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玉石

慕容楮看着易筐,不记得了道:“谢慈说过这句话吗?”

易筐认真点头道:“说过。”

慕容楮就皱眉道:“真的说过?曾见周灵王太子,谢慈,你真的说过这句话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谢慈道:“我确实说过这句话。”

“真的啊?”慕容楮道。

“嗯。”

易筐道:“那周文王和周灵王真的是一家人吗?”

谢慈摇头道:“不是,他们不是父子,也不是兄弟,周灵王和周文王不是一家人,他们的朝廷不一样,也不在一个世道和天下。”

“可是周灵王和周文王听着很像。”易筐说。

“像也不是。”谢慈道:“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们也不认识?”慕容楮问。

谢慈点头道:“对。”

易筐道:“曾见周灵王太子,之后还有什么话吗?”

“有。”谢慈说。

慕容楮问:“是什么?”

易筐说:“你之前不是说不知道吗?”

谢慈道:“我说不知道了?”

易筐认真点头道:“说了。”

谢慈忘了,于是道:“那行,我给你们说说吧。”

言罢,就道:“这是一首诗,说的是昆仑九层台,台上宫城峻,西母持地图,东来献虞舜,虞宫礼成后,回驾仙风顺,十二楼上人,笙歌沸天引,裴回扶桑路,白日生离恨,青鸟更不来,麻姑断书信,乃知东海水,清浅谁能问,阆峰绮阁几千丈,瑶水西流十二城,曾见周灵王太子,碧桃花下自吹笙。”

慕容楮道:“然后呢?”

谢慈道:“没了。”

易筐应声,道:“周灵王太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谢慈摇头道:“不知道,史书关于这位太子的记载言辞甚少。”

两人听了,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那关于这周灵王呢?”易筐问。

“周灵王?”

“嗯。”易筐道:“周灵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慈想了想,道:“周灵王是周简王之子,东周朝第十一代国君,有两个儿子,长子太子晋,次子王子贵。”

说完,又道:“周灵王在位期间,东周朝日益衰败,周天子威信日益低落,各诸侯国发起战争,开疆扩土,大诸侯国无视周君,强国伐弱国,连年战乱,百姓很疾苦。”

“那周灵王在位多久?”慕容楮问。

见慕容楮这么问,谢慈道:“二十七年。”

“啊?”慕容楮愣了一下,道:“那他在位二十七年,岂非生灵涂炭,百姓苦不堪言?”

闻言,谢慈说:“倒也没有。”

易筐问:“周灵王不是明君吗?”

谢慈道:“应该不是。”

慕容楮问:“周灵王太子是仁德的人吗?”

“不知道,但是周灵王十分喜爱这个长子。”谢慈说:“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两人应了声,没有再说什么,须臾,易筐翻着书道:“许暑中过河阳,道有梨,众争取之,独危坐树下自若,或问之,曰非其有而取之,不可也,人曰世乱,此无主,曰梨无主,吾心独无主乎,人所遗,一毫弗义弗受也,庭有果,熟落地,童子过之,亦不睨视而去,其家人化之如此,帝愈相之,以疾辞,卒后,四方学者皆聚哭,有数千里来聚哭墓下者。”

易筐看着书读完,转头问谢慈,道:“谢慈,这些话说的是什么?”

慕容楮这时道:“我知道!我知道!江爷爷讲过!”

谢慈看看慕容楮,没有说话。

易筐就道:“你知道说的是什么?”

“知道啊。”慕容楮说:“江爷爷说过,你不知道?”

“不知道。”易筐道:“说的是什么?”

慕容楮道:“虽然你读的好像少了只言片语,但是我还是听明白了,这说的是许衡不食梨吧?对不对谢慈?你知道吗?”

