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句话语，屋中再次变得一片沉寂。
最先开口的人是千手柱间，他干笑着说：“……宇智波？怎么，萤，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斑了吗？哈哈哈……”
“不！”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那就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少女用力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你们都误会了，我和宇智波斑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种关系——只是我失忆前我们应该认识。毕竟是同族，认识也是很正常的吧。”
她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意：“柱间大哥，扉间，对不起。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居然是一个……宇智波。”
说罢，她仰起头，对上千手扉间从她说出那句话起便投落而下的震惊视线，然后，她一点点地展露出了自己的写轮眼。
一勾玉。
双勾玉。
三勾玉。
然后……
风魔手里剑。
其实一勾玉就足以证明，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做隐瞒。至少对她这世上唯一的好友，绝不应该。
她松开抓着千手扉间衣摆的手，轻轻地抓住他的手指，苦笑着说：“抱歉，扉间，我是一个宇智波。”
他却仿若被灼伤了般，猛地甩开了她的手，后退了两步，依旧用那种不可置信的震惊眼神注视着她。
她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无力地垂了下来。quwo.org 橙子小说网
“万花筒……写轮眼……”千手柱间喃喃低语，很显然，他也非常震惊。
不管是“萤是宇智波”这件事，还是“萤有万花筒写轮眼”这件事。
“斑，她说的是真的？”他下意识向好友寻求答案。
事已至此，宇智波斑看着自家小鬼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表情，也没什么再做别的心情，只微微颔首，回答说：“她是我承认的族人。而且，”他接着说道，“她也不叫什么萤，她有自己的名字，叫做——宇智波带子。”
千手萤？
这种难听的名字没有存在的价值。
“宇智波……带子……”千手柱间下意识重复着这个名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担忧地看向门口那一站立一跪坐的、同时僵在原地的两人。
良久。
千手扉间深吸了口气，嗓音干涩地问道：“你是一个宇智波。”
“……是。”
“从一开始就是。”
“……是。”
“你不是什么萤。”
“……是。”
“你是，宇智波带子。”
“……”少女仿若意识到了什么，最后一个“是”字梗在喉头，无法出口。
“所以，”千手扉间再次后退了几步，平日如青松磐石的身型居然有些许踉跄，他一手抓住纸隔门，稳住身体，再次开口问道，“你一直在骗我，是吗？”
“我没有！”她急切地反驳道，“我真的没有！扉间，你相信我。我认识你的时候是真的失去了记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个宇智波。”
“那么……你告诉我，”千手扉间突而笑了，这是一个极冷的笑，表情是冷的，眼神也是冷的，仿若要将自己与眼前的人一并冻结，“萤……不，宇智波带子，你告诉我，这世上真的会有一个仅因为失忆就不会使用写轮眼的宇智波吗？尤其，她还是一个万花筒写轮眼的所有者。”
“……”
“你告诉我，如果你真的是无意中失忆，又从宇智波族内失踪，为什么宇智波从未寻找过你？”
“……”
“你告诉我，如果不是一直与宇智波斑保持着联络，为什么他在风之国整合忍族后，向来不关心政事的你能立即在族会上提出对抗方法。”
“……”
“你告诉我，”千手扉间的手一点点握紧，被他抓在手中的隔门门框，“啪”的一声碎裂开来，掉落在地，“我每次对你说到宇智波时，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呢？”
“……”
“你告诉我，那个时候你问我你可能不能是宇智波，我一口否认时，你是不是在暗自发笑暗自讥讽着我的愚蠢？”
“……”
“你告诉我，当我把你当成这世间最好也是唯一的好友时，你是用怎样的心情来看待我的？”
“……”
“你告诉我，”他急促地喘了一口气，仿佛在拼命压抑着某种痛楚，“那个时候……”
他没有说下去。
然而也不需要说。
他们同时想起了那一天，她离开出任务的那一天，一切开始改变的那一天。
他抓住了她的手，短暂地留住了她，抚过她的刘海，摸过她的耳朵，然后……克制又温柔地亲吻了她的额头。
他对她说，等她回来，有话要对她说。
她以拥抱回应了他。
那个时候……
她将脸藏于他的胸前，不肯给他看。
那个时候，他以为她的脸一定又红又害羞，想着等她回来后听到他思考修改打磨了许久的那番话，一定会露出同样的表情，他可以尽情看个够。
但是……
如果……
