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沈言把字条放在蜡烛上烧,很快火舌把字条吞尽了。
是宁王来得密信,要他杀了那个所谓的少年英雄。
这段时间,浙海城每个角落津津乐道都是那位少年英雄的事迹。
浙海城这段时间也很乱,不少人假意举报,想要获得奖金。
弄虚作假的人都被罚得很严重,还会直接通知弄虚作假的人的宗族与里长,要求他们管束好自己族中人。
严格说来,如今他已经跟陶尔雅和离了,就根本不需要听从宁王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沈言心里憋着一口气,一股怨。
就在他求着宁王交易那一刻,沈言就已经变了。
他的忠诚被自己打破了,再加上他原本执着的人已经不在他身边,他心里扭曲。
更主要是,林月也不在看重他了,他在兵营中挂着教头的职位,却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甚至隐隐觉得有点被孤立的感觉。
这么久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沈言明知道这位少年英雄若是死了,对林月是怎么样的打击,对浙海现在的安居乐业是怎么样的打击。
现在不仅仅是沈言想要杀了这位少年英雄,就连人贩子也想要杀了。
只要杀了这位少年英雄,就能直接摧毁林月所布置的一切,也会直接打击到整个浙海城的信心。
沈言抽出剑,来到自己院子里,开始练剑,一招一式,他每日都没有落下来。
等他收剑时候,转头就看到董梅花一脸崇拜看着他。
沈言只是淡淡对她点点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表哥。”沈言脚步一顿,最后还是关上门。
留下独自伤心的董梅花。
深夜沈言换上黑色的夜行衣,推开窗正打算要走的时候,正面对上走出门的董梅花。
董梅花想要尖叫,沈言闪身捂住了她的嘴巴:“是我,不要喊。”
“表,表哥,表哥,你穿这个做什么,你要去哪里?”
沈言淡淡说道:“我有事情要外出,今日这事情你不可对其他人说。”
董梅花点了点头:“是不是城主让你去办事情?”
沈言并没有说话。
沈言:“你早点休息。”
董梅花听到这个四个字,她脸上露出笑容来。
“嗯。”
沈言离开了。
……
“妈的,都已经守了大半个月了,老大有没有说,守到什么时候?”蹲在暗处保护的人,打着蚊子问道。
“小声点,上面没有指示,保护一时半会是退不了了。”另外一人道。
夜很深,这一天一点风都没有,月亮还被乌云给遮盖住了。
城主府内,林月的书房拉住还在点着,昏暗的蜡烛下办公,让她眼睛给外的疲劳,停下笔,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做着眼保健操,虽然知道没有什么用,但至少能缓解一下眼部疲劳。
就在这时,有人出现在书房内,是她的暗卫。
“大人。”
林月听到声音就知道来人,这人是这一批暗卫最为出色的人,林月干脆让他带一队人。
这一年来做得还不错,“有人潜进来。”
林月睁开眼:“哪里?”
“向北街。”
就是那位少年英雄居住的地方,原本是一个小村庄,被林月包在浙海城内,变成一条街。
“城门早已经关闭你,他们是如何潜进来?有内奸。”林月下定论:“杀了他们,找出内奸。”
“是!”
