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崇楼似没瞧见她的懊恼,神色依然平静如常。
只眼里有些微星芒一闪而过,仿佛笑意。
“他愿意留在国公府,为我办事。”温崇楼简短的说了一句,便问她:“今日府里可有事?”
江明珠:“……”
这是要干嘛?
好像聊家常啊。
可是他们两个人,是可以一起聊家常的关系吗?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像以前一样全当他自己不存在不行吗?
弄的她本来就慌的心,更慌了好吗?
她带着抗拒般的沉默,却并没有让温崇楼就此失了谈性。
“怎么?”他问,“是府里那些管事欺你第一次管事,给你使绊子了?”
他停下咀嚼的动作,黑眸锁着她。
江明珠只好开口回道:“没有。”
被他这么紧盯着,她不好继续沉默:“我让芳姑姑管着那些管事,芳姑姑是外祖母给我的,他们知道芳姑姑从宫里来,就全都老实了。”
温崇楼仿佛赞赏,“借力打力,甚好。往后府里的管事不敢作妖,你便也不会太过辛苦。”
江明珠眨了眨眼。
什么情况?这是关心她会不会辛苦的意思?
她心里更毛了好吗?
忙低头,掩饰般吃了口米饭。
不想说话了,求放过好吗?
但很明显,温崇楼并不打算放过,“你打算何时见周夫人?”
江明珠并没有忘记这件事,闻言便道:“已经让人给周夫人递了帖子,约了明日在聚丰楼见。”
温崇楼点头:“国公府与周府甚少往来,你若直接去他们府上,怕要引起人无谓的猜疑,约在外面见,省了许多麻烦。”
江明珠抿唇,不小心抿住了筷子。
这个人,又在夸她吗?
他到底怎么了啊?
江明珠都想挠头了,但三年多的淑女教养,让她忍了下来。
她想沉默以对,但这个人,他夸她耶。
她实在做不出冷淡的姿态来,飞快抬眼看了对面俊郎的男子一眼,“你是有什么话要嘱咐我吗?”
温崇楼摇头,淡淡道:“我相信你会处理好此事。”
江明珠握筷的手指抖了抖,“你为何,相信我?”
温崇楼抬眼。
江明珠的目光顿时如受惊般,快速垂了眼帘。
他看着她飞快扇动的长而浓密的睫羽,仿佛受惊的蝴蝶般,惊惶又小心。
是吓到了吗?
很不该啊,她的胆子,何至于这样小?
温崇楼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那个恣意潇洒的人,要有多喜欢林稼东那孙子,要受多少委屈,才能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个小心谨慎的样子?
而那孙子竟丝毫不珍惜她,甚至让她命丧林相府!
他不动声色的深呼吸。
昨夜打那孙子没尽兴,今晚势必还得走一趟。
“我为何不信你?”他缓声反问。
江明珠:“……”
她想摔筷!
说的都是些什么废话啊!
算了,安静吃饭,谁再说话谁是小狗!
然后,她就听见温崇楼说话了,“我给你安排了两个人,他们都是打听消息的好手。你若需要,可随意差遣他们。”
江明珠还没来得及在心里骂他一声小狗,就听见他后头那句话。
她顿时心动了,她在靖国公府的后宅里,身边能用的人本就不多,更别提专门打听消息的人。
她实在太缺这样的人手。
好多事情,她都不敢也没能力去打听。
比如北地,比如她的父亲母亲,比如收到她的死讯后,阿娘会不会来京都?
她那样的身子,如何能受得住颠簸?
每每想起这些,都让她难受至极。
可若用他的人手,她还能保住自己的秘密吗?
江明珠心里犹如天人交战。
最终,想念父母的心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她轻轻开口:“我很需要这样的人手,多谢你。”
温崇楼轻“嗯”一声,似没发现她微红的眼尾。
……
江明珠当夜便见到了温崇楼给她的那两人。
他们是一对兄妹,哥哥闫敬,二十岁,妹妹闫清,十八岁。
两人长相都很普通,属于扔进人群里绝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那种普通。
江明珠交给他们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让他们去打听京都城最近休妻的年轻男子——以这事,来考验他们两人的办事能力。
翌日一早,温崇楼又来了。
刚穿戴好的江明珠:“……”
是不是来的过于频繁了些?
但人家昨日才给她送了好大一份礼,她实在不好意思摆脸色。
“用早饭了吗?”
“还没。”
正巧此时乳母抱了阿蛮过来,温崇楼顺手便接过,随口问乳母:“夜里睡的可好?可曾哭闹吵的夫人睡不好?”
正浣手的江明珠:“……”
这是关心她夜里睡得好不好?
一大早的,又让人这么心慌!
这人到底是想要怎么样啊?
她不由自主蹙眉,目光难掩探究与审视。
温崇楼神色自若任由她打量,听乳母回话后,便问江明珠:“可要抱抱他?”
江明珠:“……你,没事吧?”
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嗯?”温崇楼仿佛诧异,微一挑眉:“我有何事?”
江明珠深呼吸,“没事就好。今日不用进宫吗?”
“陛下允了我三日假。”温崇楼告诉她:“三日后,我有事要出京一趟,归期不定。”
江明珠先是一喜,随即反应过来,这人是在与她报备?
他这些转变,就是从进宫后开始的。
江明珠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哪一桩将他刺激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啊。
他非要越线,为的是哪般?
……
早饭后,前院有人来报,说是有人来拜访。
温崇楼便起身要离开。
江明珠很是松了口气,很有些担心他会一直待在这里,弄的她好生不自在。
“今日要外出准备些东西,若回来太晚,便不过来了。”
江明珠几乎是迫不及待:“好!”
温崇楼眼眸微眯。
江明珠不自觉回避了视线,但很快察觉越是这样,越会让他看出自己心虚,于是又勉强自己对上他的视线。
“夜里让人紧闭门户,最近京都城有些不安生。”温崇楼语气淡淡:“林相府的林二爷连着两夜被人翻进府里将他给打了,听说打的连他母亲都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