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说，卡卡西便到达了她的慰灵碑边。
而后，坐在了它的旁边。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慰灵碑上属于她的名字，轻声说：“带子，我又来看你了。”
“不过今天，意外地不想说什么呢。”他笑了笑，“偶尔就这么安静地陪你一下吧。”说罢，他仰起头，缓缓闭上了双眸。
神威空间中的少女：“……”
她沉默片刻，又在原地徘徊了片刻后，最终，安静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一起，却又隔着一整个世界的距离。
闭着眼睛的卡卡西睫毛微颤，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总觉得她静静地倚靠在了自己的肩头，宛若一只为花朵短暂停留的蝴蝶。
也许只是错觉。
然而他却依旧心生欢喜，微微勾起了嘴角。
“带子……”他喃喃低语，“我真的很想你……哪怕一次也好，想再见你一次。”
少女：“……”
“但你对我太坏了。”他安静地笑了笑，“就算我以前对你也不算好，你也不能对我这样坏吧？连梦里都不肯露一次面。”quwo.org 橙子小说网
少女默默吐槽：“……你自己梦不到怪我咯？肯定还是因为不够想我，果然是个垃圾，大——垃——圾！”说到这里，她面露纠结地微微叹了口气，“所以，就别再想了，就这样忘记不好吗？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好事，卡……赝品，会轻松很多的。”
“看来得更加思念你才可以啊，带子。”
“……都说了，放弃吧，不要把人生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你应该还有别的、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吧？！”
“只要继续思念着，思念着，你总有一天再度出现在我眼前的，对吧？”
“死心吧，我永远不会见你的，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带子……”
“你这垃圾……”
“哪怕再说一万次都可以——我喜欢你，超喜欢哦。”
“我……不爱你，绝对不爱，永远不爱。”
“所以，来我这里吧，来我身边吧。”
“……不，你想都别想！”
少女一句句回复着少年的喃喃自语，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有病。
她恼羞成怒地站起身，又在神威空间里来回徘徊了几步，有心想要离开，目光却落在闭眸少年的身上——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他银色的发丝上、他俊秀的脸孔上、他纹着暗部图案的肩头上、他隐约可见的细瘦腰肢上、他微微曲起的修长腿上……她看着看着，就有些挪不开眼。
而他温暖而细长、漂亮到过分的手指，正一下下划动着慰灵碑上那属于她的名字。
就好像……
同时划在了她的心上。
胸口痒痒的，有什么东西急不可待地想要飞出来，飞到他的身边，盘桓在他的身侧，从此一步也不离开。
“呜！”最后，她不得不捂着脸蹲下身，发出了仿若小狗被踢般的哀鸣。
就在此时——
“卡卡西，原来你在这里。”
卡卡西睁开双眸，看向踏入慰灵碑林的自来也。
“师公，你怎么会来？”
“嘛，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就过来看看。”自来也笑了笑，转而了坐了下来，与卡卡西隔着“宇智波带子”的慰灵碑。
“抱歉啊，卡卡西，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自来也态度诚恳地向卡卡西道歉。
“……不，师公，您太见外了。”卡卡西摇了摇头，“我知道您也是好心，只是……”对他来说实属不需要，他不需要与其他女人认识交流恋爱，只要待在这里就好了。
自来也注视着少年依旧抚摸着的名字，双眸微瞪，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于是问道：“那个……卡卡西，你说的喜欢的对象，不会是指……小带子吧？”
卡卡西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自来也：“……”
他心中哀嚎，想着完了完了，这还不如找个男人呢！
找个男人固然可能断子绝孙，但至少如果两个人相爱且不在意他人的目光的话，日子还是能过得很甜蜜。但喜欢一个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人……能得到什么？除了思念以及因此而生的痛苦什么也得不到吧！
还因为这个想咨询恋爱问题……
这已经是思念成疾，精神都开始不安定了吧？
再这样下去很不妙啊！
自来也欲言又止。
“师公，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卡卡西直白地说道。
“就是……卡卡西啊，你觉得自己有没有可能喜欢上别的人。”自来也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发誓，哪怕卡卡西这家伙喜欢上的是……红，他宁肯得罪阿斯玛和他爸，也要帮卡卡西把人搞到手！
少年没有回答，然而他的神情又分明回答了一切。
自来也叹息出声：“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没能从小带子这里走出去啊。”
真是一个死心眼的傻小子。
但其实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死心眼的傻老小子。
水门那家伙也差不多。
这大约就是……他们这一门代代相传的弱点吧。
卡卡西露出一个苦笑：“她离开之后，我才发现——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我其实喜欢她的事情。”唯独他自己，在最开始茫然不知。待到知晓，已经几乎晚了。
自来也：“……”他砸了砸嘴，“其实，挺明显的吧？你喜欢小带子，小带子也喜欢你，你们两个偷偷互相暗恋的事情。”
卡卡西：“……”
神威空间中的少女：“……”
“不光是我，水门、玖辛奈，哦，还包括这个小子……”自来也拍了拍自己另外一边的慰灵碑，“凛，他其实也应该已经知道了。”
“……什么？”卡卡西瞪大双眸。
神威空间中的少女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关于自来也师公、水门老师和玖辛奈师母知晓他们真实心意这件事，卡卡西并不意外，但是……
凛？
他也知道？
“但是，那个时候，凛他……”卡卡西说到这里，话音顿住，有些再难继续。
因为她可能就在身边，当着她的面提到凛，是不是太残忍了？
她会哭的吧？
