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你和孩子都一样,都是那么的倔强。跟你说了,让你好好活着,可你啊!偏偏不愿,非要如此。”赵笙颇多感慨,对着不知名的方向呢喃了几句,回望一眼,看向身后,看向赵凝的方向,发觉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什么桎梏,也是松了一口气。
最后残余的一口气,在赵凝心结开解的时候散了。
早就已经死了长久岁月的赵笙,其实也仅剩下这一丝有所知觉的残魂而已。他当年成就天极之时,精神远比其他人强大,也正因为这无比强横的精神,所以才是有望仙境。
修为虽失,但神魂未散,最后一丝精神,留在了他和她即将出世的孩子身上,他看到了她的最后一面,看到了那最终的结局,看着她在那茫茫雪天离世。
他那最后一点知觉也消散了,直到如今,他在这术道一途上,被那一场梦境唤醒,精神稍稍壮大了几分,依旧无力言语。
直至如今,在赵凝精神即将崩坏的时刻,他出现了,强行出现,即将迎来的,便是精神的彻底崩坏,再无可能现于世间。
不过已然无所谓了,没有她的世间,即便有办法再度显现,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若就此消散,若有轮回也可去轮回之中找寻她。
了无遗憾的赵笙消散于此,没有等到赵凝回归。
从幻梦之中以旁观者的角度见了所有故事的赵凝,再度现身于此,再不得见赵笙。
这一场梦境之后,先前发生的一切,那莫名生出的动摇,好似一场笑话一般,仙者长生忘情之道,若不忘情,便如这般的可笑。
从旁看尽了赵笙的一生,除却儿女情长之外的大部分都是修行,如他一般的苦修。
忘情之道修行许多年,原本也是有望仙境,超脱人间的强者。
与凝雨的相遇,那一刻赵笙的人生之中涌现出了一抹光彩,比之求道,他在那一刻有了更多的追求。
再之后便是一个人站在另一个人的心门之外,驻足守望。
那紧闭的心门需要一个契机才能打开,或是用漫长的时间去等待一个腐朽的机会。以如今的视角看,赵笙做到了。可以当时的视角来看,赵笙的作为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在没有契机的情况下,那封闭的心门不可能打开了。
失去了一切,再无成仙的可能,只是庇护了所爱之人,再无其他,往日的一切如同过眼云烟一般,身份上的落差,却未曾从赵笙脸上看得到痛苦。
何止是有望仙境,唯有真正的经历赵笙的人生,才会明白,若不是与凝雨相遇,他的人生能到达何种高度,从旁观者的角度其实已经可以预见到了。可惜一切终究是过眼云烟梦幻泡影,赵笙不过是一个家族破落,死的莫名的公子哥,仅此而已。
那被蒙蔽的情绪,在此刻释放之后,赵凝就知道,他该去做什么了。
只是心境因此仍是有缺,尚未修补,前路再不是坦途,混乱与虚无萦绕之间,那明显的道途之上,走下去,或有殒命之患。
这是他犹豫必然要付出的代价,心境上的缺损,一旦暴露出来,是极为致命的。
千年苦修,未曾修心,行至如今,因为一丁点的事情犹豫不前,这种修士,也就几个人而已,他们承继了庞大的气运,修行的光阴并不算长久,未曾以漫长的时间磨砺心智,心境与修为上的不匹配,在如今付出代价,也是应该的。
心中心念坚定,再不被这鸡零狗碎之事影响的赵凝笑了,向前而去,与那横生出的一道幻影,碰撞在了一起。
他的道途仍在,仍是坚定无比的,并未就此成为壁垒,断绝他的成道之路,他只是本心有缺,道心并未受损。
道途仍在,只是前路心魔显现,实实在在的显现在眼前,这忘我虚体难以忘我,便是如今这种后果。
向前而去,没有任何的犹豫,赵凝与那人碰撞在一起,而后被冲击震退。
虚无之间没有任何力量的逸散,赵凝也没有受到什么伤损,简单的碰撞之下,好像就是凡人之间在实打实的争斗。
那阴阳两道,以道之本源构建出的术法之力,在此刻显现,没有分毫逸散,实打实的轰击在了两人的身上。
这两份伤痛都是赵凝一个人独自承担的,毕竟那心魔也是他自己。
这一路道途,原本坦荡无缺,可因心中妄念,便成了这般,被寄予厚望的他,本该早早的现身百二十城之中,以无极之姿,造就万世威名,抵挡楚问天,携手封禁魔域。
追悔无用,只能想方设法的去弥补,心念如此,赵凝向前冲击而去。
一如先前的碰撞,自己所承受的双倍的痛苦,眼前那道虚幻的心魔,则是毫发无伤,完全见不到其有何伤损。
再度碰撞,阴与阳的极致之术,在此刻运转,再度与心魔碰撞在一起,演化到极致的术,于此刻爆发开来,在逸散之时却又悄无声息,没有在这一条路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在赵凝体内爆发的力量,从上至下冲击着,让他几乎暴死当场,口角溢血,气息紊乱,种种道则,极尽的术之推演,全面爆发开来,他就站在这里,自身生机与死亡来回运转,侵蚀腐朽的力量与生命之力相互磋磨。
术之力冲击着,几乎不会受伤的赵凝,一滴滴血从他的毛孔中渗出,滴落而下,那每一滴血都蕴藏着极尽的术之力,若在星河之间,怕是没有任何一片宇宙能够承受这些力量,即便只是一丁点血珠,也完全无法承受。
心魔已经祛除,赵凝的前路已经没有了什么阻碍,那虚幻的墙壁,被他轻易的就突破了,这天地之间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的了他。
就这么向前而去,一步步的走了下去,走的远比先前艰难,心魔祛除之后,他自己也在压制着体内爆发的力量。
调和紊乱的极尽之术,将混沌的阴阳之力,分化明晰。忍着足可崩裂他的极尽之术,赵凝向前而去。
他心中再无其他想法,所思所想,纯粹至极,那萦绕在他心间的杂念,走到如今,已然被炼化,化为乌有。
踉跄前行之间,赵凝进入了忘我之境,阴阳两道之力加持下诞生出的忘我虚体,天然的力量在此刻被激发了出来。
赵凝再度向前,在突破了虚无的壁垒之后,阴五行、阳五行之力调和,阴阳之力分化,流转之间维持在均衡之态。
一道道力量从他体内消失,迈步向前之间,全数被他祭炼,化为虚无,道之平衡维系之间,逐渐消失,并非是从体内剥离而出,而是凭空消失当场。
赵凝异乎寻常的平静,在眼前的杂乱消失之后,那迷雾背后的术之极尽:无。
所有所见,皆为虚无,身前身后,可有、可无。
均衡之间,道可显现,亦可消散当场。
赵凝驻足,现在的他已经是半极修为,修为弱于曾经的赵炎和凝雨一线,但战力已经不输于曾经的阴极阳极了。
再往前一步,境界向前一分,战力不可想象。
术隐宗渴求千年的术道,就在眼前。
没有任何的阻拦,赵凝向前一步,走出了无数人渴求的一步,这生生开辟出的一条道途之上,迸发出极为庞大的气运,汇聚而来,涌入赵凝的术界之中。
沉寂之间,再无阴阳,再无均衡,也无极尽之术,所有的存在,皆为虚妄,亦是真实。
伴随着天地之间术道前路明晰,赵凝离开了这道途之上,显现于世间,封道无极,平乱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