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延跟着妻子邓氏一道回了他们的院子。
“怎么回事,那小子这么毕恭毕敬的样子,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呢。”唐延挥手将欲要为他更衣的丫鬟赶了出去,只张开手臂,示意邓氏给他宽衣。
邓氏白他一眼,到底还是走上前来,为他解开盘扣。
“你一年到头能在京都城里待几天?”她语气里难掩怨气,淡了嗓音道:“便是发生在你眼皮子底下的事你都看不见,更何况别人府里发生的事。”
唐延自然听出她的意有所指,顿时便心虚不已,忙搂了邓氏的腰轻哄道:“是是是,为夫就是个睁眼瞎子,夫人您就是为夫的眼睛。瞧瞧夫人这明亮的眼睛,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漂亮。”
邓氏面上浮起红晕,啐他一口道:“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嫁给了你这睁眼瞎子?”
唐延听着她似嗔似怒的语调,紧搂着人在她白皙的脸庞上用力亲了一口,“好夫人,快些给您这睁眼瞎的夫君解解惑吧。那靖国公府发生何事了,怎的我那小妹听着都不像她了?温二那臭小子也突然变得人模狗样的?”
感觉他错过了很多事啊。
邓氏沉了沉心,自他怀里退出来,淡淡道:“你刚离开京都城,前往鲤山剿匪时,你那好妹妹便闹出了悬梁自尽的事儿来。”
唐延原还挂着痞笑的俊脸顿时沉了下来,“那钟离越还在打扰她?”
小妹与五皇子的事,唐延自然也是知情的。
甚至小妹婚后,五皇子不时流露出的爱恋不舍,偷偷摸摸给小妹送东西的事,唐延也有耳闻。
他也曾找五皇子谈过,希望他们各自安好。
五皇子当着他的面,分明是答应过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邓氏一边为他找衣服,一边道:“不过想必是有这种事的,你那小妹又是个只认她自己理儿的人,认定的事情,便是母亲也劝不回来。她还对小阿蛮下手了,母亲瞧着那掐痕,当时腿都软了,劝了她好半天,也没劝出个结果来,反倒把母亲给气病了。没过两天,就听到那边报过来的消息,说她悬梁自尽。”
唐延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宽大的手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混账玩意儿!她怎么敢的?”
邓氏白他一眼:“她有什么不敢做的?当年要不是她……”
看丈夫神色愈发难堪,邓氏便止了话头:“后来满月宴上子再瞧见她,她整个人就不太一样了。听闻是她夫家大嫂日日劝解宽慰,使她放开了心结,瞧着人也懂事了,甚至对宝哥儿玉姐儿都有了笑脸。只不知,这是往后都好了,还是短暂的昙花一现。”
唐延揉了揉眉心,更衣后便躺在妻子最爱的躺椅上摇了一会,叹口气道:“还是打得少了,要是母亲听我的,在她小时候多揍她几顿,怎会将她养成个自私凉薄的性子来。”
邓氏冷笑一声:“你舍得打她?”
唐延一噎,“这事儿,就该交给老二老三来。”
邓氏没忍住又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下不去手,你那两个弟弟就舍得了?”
安乐会长成那个样子,他们兄弟三个也是居功至伟。
唐延辩无可辩,索性不再提那糟心的妹妹,梗着脖子问:“那温二又是怎么回事?”
邓氏也不忍自己丈夫太过尴尬,也随着他转移话题:“许是你那妹妹解了心结,想好好过日子,那温世子自也转变了态度。不管如何,这婚是御赐的,两人又有了小阿蛮,能好好过日子,自然比剑拔弩张要好的多。”
唐延点头,沉思了一会,道:“行吧,往后只要我在京都城里,就会盯着他们的。谁敢再闹幺蛾子,我真的会揍人。”
邓氏一脸了然的看着他。
唐延握紧拳头挥了挥,加重语气:“我绝对会打人的!”
邓氏:“呵呵。”
……
江明珠将温星茵的事同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大吃一惊,“糊涂啊!这孩子怎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她又气又怒,紧跟着问江明珠:“那宁氏如何?”
江明珠据实以告:“眼下没有性命之忧,我也加派了人手过去照顾。总归是因为咱们家里的人,让她经了这番劫难,我想着能照拂一点是一点。待她身子好些后,若她想回扬州,便送她回扬州去。”
老夫人点头,又叹道:“被夫家休弃的女子,只怕是回了娘家也……作孽啊!”
她顿了顿,“此事你既已说了,便这样做罢,若茵姐儿还是泯顽不灵,便将三房分出去!”
她越说,语气越是坚定。
二房跟三房都是不省心的,她这么多年不知给他们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要不是老公爷一直拦着护着,又有婆母临终遗言,她早八百年前就将他们分出去了。
这回那老不死的再拦着,她索性把那老东西也一起分出去算完!
与老夫人说定了此事后,江明珠便离开了明德堂。
原打算直接回沉香榭,想了想,脚步一转,往听雨轩去了。
邹氏正被丫鬟扶着下床走动,瞧着精神好了些,但脸色仍旧很是苍白。
见江明珠过来,她很是愣了下。
江明珠与她见了礼,便问屋里服侍的丫鬟,邹氏这些日子吃的如何睡的如何,这般关切了一阵后,才看向沉默着却神色复杂的邹氏:“大嫂屋里若有什么缺的少的,便让人告诉芳姑姑。”
邹氏抿了抿唇,“我这里什么都不短缺。”
顿了顿,她又道:“还没谢过你让月姐儿送过来的宝石跟东珠,那都是难得的好物。我……哪里值得你送那些过来。”
她这般说着,面上终还是浮现了羞愧之色来。
她还以为自那天后,她再不会将她这大嫂放在眼里,不会再与她多说半个字,却不想……
江明珠的心情也很复杂,凭心而论,邹氏想要她的命,她对邹氏本该恨之入骨、不死不休才是。
她又不是没有杀过人。
只是,一则她要利用她来证明她的身份,二则,同为女子,她对邹氏的容忍度也多了几分。
归根结底,还是她太善良的缘故。
“大嫂不必多想,养好身体后,再做其他计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