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们见到江明珠,都很是惊讶。
当然,这些常年浸润在后宅生活里的女人们都很好的掩了自己的惊讶,纷纷上前与江明珠行礼。
在这些人里头,除了主人家六皇子妃,她的身份到目前为止,是最高的。
江明珠还是略微端着些安乐郡主清高清冷的架子,却也不会真的令人下不来台。
这般态度,让人既有熟悉感,又不会觉得太过违和。
人,还是那个人,眉眼神态,也还是有从前的影子。但从前人们见她,除了请安几乎没有二话,因为任你如何热脸贴过去,她也不会给任何回应。
现在她仍是淡淡,不大想搭理人的样子,却也不会像以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一个冷淡的“嗯”,那也是回应不是?
因而,当家夫人们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自不会像以前那样敬而远之。
等盛装打扮的六皇妃明艳照人的迎出来时,江明珠身边正伴着几位伶俐的年轻夫人,气氛轻松的说着话。
六皇子妃出自陇西谢家,谢家虽及不上四大世家,却也曾是四大世家中的一员,如今虽说及不上从前的荣光,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陇西谢家,众人一提起,还是会下意识肃然起敬。
而六皇子妃,便是陇西谢家的嫡枝所出。
她生的极为明艳动人,身量娇小,却纤秾合度,双眸灿亮,唇角带笑,唇边两个小小的梨涡便似盛满了甜蜜的蜂蜜般,令人忍不住下意识便跟着她翘起了唇角。
是个很有感染力的女子。
“安乐妹妹,你终于来了。”她笑着,与江明珠互相见了礼,便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一通打量,忽而抿嘴一笑:“你可是京都城里出了名儿的难请,你今儿来,瞧的是我的面子还是你六表哥的面子呢?”
她这般快人快语,逗的周遭的夫人们都笑了起来。
江明珠唇瓣轻扬,露了个极浅的笑容来,语气依然淡淡的:“我与六表哥不太熟,故而今日过来,捧的当然是嫂嫂你的场。”
这六皇子妃笑的实在太过坦荡,江明珠一时无法判断她方才的话,是不是给她挖了坑——安乐郡主与六皇子,据说是真不熟。
六皇子倒是想跟她混熟,但可能他一直没得安乐郡主的眼缘,故而不管他如何使劲,安乐郡主都不喜欢同他玩耍。
这些当然都是从芳姑姑嘴里套出来的。
六皇子妃谢氏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好妹妹,我就喜欢你这样冰晶似的人儿。等会子我便让人去找你六表哥,告诉他在你这里,他的面子且不如我的好使呢。”
这般说着,又笑的不可自抑。
江明珠:“……”
就不明白,这哪里好笑了?
她找不到笑点,也不勉强自己强笑——成为安乐郡主最大的好处就是,她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没人敢挑她的理儿。
六皇子妃也不因她的冷淡而尴尬,依旧嘎嘎嘎的笑了好一阵。
“听你六表哥说,你最爱夏日荷花,瞧瞧咱这满湖的荷,可还入得了你的眼?”六皇子妃挽着她的手臂,仿佛闺中好姐妹般亲密。
江明珠并不排斥她的靠近,这位皇子妃香香软软的,说话声音也好听,她对她的观感还不错。
“我如今最喜爱的是芍药花。”江明珠淡声道:“六表哥与我果然不熟。”
六皇子妃又嘎嘎嘎一阵笑,还挥着帕子招来侍女,“来,去把郡主说的话学给六殿下听听。”
随行的夫人们都跟着乐出声来,与六皇子妃极熟的一位夫人笑着道:“娘娘您也太促狭了些。”
但众人对六皇子妃在六皇子心里的分量又多了些了解——这些话学给六皇子听,是个男人都会觉得失了面子。可六皇子妃坦坦荡荡的让人去做了,说明什么?
要么六皇子妃是个傻大胆儿,要么六皇子极爱重六皇子妃。
可真要是个傻的,皇家如何能挑中她做六皇子妃?
有那想为自家女儿谋个六皇子侧妃的人家,也不免重新斟酌起来。
热热闹闹的说笑——自然是众人捧着六皇子妃说话,江明珠就是那个竖着耳朵认真听的。
众人簇拥着六皇子妃与江明珠一道踏入一座小阁楼。
这座阁楼所摆放的,正是花开艳丽的芍药。
“妹妹瞧瞧,可还入得了你的眼?”六皇子妃两道漂亮的柳眉得意的挑了挑,指着满屋子的芍药问道。
江明珠:“……”
的确叹为观止。
这六皇子府,委实财大气粗。
这一场赏花宴,没个万儿八千两,决计是办不成的。
“哦哟,这是宝妆成吧?瞧瞧这花,这色儿……”其中一位爱好芍药的夫人喜不自胜,“臣妇家中从前也有一株,只可惜花匠不会养,连花儿都没开就没了。如今在娘娘这里,也算是开了眼,圆了臣妇的心愿了。”
江明珠看她,那夫人满面红光,正围着那盆芍药来回转圈的打量着,一时惊叹,一时感叹,一时又十分遗憾。
是个真正爱花的人。
果然她身旁的夫人掩嘴笑叹:“你们瞧瞧,张姐姐这痴性儿,当真是瞧见好花便挪不动脚,也听不见咱们说话了。”
众人又笑了一回。
“张夫人既这样喜欢,这盆宝妆成便送给她了。”六皇子妃大方的说道。
便有个年轻妇人笑着打趣:“只有张夫人有吗?”
六皇子妃更加豪气,小手一挥:“都有都有,只要有瞧中的,便与丫鬟说,让她们给你们搬上马车去。”
“那我们可当真了。”
“咱们小女子说话,也是一言九鼎的。”六皇子妃爽朗一笑,“不过嘛,你们可千万记得要给我回礼哦,要不然我可亏大发了。”
惹得大家又笑了一回。
江明珠沉默的做个旁观者,冷眼看着六皇子妃与众位夫人的互动。
很快就想明白了。
这看似毫无心机的六皇子妃,是在替六皇子笼络朝臣吧。
这么一来一回,礼尚往来的,可不就有了走动?
她就说,心无城府的人,怎么可能做得了皇子妃,还是个十分受爱重的皇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