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夜和夏繁两人都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
嗯，的确是想让主子涟涟穿颜色各样的衣裳。
穿着一身柔顺暗紫色绸缎薄衫的楚涟从屏风后走出来，若不是太熟悉那双黑眸，以这轻步优雅的身姿根本瞧不出他是位有眼疾之人。
夏繁心头一酸上前，一手扶住他的左手掌心，一手扶在他的腰侧。
楚涟侧眸轻声道:“我大约记住门口的步数了。”
先前她没来时自己让小夜扶着他在屋内大致走了一遍。
“我只是想离你近些。”
脱口而出的话让墨夜又不觉红了一张脸，一双眼睛尴尬地不知往哪里放。
同时心里暗戳戳道:她就喜欢说这些不要脸的话来哄殿下。
楚涟倒神色自然地挪了挪眼，这时端着餐食的两名婢女走了进来。
“早饭来了。”夏繁用仅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所以在旁人眼中显得格外亲昵。
两名婢女相互看了一眼便立刻退了出去，临走前还都瞄了墨夜一眼。
被瞄的那人暗自轻哼一声:想让他走，不可能。
夏繁正准备扶着身边人往桌边走，那美人却停下了，“头发。”
头发？
“还没束发。”楚涟转身，见状夏繁立刻又扶着他往镜台走去。quwo.org 橙子小说网
扶他坐下后夏繁伸手摸了摸他还没有干透的及腰长发，轻轻压住他又想“自力更生”的那双手，从台面上一根束满各色发带的木架上取下一条暗紫色的，将那拢浓密柔顺的长发简单地束在他脑后。
头发还没干透，暂时不能绑高马尾。
“涟涟真好看。”
楚涟侧身，“城主不愧是传闻中有十六位面首的盛情之士。”
夏繁扶他起身，“那时不在意旁人说什么，但从昨日起便在意了。”
等在桌子边的墨夜恨不能翻个白眼，只怪他涵养不能够让他做出这等事来。
坐到桌边，夏繁将一碗菌丝千丝豆腐汤端到楚涟手边，拿起瓷勺对着他轻声道:“先喝口汤润润嗓子。”
“我可以。”楚涟摸到拿着瓷勺的那只手自己握住，另一只手摸到手边的瓷碗，“小夜，我们和城主一起吃。”
夏繁对着墨夜一笑，等他坐下来自己也拿起筷子，看到身边美人喝了一口汤后弯了弯唇。
看来他喜欢这汤。
夏繁也展颜一笑，夹起一个三鲜春卷递到他唇边，“吃一个春卷。”
同时夹了一个春卷伸出手的墨夜又默默将手收了回来，咬了一口后眉梢一挑，又顺便喝了一碗汤。
同样都是豆腐，这也太好吃了！
瞬时他就想在青州城多留一阵子，好把殿下这三个月以来清减的肉全部都补回来。
用完早饭，夏繁扶着楚涟到长廊里坐下，将他脑后的发带解开，瞬时那拢泼墨的长发就被阳光渡了一层暖色。
面朝阴凉背朝阳，是个晒头发的好地方。
夏繁不时拨着他背后的长发给他透透气，瞧见他慢慢抚在身边柱子上的手不觉摸了摸。
还没有暖和起来。
“石榴一树浸溪红，零落小桥东。五日凄凉心事，山雨打船篷。谙世味，楚人弓，莫忡忡。白头行客，不采苹花，孤负薰风。”
楚涟摸着柱子上的字念了出来，他忽然侧身笑问道:“昨日我摸着桌沿上也有一首，城主介意告诉我全诗么？”
那首诗应当比这首要快活些。
夏繁握住身边人的手软声道:“不是城主，是阿繁。”
“城主。”
“是阿繁。”
“城主。”
“是阿繁。”
一段时间的孜孜不倦后，夏繁忽然改口:“城主。”
“是……城主。”
夏繁一顿，她早该明白这惯性陷阱是陷不住身边这美人的。
她低眸兀自心酸了一会儿，而后快速凑近吻了吻那张红唇，这才好受了一些。
美人微微偏过头，低声道:“城主，请正经些。”
他并不打算当她的第十七位面首。
“不要，圣人教导，有花堪折直须折。”
楚涟:“……”情圣么？
“好吧，我告诉你。”
夏繁的拇指抚了抚他的手背，“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将额头与他的轻抵，笑道:“我们去吃青州城最好吃的红豆糕，好不好？”
“我也想吃。”刚走来的墨夜说道。
果然，与其自己亲手报复这女人，他还是更愿意看着她这样黏殿下。
这女人说以前有人送来了一位像殿下的人，其实是娘娘送来的。
若是她留下了那人，这城主府恐怕不会太平。他以前不懂娘娘为何会派人来试探，但如今似乎有一点儿懂了。
因为这女人先前哭着说，她很古怪，很混账，不许旁的人像殿下……
墨夜一顿，暗自不爽道:口腹蜜剑！果然这世上最危险的不是什么暗器与招式，而是女人骗起鬼来的嘴！
不行，他绝不能再次着道！
两刻钟后，墨夜跟着收拾好的两人走出了东厢房。
此时，楚涟已经束起了高高的马尾，两根紫色的发带顺着泼墨的发尾起起伏伏，引起城主府无数正在忙活的家仆驻足。
待他们离开视线，有人问道:“府上何时进来第十七位面首了？”
“昨日。”
“对，听说是咱们城主从高句和陈国两位长公主手里强抢过来的。”
“不愧是城主！”
“连背影都如此般配。”
“可惜那郎君戴着黑绫，瞧不见那双眼睛……”
“嗯！还不快干活！”走来的柳管事清了清嗓子道。
城主第一位带去东厢房的郎君，能这么被置喙吗？
马车上，墨夜掀开帘子瞧着外头的热闹景象暗自称叹。这偌大的一座青州城，自这位夏城主接手三年多变成了这种声色之地，简直成了七国里的快活城。
他握了握手，对着驾着马车的袁超道:“青州城最好吃的红豆糕还挺远。”
居然要驾车前去。
“不远。”袁超笑道:“就在春江阁。”
春江阁？
墨夜垮着脸回头，那不是有很多小倌的烟花之地吗？
居然带着他主子去那种地方！
不过车内的夏繁并没有注意到这道不悦的视线，而是正笑意盈盈和身边人说着什么，他身边人听着听着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