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来到听雨轩,听雨轩一片安静祥和。
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上前敲响院门。
守门婆子睡眼惺忪的打开门,见来人是微雨,愣了一下才去通传——不知大夫人与世子夫人怎么闹掰了,反正两人已经好些时候不走动了。这大半夜的突然过来,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守门婆子内心风起云涌,但她当然不敢多嘴问一句的。
邹氏听闻沉香榭有人过来时,很快穿好了衣裳,让人将微雨叫进来回话。
微雨进了屋,见邹氏坐在圈椅里,气色比之前又好了一些,此时睡梦中被叫起来,虽面有疲色,却也不是见风就倒的虚弱模样了。
遂放下心来,屈膝行礼后便道:“三房的三老夫人不知何故突发恶疾,我家夫人原本要过去的,但这些天太过劳累,夫人实在起不了身,无法前往三房。夫人嘱奴婢过来,请大夫人代夫人走一趟。”
顿了顿,又道:“夫人说了,一应事宜,以大夫人的决定为准,让奴婢在您身边跟着,哪怕能学一点您的本事,那也是奴婢的幸运。”
邹氏嗤笑一声:“你何必舍近求远?你家主子的本事,我可比不上。”
话说的这么好听,不就是让那微雨就近看着自己、监视自己吗?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另一重意思。
她如今早不是府里当家做主的那一个了,为不使人看低了去,让微雨跟在她身边,实则也是一种警告,毕竟微雨背后的主子,是这府里人惹不起的——这实则也是给邹氏撑腰的意思。
邹氏虽想到了这一重,却还是没忍住刺了一句。
微雨神色恭敬:“大夫人太谦虚了,我家夫人总说,大夫人兰心蕙质,又聪慧能干,您的本事,她还得好生学呢。”
邹氏冷哼:“你倒是个忠心护主的。”
她不过刺了她家主子一句,这丫头也要给她还回来——学她的本事?学她害人害己的本事吗?
微雨依旧恭敬:“大夫人过奖了,身为奴才,若不懂得忠心护主这几个字,主子怕都不敢用的。”
虽然她知道,眼下是自己以及夫人有求于大夫人,很应该放低身段才是。
但她也深知,若身段放的太低,就该惹人怀疑了。
这样不软不硬的,刚刚好。
却不想还是在出门时,被邹氏一句“你家主子不在沉香榭吧”的问话中,差点扭到了脚脖子。
虽然微雨只慌了一瞬,但还是被邹氏看在了眼里。
她正忐忑着,想着邹氏若问起夫人到底去了哪里,她该如何作答。
然而邹氏却没有再问了。
……
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到三房时,杨氏正跟三老爷急声说道:“再这样下去不行,她那吐血,止都止不住。除了请太医,还有没有旁的法子了?”
三老爷愁的眉头都快要打结了。
他又不是大夫,他能有什么法子?
抬眼正瞧见邹氏被人扶着走了进来。
他那眉头皱的就更紧了,不悦之色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不过到底是隔了房的侄儿媳妇,他也不好说什么。
杨氏却不同,同为女子,又是长辈,自然有话要问:“岷哥儿媳妇,你怎么过来了?”
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指责一句:“你自个儿身体本就不好,这要是跟你三婶娘再冲撞了,总归不好。”
邹氏淡定的答道:“弟妹起不来身,托我过来看看三婶娘的情况。眼下怎么样了,可进了汤药?”
杨氏闻言,不好再说什么,便道:“府医熬了汤药来,只是无论如何也喂不进去。眼下太医也还没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三婶娘遭罪,唉……”
邹氏到底是管过家的,且还有微雨形影不离的跟在她身边,故而她一来,院子里的人倒不似先前那样无头苍蝇似的慌乱了。
先问过府医卢氏的情况,又问了派了谁去请太医。
她留意到这个问题出来后,杨氏微微闪烁的眼神。
“你三婶娘身边的人都慌的不行,我怕她们耽误事儿,便派了我身边的人,拿了我们二老爷的帖子去太医院请人。”
杨氏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忙又道:“你看我,实在太粗心了,我该让人拿国公爷的帖子去请人才是。”
她家二老爷什么牌面的人,怎能与老公爷相提并论?
邹氏没再说什么,只安排道:“微雨,太医院的人只怕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你让腿脚快的人去清心堂请郭老大夫来一趟。”
杨氏立刻道:“这一来一去的,怕也来不及。哎哟——你看我这记性,杭舍道长不是正住在咱们府里吗?听闻他练制的丹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岷哥儿媳妇,你看咱们是不是把道长请过来看看?”
邹氏定定看了杨氏一眼。
杨氏心虚,下意识想要避开她的视线,但还是咬牙顶住了。
“岷哥儿媳妇,你瞧瞧你三婶娘,都这样子了,太医郭大夫一时半刻也来不了。你说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罪吧?万一道长真的有法子救你三婶娘呢?”
成日不在府上的三老爷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杭舍道长住在自己府上这件事,忙忙问道:“二嫂你说的杭舍道长,可是传说中那位道长?”
杨氏忙忙点头,“正是,大嫂跟郡主都见过了,必然做不了假的。”
“那还等什么!”三老爷立刻道:“道长住在哪个院子,我亲自去请他来一趟!”
得知道长住在梧桐院,三老爷忙匆匆去请人了。
邹氏并未阻止,也没说什么,只将自己看到的,全都记在了心上。
杨氏悄悄看她一眼,没话找话般:“唉,你三婶娘也是个命苦的,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突然生了这怪病,不知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邹氏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卢氏的丫鬟听了杨氏的话,又见邹氏眼神扫过来,惊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夫人,我们老夫人除了晚膳,只进了几块点心,那些没用完的点心,都赏给奴婢们吃了。晚上入睡前,也是奴婢给夫人调的蜂蜜水,与往日一样,并未乱吃任何东西。”
“三房的两位弟弟呢,怎么没见到人?”邹氏随口问道,“今日可曾来过三婶娘这里?”
“两位少爷……”丫鬟吞吞吐吐。
邹氏双眼微眯。
丫鬟不敢隐瞒:“两位少爷今早来给夫人请安,但很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