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重刀至柔

残阳似血,阵阵狂风呼啸而过,成片的竹林发出莎莎声。

竹林深处,悯凌萱身上挂彩十数处,左肩最可怕的一道刀伤深可见骨,她轻轻擦拭着嘴角溢出的鲜血,缓缓站起,再战!

而对面的刀客肩上扛着一把长达一米三尺的苗刀,这刀的长度直逼悯凌萱的身高,又长又宽,刀客一脸轻佻,眼神中带着不屑。

他也确实有资格不屑,仅仅一眼,魂安就能看出其不凡,就那刀估计三十斤不止,一般人哪里能挥舞的动,更重要的是那股舍我其谁的气势,必定是武者无疑,而且是身经百战的武者,远非魂安这种半吊子能比。

一路打听,魂安来到这片竹林,他感慨自己幸好赶上了,但不幸的是悯凌萱受伤极重,看样子离死也不远了。

离死不远,毕竟还没死,女子眼中战意依在,她不知第几次持剑发起进攻,攻势还是那般凌厉,只是那般凌厉的剑术丝毫不能沾苗刀男子纷飞的衣角。

苗刀男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一个错身躲过刺向自己的剑,用刀柄狠狠的怼在悯凌萱的伤口上。

悯凌萱痛苦的闷哼一声,栽倒在一颗竹子下,再无战力。

“我看差不多了吧,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走吧。”苗刀男子一边扣着耳朵一边看似好心的劝道。

两息后,苗刀男子的耐心显然不太好,见眼前倒在血泊中的女孩不回话,苗刀男子叹了口气,慢慢走向悯凌萱,刀尖直指其胸口。

这时,一把刀从背后砍向苗刀男子,力道足以断金碎石,魂安使出十分劲力。但苗刀男子早有防备,他将苗刀横亘在身前挡住了魂安的刀。

“钲。”两刀相撞泛起一连串火星,声音刺耳。

回刀,魂安脸色平静但内心波涛汹涌,苗刀男子能接下这一击攻击,在他意料之内,但没想到那把看似粗劣的大刀能抵挡自己手中的宝刀“玄魄”。仔细一看,那苗刀上连一个豁口都没有。

“并非凡品!”一瞬间,魂安作出了判断,这一仗不好打了,要知道这把价值万两的宝刀一直是自己最大的依仗,如今这一优势化为乌有,那不妙了。

“我说兄弟,你这过界了吧?按江湖规矩,这趟生意应该算我的了,你这样不好吧?”苗刀男子淡淡的瞥了一眼魂安说道,他将魂安当做自己的同行了。

魂安也不辩解,转念一想,马上说道:“兄弟,要不给个面子,这活让给我吧,你上家出多少钱,我也给你多少可好?”

这话一出,苗刀男子微微皱眉,将手中又长又宽的苗刀插在地上,一手倚着,思索片刻,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脸淫笑的看着魂安,摆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回道:“这倒也可以,其实我一点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和气生财再好不过。你给我五百两银子,这生意就归你了。”

五百两银子!魂安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值钱,要知道他全身上下都没有百八十两银子,那来的五百两银子给他。

不过想了想也是,能请动武者办事,银子太少才怪呢!魂安一脸黑线,没了办法,大声喊道:“赵归真,有没有银子借给我呀!”

声音在空旷的竹林回荡,鸟无音讯。

“看来没法善了了呢。”苗刀男子缓缓将插在地上的苗刀拔出,摆出架势,嘴中接着说道;“看你那把刀不错,应该值不少钱,这买卖也不亏!”

魂安率先出手,他本就是果断之人,既然没法善了,那便打吧!顺便检验下自己这一段时间的长进。

虽然没有风逸仙的指点,但日日观看风逸仙那奇妙的剑法,触及旁类,魂安独自摸索,刀法也有些长进。

一刀接一刀,魂安攻速极快,丝毫不给苗刀男子喘息的机会,他看那苗刀男子拿着那么长的一把刀,自觉应该很笨重,可以以快取胜。

七杀刀法重形,每次挥刀看似威力惊人,实则气力都在挥舞的过程中耗尽,最后攻击敌人那一下反而杀伤力很弱。魂安总结七杀刀法的缺点,反其道而行之,虽然刀法依然粗略不堪,但好在威势是有了。

一刀一刀劈砍向苗刀男子,果然如魂安所料,苗刀男子用刀极缓慢,只能一下下挡住魂安的攻击,没有还手的余力。

兵器碰撞的金石之音在竹林中频频响起,不绝于耳,转眼间两人便相斗了数十回合。

不!与其说是相斗,不如说是魂安一直攻向苗刀男子,苗刀男子迫于无奈防守。但此时只有魂安知道自己已然落入下风。

他的每一次攻击都被苗刀男子轻松化解,那把笨重的刀看似出手缓慢,但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将自己的攻势化为乌有。

魂安叫苦不迭,他本以为苗刀男子用一把如此笨重的刀,应该是纯粹追求杀伤力,自己尚有胜算。没想到,这把刀在他手上看拙实巧,竟将刀法与身法融合,化腐朽为神奇。

一鼓作气,再而竭。魂安攻势为之一滞,这一下给了苗刀男子还手机会,那一把硕大的苗刀不紧不慢朝着魂安挥来,却给魂安一种挡无可挡,避无可避之感。

“原来刀还可以这样用!”

