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七年,正月下旬。
江州城。
地面还有积雪,但是明显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了很多,肉眼可见,积雪正在渐渐的融化成为水,街道周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不过这种融雪之后的空气倒是不错。
牧景率军出征已将近一年。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之中,江州城从外面里,都已经大变样子了,昔日的江州城虽然是巴郡主城,但是相对而言,只是一座落后的城池而已,比不上成都,也比不上汉中南郑。
但是如今,在明侯府大力支持的水木土建之下,江州城一再变样,城墙经过好几次的修补,还延长和重修了一部分,显得颇为伟岸。
而城中的发展,更是一日千里,不说现在的江州位于江北的主城区,就是江南的渝中半岛也大为变样。
渝中半岛在昔日来说在属于江州的城郊,不算是城区,大部分都是一些农田农村,昔日是整个江州最落后蛮荒的一片地方,但是如今却成为了江州的一片繁荣之地。
江州如今乃是益州的州城,一州政治的中心,要是益州立国,这就是国都。
益州人虽然是挤破了脑袋,也想要在这里安居乐业,不管是想要仕途有望,还是想要天子脚下好做人的希望,不用州牧府提议安排,不少人已经自发性纷纷迁居江州。
短短一年,江州的人口暴涨一半以上。
江州主城的承受力有限,这暴涨的人口,能在哪里安居乐业,自然就是渝中半岛。
明侯府修筑了不下十座码头,在两岸添加的船只数不胜数,渡河不过只是一刻钟的事情,这等于打通了路,路既然已同了,自然有人愿意居住。
这就是一州之主城带来的影响力。
同时,以景平牧氏商行为主,商界不少大鄂都在江州开始圈地建宅,渝中半岛的土地,让这个时代的房地产,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爆发。
明侯府。
前线一个个捷报传来,这让明侯府上下越发的振奋,胜利能鼓舞人心,前线的胜利,也是代表的中枢的成就,所以在这种荣誉感之下,明侯府十三曹的司衙,上下都十分的努力,进进出出的脚步声络绎不绝。
昭明阁中,胡昭盘坐案前,正在批阅手中的一份份奏本。
“长史大人,这是汉中递回来关于汉中打通襄阳郡驰道的计划!”
“先放着!”
“诺!”
“长史大人,襄阳急奏,南阳有意图南下之意,关中军前锋已经过了博望坡,有兵临新野之意!”
“告诉北武堂张松赵韪,命他们立刻商量,尽快安排暴熊军北上新野,另外告诉他们,昭明阁的意思是暂时来说,求稳,但是必要的时候,可以在局部打一战,震慑一下敌人!”
“诺!”
“长史大人,这是广汉太守黄权黄大人提上来,关于广汉郡县官吏考度的结果,东曹已经安排人去核查,但是需要你签字盖印,方能奏效!”
“我仔细看过之后,再给答复!”
“诺!”
“……”
一个上午,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的从外面递进来,然后处理好的奏本又让一个个文吏递出去,整个昭明堂就没有安静过。
霍余亲自端上来一杯茶,笑着说道:“胡大人,休息一下,主公向来提议,行事劳逸结合,要是他知道,我把你照顾的累倒了,我可没有好果子吃!”
“他就是一个只会说不会做的人!”
胡昭冷笑,放下了毛笔,挠了一把头发,一根白发也随着落下来了,这让他有些叹息:“在他手下干活,老夫想要多活几年,恐怕是难了!”
牧景南征,牵扯了太多明侯府的力量了,而且为了政府南中四郡,就连刘劲也南下坐镇,导致现在的明侯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已经推到了他的头上来。
“这也是主公信任长史大人!”霍余默默鼻子说道。
“老胡我当年就不该心软,要是不跟着他出山,现在还能过点好日子,如今算是上了贼船了!”胡昭一口把茶给吃掉,然后有投身进入了一叠叠的奏本之中。
“长史大人!”
半响之后,谭宗从外面走进来,一部高一步低,走到胡昭面前,才躬身算是行礼了。
他的腿脚不便,有牧景特许的权力,见人不跪,不管是上司还是同僚。
“谭宗,什么事情?”胡昭抬头,问。
“州牧府有些动静,我认为,需要让大人知道!”