人走了,林月却彻底精神了。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夜晚。
林月把这位少年捧的这么高,其实对少年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以前的林月绝对不会这样做,现在的林月必须这么做。
要是这件事情做成了,整个浙海会提升一个高度,至少不会人人对犯罪袖手旁观。
少年要是能逃过一劫,日后他所有的成绩都会被人关注,要是他太过平庸会被浙海城百姓指指点点,他要背着这样的虚名过一辈子。
过了这一夜,林月会派人测试少年的品性,若是他能撑得住这样的虚名,她就不需要插手。
他若是撑不住,林月就让牧呈宣把他收到兵营中,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尽量培养他。
林月揉了揉额头,她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哪怕她把人家的后路都想好了,要是他不接受的话,一切都白搭。
不仅仅是袁知县的人在守着,林月的暗卫也有派人盯着,就连牧呈宣的人也在看着。
林月走出书房,站在城主府的城墙上,她能看到向北街上,隐隐约约打斗。
林月双手背在身后,双手紧紧握了起来。
“城主大人。”
“大人。”
是雪儿和陶尔雅。
两人站在林月身后一步。
林月看到一个个人影消失倒下,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的尖叫声,等到打斗都停歇了,她转身对着雪儿道:“准备马匹。”
林月骑着马到达现场,鲜血溅洒在路两旁的居民房墙壁上,地上的鲜血凝固变得黏黏腻腻。
这一次他们出动不少人。
这些人贩子也知道,时间要是拖太久了,再杀这个什么少年英雄也没有用。所以要杀要趁着热度最高的时候杀,这样才有震慑力。
林月也是知道,人贩子组织一定会在这个时间段动手。
所以双方都在明知道会死亡的情况下,动手了。
人贩子派出来的人武功极高,还请了江湖上专门杀人的组织,林月看着一个个倒下来的人,这些都是她培养起来的人,她心有点痛,她走到一个人面前。
这人她有点印象,刚出暗卫出来,队长让他来跟她汇报事情,他太过紧张还说错话了。
最后她赏了他一块糕点,笑得无比高兴。
年纪好像才十八岁。
林月蹲下来轻轻合上他的眼。
能当暗卫的人,基本上都是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亲人。
林月起身再走两步,还有个年纪比刚才的人更小的,牧呈宣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大人,我有事情跟你说。”
林月转头,牧呈宣看到她眼中的情绪,心揪着疼。
认识她这么多年,知道她看不得死人。
要是逼不得已,她不会想要杀人。
林月并不是爱哭的人,她面上表现出镇定冷漠,她是城主,她不能心软,要是被人看出她的心软,她就无法管理其他人了。
这不比她生活的地方,这个时代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
牧呈宣看着林月挺直的背影,他的心都快碎了。
林月曾经跟他说过,若不是被情势一步一步把她逼到这个位置上,她这辈子只想在乐河县清河村上,包着那几座山头,种植水果。
现如今橘子品种,还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种类。
她说,她希望单单一个橘子就有十几种,让他们吃个橘子都不知道要吃哪一种。
可惜,她为了活命,为了逃脱命运,然后站在这个位置上。
一个只想着种果树的女人,怎么会舍得看到人死亡。
“大人,少年英雄平安,抓住暗杀的人,我让他们关在牢中,还有一部分的人,服毒自杀了。”
林月点点头:“拷问一事就交给你,务必要把内奸找出来。”
牧呈宣:“大人此处不宜久待,我带大人回去吧。”
林月没有坚持,点了点头离开了。
……
当林月知道那群人中有沈言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监狱的味道并不好,尤其是刑房中,腐烂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林月踩着高靴,一步一步走进阴暗的牢房中,带着陶尔雅。
她得知消息时候,先通知了陶尔雅,因为牧呈宣说,沈言无论用什么刑,他一言不发。
沈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来,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绑着,他如同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死。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宁王要昨日让他前去杀人,因为他要做代替真正的内奸。
陶尔雅看到沈言那一刻,她身形微微一动,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感情没了,可并不代表不在意了,曾经喜欢过的人,曾经想要嫁的人,这才过了多久怎么会不在意呢。
又不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沈言努力想要从地上爬了起来。
狱卒搬来椅子,林月坐了下来,看着他在地上挣扎,她缓缓道:“沈言,我还记得,当初我和霍弋来到浙海时候,招聘府中护院,你站在人群中,范双一眼就瞧中你。”
沈言依旧不说话。
林月又道:“跟着我,其实并不容易,我这人虽然不主动得罪人,可是,实际上得罪的人很多。你还记得曾经跟你一起进府的那个人吗?”
沈言发出沙哑的声音:“罗公。”
“他死了,死在我被安平郡主刺杀的时候。我记得你跟他你感情是最好的。”林月说道。
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好不容易撑着身体坐起来,身上的伤口鲜血流个不停:“大人还记得。”
林月:“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为了我这条命,付出多少条性命,我怎么敢忘记。”
沈言:“大人这是在自责。”
林月道:“自责,我给你们每个月丰厚的银子,平日供你们吃喝用度,我拿银子买自己这条命,本就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既然公平,大人说这些又有何用?”
