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带子觉得有点蛋疼。
扉间大人平时明明是那么自律正经的人，怎么一旦生了重病，就跟小孩子一样……不，普通的小孩子也不会这么黏家长吧？简直快变成“拥抱狂魔”了，该说幸好不是“索吻狂魔”吗？嘶！细思恐极！感觉又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希望未来不会被纲手大人灭口！
不不不不对，现在的重点是……
“扉间大人……扉间大人……”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千手扉间因不知梦到了什么而格外痛苦挣扎的表情，犹豫了下，抬起手轻轻地推了推他的眉心，试图让它稍微舒展那么一点，并且小声说道，“扉间大人，没关系，没关系的，都是梦，醒了就没事了……”
千手扉间：“……”
不。
现实才是噩梦。
梦中反而要幸福地多。
而醒来，也只意味着再一次面对痛苦。
但是，逃避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他从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
而此刻，他痛恨自己的理智。
因为正是这份理智，让他永永远远地失去了她。
有那么一瞬，他想：如果我在此时睁开眼睛，对她说明一直以来的心意，或者什么也不需要说只是去吻她，这一切会发生改变吗？
然而，他该死的理智告诉他，这不会有任何意义。quwo.org 橙子小说网
他是个做出决定就会努力不让自己后悔的人，她也是一样。从她下定决心开口喊他“扉间大人”而非“扉间”的那一刻，一切不都已经注定了吗？
如此想着的他微微放松了自己的手臂，他想：如若她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的怀中，那么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抓住这个契机逃出去，而如若她没有……
然而现实和她，都是如此残酷。
他尚未思考完，她已然“逃”走了，逃地如此迅速，逃地如此让人猝不及防，还顺带旁若无事地将他的手重新塞入了被褥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喃喃低语——
“似乎已经不烧了。”
这一刻，千手扉间只想苦笑：如若已经下定决心放弃他，将他与过往的那一切一起丢入了垃圾堆，又何必如此温柔呢？这没有任何意义。唯一的意义，也不过是让他更加痛苦罢了。
结束吧。
就此结束吧。
在他还没有反悔之前，彻底结束吧。
如此想着的千手扉间，缓缓睁开了双眸，并且，从她的手中一点点缩回了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他发自内心地渴望她能追上来握紧它，然而，她什么也没做，或者说……
在意识到他醒来的那一瞬，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紧接着，她整个人一点点地缩了起来，然后手脚并用地后退了好几步，再之后直接趴倒在了地上，到最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只会疯狂土下座的仓鼠——
“非常抱歉，扉间大人，我我我我不是故意来这里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听着她疯狂道歉的语句，眼神罕见地有些茫然地注视着天花板，想：这算什么？在你心中，我已经是这样的凶神恶煞了吗？
但是，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她曾经被他那样残酷地对待了。
是的，这是合理的。
他强忍着心头与额头的疼痛，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眸，缓缓开口说道：“够了。”
下一秒，疯狂土下座停止了。
千手扉间的眼角余光看到，依旧趴在地上的她正悄悄地抬起眼偷瞄自己。目光对上的瞬间，她浑身上下肉眼可见地打了个机灵，而后又开始疯狂土下座，口中不停碎碎念：“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他顿时觉得头疼地更厉害了。
“够了。”他再次说道。
于是，土下座再一次停了，不过她整个人依旧趴在地上，似乎做好了下一次疯狂行礼的准备。
“坐直。”
于是，她乖乖地坐直身体。
“靠近一些。”
于是，她乖乖地回到了他的床铺旁边跪坐好。
千手扉间：“……”
这样的她，真是乖巧到让人无话可说，但如果，她在最关键的地方不肯听从他的心愿，这种表面上的服从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能再想下去了。
那没有意义。
他定了定神，接着说道：“你可以走了。”
“……哎？”她明显地愣了下，“但是您的身体……”
“我已经好了，所以，你可以走了。”千手扉间打断了她的话，“以后，没有必要的事情，不要再来了。”
“……好的。”宇智波带子略有些低落地点了点头，毫无疑问，被自家祖师爷说“以后别来”之类的话，还是让她稍微受了一点打击，不过，她可以理解的。毕竟以眼下千手和宇智波的关系、风之国与火之国的关系，她的确不适合经常来这边。