易筐也看向谢慈。

谢慈点头,温声道:“对,就是许衡不食梨。”

慕容楮应声罢,就看向易筐道:“这说的是许衡曾经在盛夏时经过河阳,由于路途遥远,天气炎热,十分渴,看到路边有一棵梨树,众人都争先恐后地去摘梨。”

“许衡却独自端正地坐在树下,安然如常,有人问他怎么不食梨,许衡就说不是自己的却拿它,不可以。”

“那人就说现在时局混乱,这棵梨树没有主人了,许衡摇头说梨树没有主人,我的心难道也没有主人吗,别人不见的,即使一丝一毫不合乎道义也不能接受。”

“有人家庭院里有果树,当果子掉落在地时,小孩经过,也不斜着眼看就离去,那是他家人的教化而所以像这样,元世祖想要任用许衡为宰相,但许衡以自己有病为由辞谢了,许衡去世后,四方有学之士都来痛哭,也有远从数千里外赶来痛哭在墓下的人。”

言罢,慕容楮看着易筐道:“你读的那些,说的就是这些话。”

易筐听了点点头,说:“那许衡是对的吗?”

慕容楮皱眉道:“我也不知道。”

谢慈在旁说:“对不对,每个人认为的都不一样,但许衡是个好人是对的。”

“对!”慕容楮道:“不管对不对,知道许衡是好人就对了。”

易筐应声,然后又道:“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是什么意思?”

“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慕容楮重复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谢慈,你知道吗?”

“知道。”谢慈说:“这话的意思是说在朝廷为官担忧他的百姓,处在僻远的江湖担忧他的君王。”

易筐点头,然后又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呢?”

慕容楮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

谢慈说:“在天下人忧愁之前先忧愁,在天下人乐之后才乐的意思。”

易筐又看着书读道:“宋人或得玉,献诸子罕,子罕弗受,献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为宝也,故敢献之,子罕曰我以不贪为宝,尔以玉为宝,若以与我,皆丧宝也,不若人有其宝,稽首而告曰小人怀璧,不可以越乡,纳此以请死也,子罕置诸其里,使玉人为之,富而后使复其所。”

读完这段话,易筐先问:“谢慈,这些都是你写记的吗?”

谢慈点头道:“嗯。”

易筐接着问:“这些话说的是什么?”

慕容楮没说话,显然不知道。

谢慈说:“说的是古时候有一个人得到了一块玉,把它送给宋国国相子罕,子罕不收,送玉的人说我已经把它给玉石加工的匠人看了,玉匠认为它是珍宝,所以才敢给你。”

“子罕听了说我把不贪财作为珍宝,你把玉作为珍宝,如果给我,我们都会丧失了珍宝,还不如各人自己的珍宝。”

“送玉的人跪拜于地,告诉子罕说小人带着璧玉,不能安全地走过乡里,把玉石送给您,我就能在回家的路上免遭杀身之祸,于是,子罕把送玉的人安置在自己的住所,请一位玉匠替他雕琢成宝玉,等他富有后让他返回了家乡。”

闻言,慕容楮笑道:“这送玉的留在了宋国,那让这人送玉的人呢?不会找主人吗?”

易筐也看向谢慈。

谢慈道:“找不找咱们就不知道了。”

易筐道:“子罕没有手下玉?”

谢慈说:“没有。”

“子罕把善良视为珍宝对不对?”慕容楮问。

谢慈道:“可以这么说。”

易筐道:“送玉的人说不能回乡,是因为会遇见盗贼吗?”

“是担心会遇见盗贼。”谢慈说。

“也就是说不一定会遇见盗贼了?”慕容楮道。

“差不多一定了。”谢慈道。

“哦。”慕容楮应了声,没再说话。

易筐瞅着书道:“公孙仪相鲁而嗜鱼,一国尽争买鱼而献之,公孙仪不收,其弟子谏曰夫子嗜鱼而不收,何也,对曰夫唯嗜鱼,故不收也,夫即收鱼,必有下人之,将枉于法,枉于法,则免于相,虽嗜鱼,彼必不能长给我鱼,我又不能自给鱼,既无收鱼而不免相,虽嗜鱼,我能长自给鱼,此明夫恃人不如自恃也,明于人之为己者,不如己之自为也。”

听了易筐的话,慕容楮也不看书了,道:“这些话说的是什么?”

易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于是二人再次看向谢慈。

谢慈道:“知道。”

说完,道:“这些话说的是公孙仪在鲁国为宰相,并且特别喜欢吃鱼,国人送给他鱼,他却不肯收下,他的弟子见了劝他说您喜欢吃鱼却不收别人的鱼,这是为什么。”

“公孙仪是谁?”慕容楮问。

谢慈道:“你不知道?”

