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气息也很快萎靡了下去。
在这之后，只见那名老者挣扎着从地上起身，用手拭去嘴角的鲜血，旋即将目光看向嘉靖，沉声道。
“陛下，微臣一片肺腑之言，绝无二心，看来微臣也只能够以死明志了！”
那名须发尽白的老者说完，便朝着不远处的柱子，用力撞了上去。
旋即，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名老者仿佛折断了翅膀的鸟儿一般，就这么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鲜血自额头处潺潺流出，并逐渐在老者倒下的身体附近，汇聚成一个血泊。
“啊，快救人！”
见此情形，周围的那些官员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查看老者的情况。
当一名官员用颤抖的手，试探完老者的鼻息后，如同触电一般，猛地将手缩回，旋即失声道。
“啊，死了！”
在这之后，一旁的侍卫也紧跟着上前，查探老者的情况，在仔细检查了一遍老者的情况后，也紧跟着摇了摇头。
而自始至终，嘉靖脸上的表情，都未曾有过太大的变化，此刻的他，正神色冷漠，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不久后，原本阴云遍布，雷霆肆虐的天空，又重新恢复到先前那副万里无云的模样。
“咦，天晴了，你们快看，天晴了！”
“天真的放晴了，难道说，先前的天气之所以变化，则是因为上天发怒了吗？”
“这分明是上天赞成陛下废除衍圣公的决议，方才降下雷霆！”
毕竟，以儒家的天人感应学说来看，嘉靖方才所说的那番话，毫无疑问，得到了上天的承认，不然的话，上天也不会降下雷霆了！
想到这里，在场的诸多官员，在看向嘉靖的眼神中，满是崇敬与恐惧。
而那名老者的尸首，也被紧跟着赶来的侍卫给抬走，只余下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原本在那附近的官员见此情形，都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些位置。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背着双手，俯瞰那些此刻，正战战兢兢地跪伏于地的诸多官员，沉声询问道。
“还有人想要和他一样吗？”
嘉靖的话音落下，内阁的五人在互相对视一眼后，旋即从地上缓缓起身，举着手中的笏板，异口同声道。
“请陛下废除当代衍圣公，择日再由朝廷推举新的一任衍圣公上来！”
旋即，剩余的诸多大臣也紧跟着向嘉靖请求道。
“请陛下废除当代衍圣公！”
嘉靖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从现场的诸多大臣身上一一扫过。
只不过，嘉靖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人敢于对上他的目光，纷纷将头低下，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旋即，嘉靖在沉吟片刻后，朗声道。
“既然如此，那么朕宣布，从即日起，废除孔子第六十四代孙，当代衍圣公孔尚贤，择日再由朝廷推举新一任衍圣公上来！”
“陛下圣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