他看着她无比顺从的态度，一时之间居然分不清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生气，于是只能再次闭了闭眸，而后，微微别过脸，轻声说：“之前的事情……抱歉了。”
既然他们之间已然有了世间最大的鸿沟，既然她已经不会再靠近他了，那么，他也就不需要再用冷言冷语驱赶她了，反正，她都不会再来了。那么，至少在这最后，他也许该为以前的事情道个歉。
至少最后，对她温柔一些。
虽然，也许她并不需要。
“……啊？”她明显愣住了，紧接着连连摆手，“不，扉间大人，那不是您的错，完全是我的错。是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当然，我也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就是……”她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脸颊，“阴差阳错吧。说实话，我觉得您生气是理所应当的，我也不觉得您有任何错误，所以，请不要向我道歉。”
“……你认真的？”千手扉间回过头看着她。
“当然！”她用力点头，态度诚恳极了。
“……即使被那样对待了？”
“当时的确还挺难过的……”她笑了笑，但紧接着又连忙说道，“但之后，我已经彻底想开了。说实话，寄住在千手家的那段时间，我也给扉间大人您添了很多麻烦，也亏您一直没有厌烦。至于之后……伤害都是相互的，也许您觉得您伤害了我，但在我看来，您也受到了同样的伤害。”说到这里，她没忍住再次行了一礼，“真的非常对不起，扉间大人。不管您信还是不信，我真的从来就没有生过您的气，所以，请务必不要为此而自责，否则，我才真的心里不安。”
“……”
“？”
“萤。”
“是！”
“你还是……”千手扉间终于忍不住苦笑了出来，“一点都没变呢。”
面对这样的她，他除了认输还有什么别的路呢？
无话可说。
“嘿嘿。”她抓着头有点小开心的笑，被师祖夸奖了呀，开心～嗯，这应该算是夸奖吧？
“你走吧。”
“……好的。”宇智波带子点了点头，沉默了下后，她又说，“扉间大人，我坚信我们未来绝对不会是敌人。在这一点上，我的想法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也许这么说有些冒昧也有些失礼，但是，可不可以请您也稍微相信一点点呢？哪怕一点点也好！”
千手扉间想：如若它会成真，那么，他这么久以来近乎可笑的坚持又算什么呢？而他在这种坚持中失去的一切，又可能重新得回吗？
但最终他还是说——
“嗯。”
她顿时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似乎真在为此而由衷感到开心。
紧接着，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的瞬间，他叫住了她。
“等一下。”
而后，就觉得这场景莫名的眼熟。
是了。
那一天，她作为“萤”最后一次离开千手的那一天，他因为莫名的不安而像现在这样叫住了她。
那时，她还不是个宇智波，她还对他毫无防备毫无惧怕毫无生疏，那时他们还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他可以牵着她拥抱她甚至亲吻她。而此刻，他却只能静静地躺倒在屋子中央的床铺上，注视着她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近乎狼狈十足可怜地问——
“宇智波泉奈，对你好吗？”
她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紧接着歪了下头：“泉奈吗？”
“……”是“泉奈”而不是“泉奈大人”或者“宇智波泉奈”么……
“他对我很好。”她露出一个笑容，一个在他看来有些扎眼的笑容，又说，“他……”
“可以了。”他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可以了，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那些有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
“好的。”她点了点头，“那您好好休息，我今天就先告退了。”
千手扉间看着她单纯的表情，近乎悲哀地想：她什么也不懂。
既不懂他那时对她怀有怎样的心情，也不懂他之后的时间里一直遭受着怎样的折磨，更不懂他此时此刻，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问出了刚才的话语。
从始至终，她都什么也不明白。
但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保住了最后一点可笑的自尊。
再然后，她离开了。
他再一次送别了她。
只是……
上一次，他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
这一次，他知道了。
上一次，他抱着“他们还有将来”的心情送别了她。
而这一次，他很清楚地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未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
……是这样吗？
千手扉间感受着自己因为她的离开而变得越加疼痛的心，只觉得思绪乱到无法做出任何判断。
真的可以……
就此结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