谭宗说道。
如今江州最高领导人自然是胡昭,所以景武司行事,必须要经过胡昭的允许,哪怕胡昭不太喜欢景武司的手段,有些事情,还得让胡昭知道才行。
“他们又想做什么?”
胡昭无奈的道:“这刘璋还真有点韧劲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要不是主公留着他有用,我都该亲自出手灭了他了!”
在牧景出征这段时间里面,刘璋已经不是第一次玩花样了,要是算起来,这应该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他是想要逼宫。
这一次他联络了不少益州旧部臣子,联手上谏,要求明侯府还权州牧府,声势闹的蛮大的,单单是站出来的益州大儒,巴郡太守府,蜀郡太守府里面的精英官吏就有好些。
但是这一次的动作虎头蛇尾,根本不用明侯府出手,巴郡太守叶儒和蜀郡太守李严,两人联手,大杀四方,轻而易举的把事情给压下去了。
然后第二次,那就是民乱。
去岁七八月的梅雨季,长江上游,有些水患,淹没了不少来攻良田和民舍的,当时明侯府正在全力支持南征战役,反应有些缓慢,天灾演变成民祸,巴蜀两郡,上万百姓冲突江州城。
刘焉统治益州时间不长,但是声威不弱,刘璋振臂一呼,还是有些影响力了,他提前利用一些支持他的世家乡绅门阀储粮不少,倒是让他趁着这一次机会收买了不少民心,也让州牧府在这一次时间之中,建立了一定了名声。
“他应该是想要拉拢长水营的校尉!”谭宗说道:“之前他已经派出手下,去接洽长水校尉了,最近我感觉,他好像掌控的长水校尉的弱点!“
“长水营,神卫五营,扞卫江州城的兵马,他这是想要动兵吗?”
胡昭眸光微微一眯,问:“那蔡邕大人有什么反应?”
“蔡邕大人应该是没有得到什么消息,这大半年,州牧府有些怀疑蔡邕大人的立场,所以有些离心离德,蔡邕大人专注建立各县学府,也暂时无力插手这些事情。
“让他知道!”
胡昭说道:“我倒是看看,他是不是准备动,要是动一动,也是好事,长水营……虽不是绝对放心,但是也不算是一个忧患,毕竟能成为神卫五营,都应该去信任,不过该盯紧的时候,一定要盯紧,如今南征大战大获全胜,主公回师北上的日子快定下来了,不能在这时候,出乱子,即使他们真的要动,也得把事情压倒最微弱的影响力之下!”
“是!”
谭宗点头。
“以防万一,秘密调动禁卫营,城中金库,粮库,武库,明侯府,州牧府……城外军工司,科技院……这些地方,一个都不能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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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府,这里相对于明侯府,反而有些冷清。
因为益州上下的人都知道,益州统治的中心,在明侯府,而不是州牧府,能在州牧府过手的奏本,都是从明侯府出来了,整个州牧府上下,都未必能知道多少益州的核心机密。
刘璋又长大的一岁了,或许是因为经历,所以成熟了不少。
历史上的刘璋,是另外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刘焉留给他一个打好基础,但是没几年就被刘备给夺取了,不过这也有一份归功于刘焉把一切安排的太好了。
反而没有能让刘璋得到充分的历练,贸然之间上位,自然就会好大喜功,缺乏管理能力。
如今刘焉兵败,死的早,留下一个烂摊子是,虽然他依旧接任了益州州牧的位置,可就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每每想到承受的憋屈,他就有一种愤怒。
这种愤怒倒是成为了他成长的动力。
这也让他这两年来,飞跃般的成长起来了,从一个无知懵懂的少年,变成了如今城府颇深的益州州牧。
“州牧大人,时不待我也!”刘瑞毕恭毕敬的对刘璋行礼,低声的说道。
“一定要动吗?”
刘璋咬咬牙:“如今益州,已让牧贼经营的铁桶一块,我如何能动?”
“若是让牧贼率军返回江州城,州牧大人认为你日后,还有机会吗!”刘瑞问道。
“堂兄?”
“州牧大人,你乃益州正统,你也不忍心让叔父留下来的江山,就这么样被牧贼窃取了!”刘瑞低沉的说道:“只要你顺利控制了江州,然后振臂一呼,必大有不服牧贼暴政之辈站出来支持,即使到时候牧贼北上,州牧大人还有朝廷可以依靠,引朝廷之兵南下,其不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