那个时候，她藏住的是嘲笑讥笑冷笑呢？
瞧，一个千手爱上了一个宇智波，最讨厌宇智波的千手扉间，爱上了来自宇智波家的女人，并且还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为她心动不已为她手足失措为她整夜难眠，想要向她告白想要与她成婚想要与她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她回去后，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宇智波斑，告诉其他宇智波族人，然后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哈哈大笑着，嘲讽着他的天真他的无知他的愚蠢他的好骗他的……
爱。
千手扉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
在最先动心的那一秒，他已然一败涂地。
活该被她戏弄嘲笑。
他突然觉得很冷，就好像心中空了一个洞，它在“呼呼”地往外吹着寒风，这风很大很凉，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冻僵。于是他很努力想要找到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将它披在身上，以此抵御这铺天盖地袭来的寒冷。
“扉间……”
她却在此时哽咽出声。
眼泪，终于从她的脸上滑落。
她用力摇头，努力克制着哭音，依旧在解释着：“我真的没有骗过你，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自相识以来，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做‘萤’的日子，是我失忆以来最开心的时光，你也是我失忆以后最喜欢最喜欢的人。你给了我友情，给了我家，给了我归宿，把你的一切都分享给我了我。所以……所以……”
“我怎么可能会故意骗你，伤害你。”
她向他伸出手。
他却再一次后退。
他想，她也许并不是人类，而是蛊惑人心的恶鬼，直到此刻还在利用着他的弱点，欺骗诱|惑着他。而他，都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情不自禁地想要拥抱她，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这太可怕了。
“……离我远点。”他说道。
是的，离他远一点。
不要再让他进一步动摇了。
她到底想让他丢人现眼到什么地步？
她是一个宇智波。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曾是一座可通天的高塔，然而伴随着她身份的揭露，最关键的地基已然碎裂。
高塔轰然坍塌。
他的心被掩盖其下，被砸得千疮百孔，也许再也拼凑不出原形。
“……”她的动作顿住。
仿若是被他的话语刺激到了，下一秒，她眼中那风魔手里剑形状的图案快速地转动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停下来，离他远点。
“宇智波的眼睛。”他冷冷地说道，“真是丑陋。就和你一样。”
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他的心里话。
不，就是这样的，这就是他的心里话。
——对，我厌恶着你的姓氏，厌恶着你的眼睛，厌恶着你的一切。
——所以，离我远点。
——我不爱你。
——我没有爱过你。
——我不会爱上一个宇智波。
“……”
她怔怔地看着他，就好像人生中第一次认识他，又好像是无法理解现在在发生些什么。
只有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眶中涌出，就好像永远流不尽。
“扉间！”千手柱间喊道，“不要再说了！”
他虽然也震惊于萤……不，宇智波带子的身份，却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在他看来，扉间明显有些反应过激了。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伤人伤己。……不，扉间已经受伤了，萤也是。事情该不会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吧？
事情也本不该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千手扉间扭头看了眼千手柱间，沉默了片刻，说道：“看在大哥的面上，我不杀你。你走吧，回你的宇智波去。”
这话，当然不是对千手柱间说的。
少女的双眸蓦地瞪大，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良久，她喃喃低语：“你要……杀……我？”
她这世上唯一的、最好的朋友，要……杀了她？
就因为她是一个宇智波，所以过去的、所有的一切，他都要全部否定，要让它们尽数烟消云散，仿若从没有发生过吗？
千手扉间没有回答。
因为如果真的能杀掉就好了，至少他不会如此刻这般痛苦。
“永远不许再回来。”他注视着跪坐在地的少女，尽己所能地冷漠说道，“你不再是千手的人，千手也不会再欢迎你。”