林月:“我在想,人心为何要变得如此快?你为我卖命,跟为其他卖命有什么区别,他给你更丰富的银子还是威胁你?给我一个你出卖我的理由。”
沈言抬眸看向站在一旁陶尔雅:“城主设计我和陶尔雅和离对不对?从你不让我和尔雅生孩子开始!你就等着陶尔雅与我闹矛盾,只要她对我死心,就能跟我和离,你的计划才能继续下去!”
林月:“不错。这事谁告诉你的。”林月没有否认。
可是陶尔雅却不服气,“沈言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城主设计。城主会算计到你父母对我处处刁难,会算计到你喝醉酒与你表妹同房,会算计到,你成亲之时把你表妹抬进府中。”
沈言悲痛一笑,笑容真的很难看:“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她重要!尔雅,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知道我的有多爱你吗?”
以前都不怎么讲情话的沈言,可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种话他脱口而出。
“看来你是因为这件事情背叛我。沈言我跟说清楚,早在我坐上城主之位的时候,我已经选好陶尔雅了。奈何她回来就告诉我,她喜欢你,要跟你一起成亲。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要为苦命女子申诉的女人,要是感情美满的话,就无法了解到她们的痛苦。不过……,沈言你想想看,我可有出手阻止过你们的亲事。你们的重重困难,可都是你们沈家自己设下的。”
“先是你父母挑剔尔雅出身,后又逼迫你纳小妾,之后又开始贪图尔雅小积蓄,指责尔雅无嫁妆。我确实提出要求你们晚点生育,大祁规定,若是女子嫁入夫家七年未出的话,这才算是犯了七出之条,我所求不过她满双十年华才能生育,可有冲突。”
林月拿出帕子捂住口鼻,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味道,“沈言,我本不想来这里跟你说这些,想到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心中因为沈家一事对你感到生气,故意冷落你一段时间,甚至要求牧呈宣刻意刁难你,可从未想过要弃你不顾。”
沈言:“大人事到如今何必在这里假惺惺。”
林月也不在意,“我今日来,是想要告诉你,刺杀城主是要连累沈氏一族。”
沈言:“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动我父母!”
林月轻轻一笑:“晚了,抓了你母亲后,我才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当初你母亲松口答应娶陶尔雅,是因为宁王出面。宁王何时与你见面?为何要替你出面?这两年来,你都跟宁王有联系?宁王跟你说了什么?城主府内除了你还有谁是细作!”
沈言一言不发。
林月转头:“把人拉出来。”
“表,表哥。”董梅花怯怯的声音响起来。
沈言转头看过去,就看到董梅花被人压着走出来,她如今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来。
林月又问道:“沈言,我一直以为是你聪明人。结果我看错了,你不仅仅嘴笨,连脑子都不好。宁王那人你居然会去求他。我刚才提出问题,你好好想想该在怎么说,说得好了,我就放了她,说得不好,牧大人。”
牧呈宣拿出一块巨大的夹板,抗在肩膀上,“沈副队,应该不知道,牢房中有一种刑法叫做瓜熟蒂落。争对就是那种偷/情怀孕的女子,这个夹板夹在肚子上面,用力一按,孩子就能出来了。”
沈言挣扎的要起来,他双眸赤红,看着林月又看着牧呈宣,最后视线定格在陶尔雅身上:“尔雅,尔雅,孩子是无辜的,尔雅,救救梅花,救救孩子。”
陶尔雅抿了抿嘴:“沈言哥哥,能救梅花和孩子的人只有你自己。”
沈言还是不肯相信。
林月起身,“尔雅,走吧。”
陶尔雅跟着林月离开,她走的时候转头对着沈言道:“沈言哥哥,能救你家人的人只有你自己。”
沈言苦笑,他真的不知道真正的内奸是谁?
他只不过是宁王拿出来背黑锅的人。
陶尔雅跟林月走出牢房,外面的空气一下缓解了林月心中的沉闷。
林月看向身边沉默的陶尔雅:“有什么想要问的。”
陶尔雅道:“大人真的设计我跟沈言哥哥吗?”
林月说:“李珍的事情你知道吗?”
陶尔雅:“略有耳闻。”
“你们事情,我在其中只是占着很小的一部分,若是你在沈家过得幸福,沈言爱你,沈母疼你,无论我说什么,我做什么,也不会破坏什么。对吧。”
陶尔雅认真想了想,确实,要是沈母不会这般咄咄逼人,沈母好声好气求着她早点生孩子,她也会答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