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池无澜的话,林意歌稍一愣神才反应过来。
“三师姐想哪里去了?我可没这个意思。”
她还以为自己提醒得足够明显了。
林意歌干脆直言道:“文采薇缠绵病榻十年,依然不忘进学,其心性可见一斑。而且,三师姐你还没见过采薇,却先存了一分质疑,实在不妥。”
池无澜此时才惊觉自己沾染了些不良习气,连忙反省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是我错了,小师妹指正得对!”
方才那种话,万一让文采薇听到,现成的徒弟怕是要飞了。
幸好听到的是小师妹。
至于师侄柳扶风,正拨弄着算盘珠子神游,倒不必管他。
池无澜赧然一笑,不忘老话重提:“我方才说的,等文采薇吸收震灵丸补足魂魄后,叫她随我研习术数,小师妹你意下如何?”
林意歌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三师姐收文采薇为徒,归一派能多一名真传,自然也是好事一桩。
可文氏是豫州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其人脉、资源、实力,皆不可小觑。
文采薇和文氏保持良好关系,整体而言,对归一派更加有利。
林意歌不想打击她的收徒热情,只好提醒道:“可她出身豫州文氏,三师姐你不是刚刚与文氏家主断了情缘吗?这……不大合适吧?”
池无澜神情一僵,转瞬想到,因有约在先,极少有人知道她与文宗易的伴侣关系。
如今情缘已断,只要能堵上老六屠百草的嘴,不叫他四处宣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池无澜心中稍安,笑说道:“那又如何?他当他的伯父,我当我的师尊,能有什么相干?”
宽大桌案后的柳扶风停下了拨弄算盘珠子的手,迟疑道:“三师叔,采薇师妹知道文家主的道侣是邬兰真人。”
池无澜斜睨柳扶风一眼,哼笑道:“那文宗易的道侣是红鸾馆邬兰,和我归一派池无澜有什么关系?”
“三师叔,采薇师妹曾见过邬兰真人的画像。”
……
眼看着池无澜脸上笑意渐失,林意歌才开口劝道:“三师姐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归一派新弟子入门后,是不能立即拜师的。
弟子只有满足了相应的条件,才能和拥有收徒资格的长老们双向选择,最终确定师徒关系。
二师兄和三师姐作为归一派真传弟子,身负传承法脉之责,他们想提前指定人选,全因新弟子稀缺。
“归一派将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弟子,三师姐不必纠结于文采薇,她也未必真合你心意。”
池无澜轻叹一声,“但愿如此!”
“不瞒三师姐,其实我想叫文采薇接手扶风师侄的代掌门之职。”
“代掌门?柳扶风不是当得好好的吗?”
柳扶风冷不丁插话道:“三师叔,您从哪儿看出我当得好好的?”
池无澜正要说话,忽然察觉殿外多了两人。
“路师妹和文采薇来了。”
话音刚落,路横波一手搀着文采薇进了紫阳殿。
踏入紫阳殿的文采薇,面白如纸,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厥过去似的。
与病弱的身子不相称的,是她那双分外明亮的眼睛。
文采薇这哪里是病弱,这是病危了吧?!
不,她这应该是时刻处在回光返照中。
池无澜愣了好半会儿,心中不由庆幸,那几句无意的话,幸好没叫文采薇听去。
文采薇这时恰好抬眼,对上了池无澜。
四目相对,池无澜还没说话,文采薇先对着她稳稳地行了个福身礼,“文氏嫡系四房采薇,见过大伯母!”
……
一室寂静中,文采薇似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轻喘了两口气,当即起身换成拱手礼,改口道:“文采薇,问邬兰真人安!”
“噗……”柳扶风忍不住笑了一声,虽然他瞬间调整了表情,依然引来池无澜狠狠一瞪。
路横波看看多年不见的池无澜,又转头看看努力平复呼吸的文采薇,恍然大悟。
原来池师姐没闭关,不但下了山化名邬兰创立了红鸾馆,还找了文氏家主当道侣!
那文氏家主,可是修真界出了名的孤高清傲。
无论男色女色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曾近过,是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
路横波不由对池无澜竖起大拇指,还眨了眨眼:池师姐,还得是你!真不愧是你!
池无澜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明明她平常十分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此刻在同门面前,却只剩下了尴尬。
林意歌轻咳一声,给柳扶风使了个眼色。
柳扶风立刻会意,当即起身正色道:“路长老回闻道阁时,能否顺道帮我送些炼材给赵长老?”
路横波了然点头,也不多问,接过柳扶风给的储物袋就离开了紫阳殿。
等到殿中只剩四人,林意歌才开口催促道:“三师姐,震灵丸呢?”
池无澜轻拂过腰间的红玉双鱼佩,手上就多了一个小瓷瓶。
她抬手捂住额头,面不改色地扯了个小谎:“小师妹,我识海有些震荡,文采薇就交给你了。”
说着,她把装着震灵丸的小瓷瓶塞到了林意歌怀里。
林意歌无奈,只好接住瓷瓶,配合道:“三师姐既然神识有恙,自去休养便是。”
文采薇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听到这话,立即关切道:“邬兰真人,您没事吧?我听大伯父说过,他手里有不少温养神识的宝物,不如我修书一封……”
池无澜摆了摆手,神情虚弱,“不必不必,我独自休养几日即可。”
文采薇看她疾步离开紫阳殿,犹自不放心,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林师叔,我大伯母她真的没事吧?她走那么急,好像真的很严重啊!”
林意歌忍俊不禁,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笑说道:“放心,她是炼虚后期修为,没几个人能伤得了她。你先顾着你自己吧!”
文采薇神色一松,抿唇而笑。
她接过小瓷瓶,倒出里面的丹药送入口中,随后听话地躺倒在殿内新安置的软榻上,没多久便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