慕容楮和易筐摇头道:“不知道。”

谢慈就道:“公孙仪是古时候的鲁国宰相。”

“宰相?就是丞相吧?”慕容楮道。

“嗯。”谢慈应声,继续道:“公孙仪就说我正因为喜欢吃鱼,所以我才不收鱼,如果我收了他们给我的鱼,我就必定要迁就他们,迁就于他们,就必定会歪曲历法,这样我就不能自己给自己鱼了,如果不收别人给的鱼,就不会被罢免宰相。”

“虽然我喜欢吃鱼,这些人却不一定再送给我鱼,我又不能自己给自己鱼,如果不收别人给的鱼,就不会被罢免宰相,尽管我喜欢吃鱼,但别人不用送给我鱼,我能够长期自己供给自己鱼,这是明白了依靠别人不如依靠自己的道理。”

“收了鱼就一定会歪曲历法吗?”慕容楮问。

易筐也道:“是啊。”

谢慈道:“你们听过簧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还有无事献殷勤吗?”

“我知道无事献殷勤。”慕容楮说。

易筐道:“我知道。”

谢慈见他们知道,就说:“就是这个道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奉承谁,人们来往,接近对方,都是有目的的。”

“都是有目的的?”慕容楮皱眉道。

易筐道:“那收了鱼不管那些人的目的会怎么样?”

谢慈道:“也不会怎么样,但是最好不收。”

闻言,易筐点点头。

慕容楮道“人们来往真的都是因为目的吗?”

谢慈道:“也不是这么说,不是所有来往都是因为目的,就比如我们遇见,就不是什么目的。”

“我明白了。”慕容楮道。

两人说完,易筐看着书道:“吕蒙正不喜记人过,初任参知政事,入朝堂,有朝士于帘内指之曰是小子亦参政,蒙正佯为不闻而过之,其同列怒之,令诘其官位姓名,蒙正遽止之,罢朝,同列犹不平,悔不穷问,蒙正曰若一知其名,则终身不能复忘,故不如毋知也,且不问之何损,时人皆服其量,这些话说的是什么?”

慕容楮听完,看着易筐说道:“你识得很多字啊。”

易筐听了道:“你也一样。”

两人就笑了起来。

见谢慈没说话,慕容楮道:“谢慈,这些话说的是什么?”

谢慈放下书道:“说的是吕蒙正宰相不喜欢记着别人的过错,刚任副宰相,进朝堂时,有一位官吏在朝堂说这小子也来参政啊,吕蒙正装作没有听见就走过去了。”

“宰相就是宰相,丞相就是丞相,为何宰相又是丞相?”易筐问。

“因为朝代不一样,朝廷也不一样,宰相和丞相执政一样,有的朝廷叫宰相,有的就叫丞相。”谢慈说。

慕容楮道:“我觉得不管是丞相还是宰相,听起来都非常不错。”

易筐没再说什么,谢慈继续道:“与吕蒙正同在朝廷为官的人听了非常愤怒,下令责问那个人的官位和姓名,吕蒙正得知后却制止了,下朝以后,那些与吕蒙正同行的人仍然愤愤不平,后悔当时没有彻底追究。”

“吕蒙正则对同行的人说如果知道那个人的姓名,就终生不能再忘记,因此还不如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为好,不去追问那个人的姓名,又有什么损失呢,当时所有的人听了这话,都佩服吕蒙正的度量。”

慕容楮问:“为何吕蒙正不追究?”

谢慈说:“不是说了吗,吕蒙正度量。”

易筐道:“吕蒙正是当朝宰相,那个官吏是什么人?”

“不是宰相,是副宰相,那个官吏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了。”谢慈道:“总之,应该不是什么小官吏。”

两人听了应声,易筐又道:“可是宰相是丞相,丞相是文官之首,那官吏应该也是文官,虽然吕蒙正是副宰相,但是那官吏也不能这么说吧。”

慕容楮听了觉得有道理,也道:“是啊,这官吏是什么人?丞相?应该不会,莫非这官吏是武官?可是就算是武官,不是大将军的话,应该也不能随便说丞相。”

“还有。”易筐道:“朝堂都是文武大臣,肯定还有皇帝吧?皇帝知道吗?还是说皇帝还未去朝堂?不然那官吏也不敢说丞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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