“告白了是吧？”自来也毫不意外地说道，“很正常啊，因为凛这小子也喜欢小带子。嘛，毕竟是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同时被几个人喜欢也很正常吧？我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说不定也会插上一腿哦～咳咳，别瞪我，只是开玩笑啦！”他暗自吐槽某个少年简直就是个行走醋缸，惹不起惹不起，接着说道，“再加上你们三人原本就朝夕相处，生出好感再正常不过了。”
“那凛……”卡卡西欲言又止。
他那时候是真的觉得他们两人互相喜欢，所以凛告白再正常不过。而待任务结束，她就会正式答应凛的告白，然后两个人真正在一起。
但现在……
他开始有些不理解凛当时的想法。
“嘛……那小子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被拒绝的想法告白的吧？”自来也叹了口气，“有的时候，看得太清楚也是很痛苦的。”
“……怎么会？”卡卡西有些难以置信。
“的确，没人会从一开始就想被拒绝，所以，他固然一开始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同时也应该在期盼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吧——他的观察是错误的，小带子喜欢的人并不是你，而是他。”
“……”
“当然，就算失败，如若能同时点醒你们两个笨蛋，也是一桩好事。”自来也再次拍了拍凛的慰灵碑，“这小子当时应该是这么想的。而事实，到底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那个时候，小带子没有直接给他回复吧？”
“……嗯。”卡卡西低声应道，“她说，做完任务之后会给他回复。”
“这话，是凛告诉你的吧？”
“是的。”
“卡卡西啊，你在这方面真的是迟钝过头了哦。”自来也摇了摇头，“你从那个时候起，就应该察觉到小带子喜欢的人并不是凛了。因为啊，像她那么直白坦率的女孩子，如果真的喜欢凛，又怎么会拖延时间呢？之所以会犹豫，也只证明了一件事——她并不喜欢凛啊。当然，她当时也未必就清楚自己喜欢的人是你。但想着想着，总归是会明白的。”
“凛向她告白也好，把这件事告诉你也好。说到底，也不过是希望你们两个迟钝的家伙，能意识到彼此对对方的爱意吧。”
“可惜……”自来也再次叹了口气，“造化弄人。那次任务中小带子……之后凛比起你发现，倒更宁愿你从未发现这件事——因为那只会让你更加痛苦，自然也就选择了闭口不言。”
“……”卡卡西沉默了许久，才张了张口，艰难地说道，“凛真的从一开始就……”
“是哦，从一开始就想撮合你们来着。不然，你以为他是抱着什么心情，把小带子的眼睛移植给你的？”自来也仰首望天，“如果是与我相爱的女人，在临死前把她的一部分托付给了别的男人，我肯定会怀疑这份爱情的真实性吧？只有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的人，才会接受这种事情哦。”
“……”
卡卡西突然就想起，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临终”前，她说……
“照顾好凛。”
但同时，她又说——
“帮我照顾好卡卡西。”
为什么那个时候没能发现区别所在呢？
“帮我”……
这难道不是再明白不过的表白吗？
甚至比相赠眼睛还要更直白更直白……
他怎么就会没发现呢？
他深深地将脸埋在双手中，闭了闭眸，语调嘶哑地说：“我……真是一个笨蛋……”
如果不是鼬君的提醒，他究竟还要误解她的心意到几时？
太过分了，他太过分了，简直是全天下最过分的人，又有哪点值得她喜欢了？
不值得的。
……不，不，以后他会努力变得“值得的”，所以，不要放弃他，带子，拜托了。
所以说啊……
什么天才卡卡西？
她是对的，他是“笨蛋卡卡西”。
从来不聪明，从来就没聪明过。
以至于，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最关键的事情。
他像这样沉默无言了很久很久。
自来也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
而神威空间中的少女，也宛若一座石雕，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最终，打破了这沉寂的人是卡卡西，他缓缓俯下身体，动作轻柔地拥抱着冰冷的慰灵碑，好像这样就可以让它变得温暖起来。
他说：“好在，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都不晚，是吧？带子。”
神威空间中的少女却惨笑出了声，她抱着头，缓缓倒在空间内冰冷的石头上，一点点蜷缩起身体，只觉得好冷，真的好冷，浑身上下都好冷，快要被冻僵了。
她说：“太迟了……已经太迟了……”凛他，他居然……但是，即便现在知道这些，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凛……的确是我杀了他，我的确是杀人凶手，我永远都不会为这一点辩解。但是，带子，那个时候我是真的觉得即使死在凛的手上也没关系，因为这样就可以去见你了……和凛同归于尽也没关系，这样我们三人就又可以继续一起……但那个时候，凛，他却把活下来的机会给了我……我真的，真的，从未想过要杀死他，唯独这一点，请你相信我。你也好，凛也好，都是我最重要的同伴，我啊……最喜欢你们了……无论什么时候都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绝对。”
“我知道……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凛是主动撞向你的手的，比起自己，他更希望你活下来。但是，卡卡西，你也没能活下来，你被这个世界逼到了绝望，你被这个世界夺走了全部，从前的那个你，我最喜欢的你，已经被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杀死了……你明明从未做错过任何事情，总是那么努力地想要保护所有人，为什么？为什么唯独你要面临那样残酷的命运，被夺走父亲夺走同伴夺走一切。一次次将你逼入绝境的世界，绝对是错误的！”
“我最爱的人，都先后离开了我。”
“我最爱的英雄，被世界夺走了。”
“但即便如此，我也依旧想守护这个你们曾经存在过的世界。”
“所以，我要改变这个一次次伤害你的世界。”
“但是，如果，如果我真的还能那有万分之一的幸运，来见我吧，带子。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等着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永远不迟。”少年闭上双眸，近乎虔诚地亲吻着冰冷的石碑。
“不，已经太迟了哦，卡卡西。”少女眨了眨眼，苍白的脸上满是艳丽的血泪，“从我杀死老师和师母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太迟了。”
“我们还可以向从前一样。”
“我们，永远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