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不独江明珠关注着宫里的动静。
暗里早有觉出不对劲的人,尤其参加了今日赏花宴的……这一天,好些人家中的奴仆几乎要跑断腿,替自家主子打探最新消息。
如太子妃回宫后没多久,太后宫里便请了寻阳长公主进宫。
寻阳长公主进宫许久,不见出宫来。
及至傍晚,靖国公府有人出来,直奔皇宫而去,似是送了封信进宫去。
齐国公府。
邓氏才刚打发走前来禀事的管事婆子,高氏便火急火燎般冲了进来。
“大嫂,怎么婆母还没回来?”
邓氏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淡定的喝一口茶润润嗓子,“你找婆母有事?”
高氏急吼吼的:“我找婆母能有什么事?这不是她进宫去了嘛,这么大半天了,也没个信儿,你就不担心吗?”
邓氏故意扭曲她的意思:“这皇宫可是婆母的娘家,她不过是回自己娘家去,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哎呀!”高氏一跺脚,“婆母的安危自然不必我担心,我担心的是小姑子啊!太后娘娘传婆母进宫去,肯定是为了小姑子的那些流言——你想想,万一太后娘娘她信了,弄的婆母跟着一起信了,这……这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不等邓氏说话,她已经在屋里转起圈圈来,“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有今日小舟上一起说悄悄话的经历后,高氏对小姑子的芥蒂已消失的七七八八了。
此时担心的不行,真正的坐卧难安。
“慌什么?”邓氏白她一眼,不慌不忙的道:“太后娘娘与婆母若真信了那些传言,宫里早便派人去靖国公府,将她带进宫去了。你可曾听到宫里有人去靖国公府的消息?”
见自家大嫂这般镇定,高氏也稍稍放心了些,“如此说来,她不会有事了?”
“也不一定。”邓氏说,“或许太后娘娘与婆母此时都半信半疑,故而不好做下决定。”
她说着,垂了眼帘微叹口气。
若真如她所猜测,只要太后与婆母有所怀疑,以后对那人,定然心存芥蒂与防备。而只要太后与婆母对那人疏远,人们便会猜测,流言很可能是真的,到那时……只怕仍难逃一劫。
高氏一听,又急得不行:“半信半疑也不行啊!她们一旦怀疑,其他人岂不是更要疑心,那些流言传着传着,岂不就变成真的了?到时候,小姑子可就是死路一条了啊!”
邓氏挑眉,难得见自己这妯娌聪明一回呢。
“她也不是个傻的,会坐以待毙。”邓氏安抚道:“靖国公府不是已经派人去了皇宫吗?我们只等着听消息就行了。”
高氏有被安慰到,至少现在不似热锅上的蚂蚁了,她一屁股坐在邓氏身旁,将她挤了又挤,凑近了说悄悄话:“大嫂,你给我一句实话,她会不会有事啊?”
邓氏脑海里浮现出江明珠面对袁夫人母女时的沉着冷静,语气颇有些坚定:“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也已经猜测到,她会怎么破局——想必那封送进宫里的信,会是太后与婆母最熟悉的字迹与态度。
……
林相府。
沉寂了好些日子的林相府里,一众女眷也已经得知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六皇子妃举办的赏花宴,自然也给林府送了帖子,但一来林婉清的事还没过去,二来,林婉岚也病卧在床,长房与二房的两位夫人忙的不可开交,其他几房的想去,也不敢在这当头提出来,尤其林相爷特地嘱咐了,近日府里须得谨慎行事。
为怕出错,林府便干脆没有参加这回的赏花宴。
林二夫人将外头的事尽数讲给躺在床上养病的女儿听,末了有些忧心,“你说,安乐郡主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林婉岚听完,沉默了片刻,“您说寻阳长公主一直没出宫?”
林二夫人点头:“一直留意着呢,没见出宫来。”
林婉岚秀气的眉头便蹙了起来,“难说。”
她叹了口气,满是病容的小脸蔫蔫的:“原还想着能与安乐郡主交好,借一借她的势呢,只怕是不成了。”
林二夫人不大相信女儿的判断:“你的意思是,那安乐郡主凶多吉少了?难道她真是……”
“不论她是或不是,太后与寻阳长公主的态度已经表明,她们不相信她了,到时候,程三公子的下场,就是安乐郡主的下场。”
林二夫人吓了一大跳,“不能吧!那可是安乐郡主,程三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林婉岚看着母亲,“这会子大伯父定在外书房与门客商议此事,母亲若有法子,可让人去打听打听。”
林二夫人十分心动,但又有些害怕,毕竟外书房可不是她能伸手的地方。
但是——
她快步走出女儿的闺房,对守在檐下的心腹小声吩咐了几句,末了又道:“定要注意安全,若被发现了,我可是保不住他的。”
……
灯火通明的前院书房里,如林婉岚猜测的那般,林相与几位文士打扮的门客正关着门,议论着近日有关安乐郡主的事情。
“说到底,这还是家事,咱们恐怕做不了什么……”其中一名门客不甚在意的道。
只是话未说完,便被另一人打断了:“此话差矣。安乐郡主到底与皇室沾着亲,真正的皇亲国戚,与皇室有关的事,自然不是简单的家事!”
“对!”有人附和:“若安乐郡主也是这般,陛下会如何处置?若同程三一般处置,陛下与寻阳长公主,以及齐国公府之间,必定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稳固。陛下若不处置,事情闹大了去,引得群情激愤,只怕……”
便有人直接问:“相爷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端坐首位的林相爷抚着精心畜养的胡须,深沉如渊的眼里有精明锐利的光,面向皇城的方向拱手笑道:“陛下英明,我等只需如实奏禀,想来陛下为着民心,会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他要的结果,当然是最有利于他的——陛下若赐死安乐郡主,唐衡那老匹夫还能像从前一样毫无芥蒂的效忠陛下吗?
陛下还敢像从前一样重用唐衡吗?
兵权那一块,他一直想要伸手,却始终不得其法。
便是娶回来那个早死的儿媳妇,也没能拉拢江吉安。
这回,说不定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