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外，三道人影落到夏繁和袁超身边。
“我们走吧。”夏繁拿起楚涟手中的帷帽垫脚替他戴好，忽然觉得自己被左右两道灼灼的目光所注视着。
“……”
夏繁先看向墨夜，再偏头看向夜卫凌，心中的怪异感更加浓烈了。
一个满面内疚，一个炯炯有神。就在夏繁下意识地再次看向夜卫凌时，一只大手扶在她的腰间，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阿繁，我们先走。”
“嗯。”夏繁点了点头，有一道目光她是理解了，“卫子凌”又被“夜卫凌”给按下了。
等两人走出长巷，墨夜才瞪了夜卫凌一眼。
被瞪的那人毫不在意，反而轻轻勾唇，似乎心情还十分不错。
“你家主子沾的水似乎也不少。”
说完他闲庭信步般地往前走去，让本来怒气冲冲的墨夜瞬时面色再次惨白了。
“等等！”
正走到一家卖灯笼的摊贩前停下的两人听到熟悉的嗓音后同时回头，便看到秦孟娘急步朝他们跑来。
孟娘。
夏繁看了看她的那个方向，面上有些惊讶，“涟涟，你到院子里遇上她了？”
“嗯。”楚涟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面前的一盏描写橙月的灯笼。
夏繁不觉一笑，对着已经跑到自己面前的那人道:“多谢。”
“不亏。”秦孟娘一只手搭到她肩头喘了几口气，“瞧见了一位大美人。”
说完她还特意拍了拍夏繁的肩膀。
“怪不得那几年谁都入不了你的眼呢。”原来是起点太高啊。
“肤浅。”夏繁挑眉，“我是以貌取人的俗人？”
秦孟娘“嘁”了一声，将一瓶药放到她手中，“回去把这个倒进一壶水里，给三位公子喝下。”
夏繁低头瞧了瞧手中的药瓶，还没有开口，面前那人儿就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我还有一个架没吵完，先走了！”
“……”想来还是她以前常常提到的那位陈三娘。
孟娘她几年前勾搭了那位小娇娘的未婚夫，至此两人结怨。但夏繁总觉得这个故事没孟娘说的那么简单。
算了。
她将药收进袖内，问向身边人，“你们怎么还需孟娘来送药了？”
“嗯……”楚涟取下一盏画着红鲤的灯笼，“发生了一点儿小意外。这盏喜欢么？”
“喜欢。”夏繁拿过那盏灯笼，成双的红鲤描画的栩栩如生，寓意好极了。
“店家，就这个。”楚涟对着卖灯笼的中年男子笑道。
“诶，好的！公子，五枚铜板。”
楚涟从钱袋里拿出碎银递给摊主，继续笑道:“烦请店家帮忙点上。”
“好嘞！”摊贩立刻拿起火折子跑到夏繁身边，将灯笼罩子取下后点燃里头的蜡烛，再小心地重新罩上。
“我来替城主掌灯。”
温温润润的好听声音让夏繁微红着一张脸将灯笼递给身边人。
一直不怎么好意思跟的太近的袁超站在原地，等两人走了一段距离他才跟上去。
忽然，他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
夜河拱桥，轻舟缓过。
窄河对面有一座百花城有名的艺伎馆，丝弦飘远，灯火阑珊。
拱桥上游人不断，但只有一鹅黄一玄黑的两道背影出尘于世，如同不属于这俗世的绮丽画卷般。
袁超忽然就慌了，赶紧抬脚追了上去。
回到码头时，夏繁他们三人是最先到达的，没过多久徐紫菀和言知秋还有黄觉也到了。
夏繁将秦孟娘给的药瓶倒进茶壶里，然后在桌子上摆了五个茶杯，逐一将杯子添满。
结果到刚好倒满五杯。
夏繁又找出几个小一些的茶杯，想把那两大杯换成三小杯。
“阿繁，让他们喝两杯罢，我本身就比他们抗药些。”
夏繁一顿，随后端起其中的一个杯子走到他身前，“说的还挺骄傲。”
楚涟笑了笑，接过茶杯喝了下去，也在这时那双好看的长眉皱了一皱。
“很难喝？”夏繁问道。
她从来只在涟涟吃很酸的食物时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他缓了缓神情道:“总觉得是喝了一口醋。”
果然是酸的。
夏繁拿过他手中的杯子闻了闻，不过并没有闻到酸味。这也让她放心了些，起码证明这不是真的醋。
“那我去倒点儿清水漱漱口。”
走到桌边放下茶杯后，楚涟忽然拉住她的手走近一步，身前人儿便恰好落进了他的怀里。
“阿繁，每年烧纸是怕我受穷么？”
“胡说什么。”夏繁仰头用手捂住那张嘴阻止他再开口，“不准再提这个。”
她没有烧纸，他又怎么可能会受穷？不论在哪里，他都会是最受人疼爱的那一个。
楚涟抑制不住地弯唇，一双美目此时也像点缀星光的夜幕，恨不得夺取所有人的目光。
他将那只小手轻轻握在手心，笑道:“阿繁，我好像越来越想你了。”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在满室的灯光下，他终于在这将近快四载的时日里第一次看见了她。
朦朦胧胧，好似隔着一层轻纱般，让他越发地想看到，越发地想念了。
夏繁水眸一晃，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侧，轻声笑道:“殿下这是又在撩拨我么？”
她很没耐心的。
那只小手慢慢滑到他的唇角，“涟涟，我想啃的那颗甜瓜长在很高的藤上，怎么办？”
她垫脚也够不到。
“我帮你摘。”
船上杨主厨他们是搭棚种了几样瓜果的。
“呀。”夏繁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仰头笑道:“原来我的这颗甜瓜这么主动。”
顿悟的楚涟睫毛一颤，目光不觉落在身前桌子的茶水上，一时间五味杂陈。
“那我们今……”
“阿繁。”
楚涟将手放在她的脸侧，微微笑道:“也许等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天，这根藤上会结出更大更好的甜瓜。等城主拥有后，便会觉得以前的那一个其实又苦又涩，徒徒留了一份悔悟。便看着如今的这颗从藤上一直到落地，以后想起时偶尔猜猜这颗到底是甜的还是苦的，不好么？”
“不好。”夏繁摇头，将脸慢慢埋进身前人的颈窝，任泪水落在他微微凉的肌肤上。
“一颗甜瓜还操这整根藤的心，闹不闹心啊？告诉它，我就是要啃它。”
夏繁仰头凑近那张红唇，不想被躲开，然后被用力地重新抱入无比熟悉的那个怀里。
楚涟侧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笑道:“嗯，那颗甜瓜托我告诉城主，明日，明日它便主动地落在城主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