不得不说,头一次魂安见识到了高深的刀法,心中生出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感觉不是面对山崩地裂那种摧枯拉朽,而是像深深陷入沼泽中,有力使不出,只能慢慢沉浸其中,窒息而亡。

这种无力感非常不好,即使身上已经被削出无数口子,鲜血淋漓,也不及其万一。魂安也终于明白了悯凌萱为何能撑这么久,又为何能身中如此多伤口还能再战的原因。

因为苗刀男子用刀不是劈也不是砍,而是用削的,那刀看似至阳至刚,实则刀法至阴至柔,别据一格。

“我就这样完了吗?我不甘心!”

大苗刀再次插入地上,苗刀男子俯身望着自己面前单膝跪地的少年,他依然紧紧握着手中刀

“小兄弟,给你个建议,下辈子办事一定要量力而为。”苗刀男子朝着魂安的脖颈狠狠刀,枭首。

这一刀,预想的首身分离,鲜血喷涌没有出现,那刀停留在半空中,空无一物。随即一阵刀光向苗刀男子袭来,苗刀男子瞳孔猛缩,他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少年,怎么又生龙活虎起来?那刀似乎更快更猛了。

战斗似乎回放一般,魂安再次持刀发起猛攻,又有些不一样,他更快更强了,心脏的轰鸣声响起,浑身散发着白色的蒸汽,魂安的状态和那一天一模一样!

苗刀男子体内真元全力运转,奋力招架,但也仅仅支持了片刻,刀法土崩瓦解,那令自己为之自豪的刀法在眼前皮肤呈现异样赤红的少年面前无力。

任何技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意义,这次轮到苗刀男子陷入绝望,他自知不敌,怪叫一声仓皇逃命。

对于一名资深武者,为了几块碎银搭上性命这买卖可不划算。

苗刀男子逃跑了,而陷入异样的魂安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不一会儿,少年浑白的双眼逐渐汇聚了瞳孔,那眸光清澈,和赤红的,散发着蒸汽的身体形成强烈反差。

“原来是这种感觉!”魂安握了握双手,感受着体内强大的力量,他能感觉到自己对身体的绝对主导权,换句话说他已经能初步掌控这股力量了。

陷入这种异常状态就会失控,这种事没有发生,自从伏牛山一战心中的阴霾彻底散去,即使从未坦露,但魂安很怕自己那时疯癫的样子,那好像不是自己一样。

所以这一次,魂安极力克制自己心中怒意,而他本身对那苗刀男子就没什么仇怨,很容易就控制了自己的身体。

自己能掌控的力量才是自己的力量,魂安兴奋的活动着四肢,他对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再无隔阂。

“哎,小魂呀,你玩够了没有,我们赶紧回去吧?”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手舞足蹈的魂安,一袭宽大的红袍从天上飘落,正是风逸仙。

看着风逸仙,魂安略显狰狞的脸庞落出一丝鄙夷之色,说道:“你怎么才来呀,再不来,你的好兄弟和宝贝徒弟就要死翘翘了。”

不得不说,魂安现在卖相十分吓人,但风逸仙就和没看到一般,灌了一口老酒,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干笑了两声才不满的说道:“我还怪你多管闲事呢,刚刚那家伙可是我徒弟的试炼对象,都让你给吓跑了!”

什么,悯凌萱的试炼对象!魂安嘴角抽搐,如果刚刚自己不出手,悯凌萱就嗝屁了,还试炼个屁呀!难道指望悯凌萱能和自己一样爆种呀!

魂安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明明就是你你这个老家伙喝花酒得意忘形了,还在这找借口。

“其实不止是这次的武者,前几次的追兵也是我暗自走漏的消息,他们才能追到咱们的尾巴,这都是我给自己徒儿的作业,你可倒好非要横叉一腿,这最重要的一次试炼没完成。”风逸仙说着。

这话魂安倒有些相信了,他也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自己这一行人行踪隐蔽,悯凌萱更是打扮的像个乞丐,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人找到,这本就不正常,只是那些追兵对自己而言都是些小喽啰,所以没有多想。

但魂安还有费解,说道:“可刚刚悯凌萱已经要被杀死了,这试炼有什么意义,再说她怎么可能打赢武者,你这根本就是胡闹!”

天下皆知,武者乃超凡者,以凡人之躯怎能胜的了武者?就算是那成神得道之人也未完成此等壮举,最起码魂安从未听过这样的传闻。

“你怎么就知道不能呢?再说打不过唯死尔,这对她说不得是一种解脱。”再次灌了一口老酒,风逸仙目光深邃。

魂安落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哎呀,看样子真元消耗殆尽了,早知道就不废话早点走好了。”

一袭红袍上,伤痕累累的少年少女无力的瘫软着,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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