他想，她真可怕，宇智波真可怕。
若非如此，她脸上此刻的表情为何如此痛苦呢？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他差一点就心软到想收回前面所有的话。
“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她终于开口，每说出一个字却都像是在咳出血或者呕出灵魂，“我可以走。但是，但是，扉间，你可不可以……”
“不要讨厌我？”
“就算永远不能做朋友也没关系，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千手扉间再次后退了一步。
他想，她太可怕了，宇智波太可怕了。
为什么她能用最痛苦的表情最悲伤的语调说出这种最卑微的话呢？
让他差点就忍不住答应了。
其实也不需要答应，因为哪怕到了现在，他也没法发自内心地说讨厌她。
他爱着她，他依旧爱着她。
不，他不爱她，他不会爱上一个宇智波。
宇智波是美丽的。
宇智波是魔性的。
宇智波是邪恶的。
宇智波是——
绝不可以去爱的。
不要再看他了！
不要用那种祈求的眼神看他！
已经……够了！
他用尽仅剩的理智，在一切失控的前一秒，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了几步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了脚步，而后，再次转过了头。
她却仿若抓住了什么希望，暗淡无光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扉间？”
——不要这样一脸期待，萤……不，宇智波带子。
千手扉间沉默地将手伸进身后的忍具包，从中拿出那把自她相赠之后他一直珍之又重地收藏着的苦无。
——因为我要给你的，绝不是你想要的。
“这种东西，我不需要了，还给你。”
说完，他无意识地紧了紧握着苦无柄的手，而后，毫不留恋地将它朝她丢去——至少表面看来如此。
她眼中的光，再一次，一点点地熄灭了。如同木偶般，抬起手机械地抓住了那只苦无，正好抓在了刃的部位。
她抓得很紧，所以几乎是下一瞬，鲜血自她的掌心流了下来，很快在地板上汇成了一小摊。
“……”
千手扉间努力抑制着立即上前帮她包扎的冲动，攥紧拳转过身，再次离开。
“等一下。”
眼看着一切尘埃落定。
开口的人是宇智波斑，他拿着团扇站起身，走到自家小鬼的身旁，自身后将她的眼睛捂住：“……好了，别哭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千手扉间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冰冷问道：“还有事吗？”
宇智波斑冷笑了声，抬起手将两件东西丢到了千手扉间的脚边：“这种东西，她也不需要了，还给你。”
“……”
千手扉间低下头，落在他足边的，是两个金属质地的半圆环。
它们立即灼痛了他的眼，而这点痛感也很快传递了他本来以为已经麻木的心间，他深吸了口气，指尖颤了颤，而后俯下身，将它们拾捡了起来，紧紧握在手中。
再然后，这一次，他是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几乎是同时叹了口气。
前者是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后者倒是心中早有预料，只是眼看着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觉得有多高兴。
千手扉间此人固然不值得同情，但是……
他感受着掌心处的湿润，心中多了很多无奈。
这小鬼……
到底还是哭得这样厉害。
即使是人生最狼狈的时候，他也没见她哭得这样凄惨。
被朋友厌恶，失去一个朋友，就这样痛苦吗？
……也许吧。
因为这种时刻，他也曾经感受过，只是他可不曾脆弱到这个地步。
真是个……没用的小鬼。
果然，他刚回来时就应该杀了千手扉间的。
她在他的掌心中闭上双眸，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他无奈地松开了手，转而单膝跪在她的身侧，抓起她那只依旧紧握着苦无的手：“松开。”
她缓缓松开掌心，手指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着。
他抓起苦无一把丢开，她却立刻扑过去将它捡了回来，紧紧地抓在另一只手中。
“……”
宇智波斑目光沉了沉，却没说什么，只是从忍具包中扯出一条绷带，将她受伤的手包扎好。
然后，他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她挣扎了起来。
“别动。”他一把按住她的头，将它压在自己的胸口，“我带你回家。”
“……”
她的挣扎渐渐停住，然后，包扎着绷带的那只手，一点点抓紧了他胸口的衣物。在他的怀中，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
“走吧，带子，我们回家。”
——回宇智波，回我们的家。
从此以后，就老老实实地与他相依为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