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道:“我来找犬子。”
说完,青年就忙告辞了。
小童看向阿宁道:“我们夫子是秀才,你哥哥是秀才吗?”
闻言,阿宁不说话。
秀才是什么?阿宁不知道,但是不想睬那小童了。
小童乐了,看向老者,老者道:“秀才是青林学塾的夫子?”
小童道:“是啊。”
老者点头道:“不错。”
说完,看向柳善庆,问道:“也是你们夫子?”
柳善庆摇头道:“不是。”
老者没再说什么。
小童道:“老爷爷,您说了那么多书,会讲故事吗?”
老者听了,摇头道:“不会。”
小童道:“你们会吗?”
柳善庆道:“不会。”
小童就看向谢慈,谢慈正要说不会,就听阿宁道:“我哥哥会!”
谢慈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只见老者和柳善庆都看向谢慈,还有其他几个小童也看向谢慈,似乎在等谢慈讲故事,谢慈嘴角抽了一下,然后讲了个司马光砸缸的故事,讲完了,小童问道:“还有吗?”
谢慈道:“没了。”
阿宁似乎终于看出谢慈不想讲故事了,于是就没再说话。
谢慈松了口气,小童道:“我也会讲故事。”
老者道:“什么故事?”
小童说:“皇帝的故事。”
老者听了点头道:“好。”
小童讲完一个皇帝的故事,阿宁这时道:“我哥哥也会讲皇帝的故事!”
谢慈想揍阿宁了,但是看看阿宁,又无奈的道:“嗯。”
老者等人就看向谢慈。
只听谢慈道:“从前有一个脾气不好的皇帝,只要臣子犯了错,或者大臣没有处理好政务,或者不高兴了,皇帝就会拿砚台砸大臣们,有时候还打骂臣子。”
听到这里,老者等人一脸微妙。
谢慈道:“大臣们不敢还手,不然就会被砍头,御史大夫察百官,经常弹劾大臣们,但是皇帝最烦的就是弹劾的奏折,平时的奏折还看不过来,御史大夫还说那么些废话,看了那些废话,皇帝就不高兴,一不高兴,脾气就不好,脾气一不好,就打御史大夫,于是这位皇帝在位期间,一共换了一百个御史大夫,这一百个御史大夫全部都是辞官回乡,有的年纪轻轻也是辞官回乡,有的年岁大了,险些死了。”
“不止御史大夫,还有丞相也是,大将军也是,百官一个个来来走走,大臣们都盼着皇帝赶紧驾崩,因为太子脾气温和,待人宽厚,所有大臣都盼着皇帝赶紧驾崩,太监也是,说起太监,这位皇帝在位期间,身边的大太监总管换了不下两千人。”
“很多太监总管都死了,虽然所有人都盼着这位皇帝驾崩,可是偏偏这位皇帝无病无灾的,照这样下去,这位皇帝再活几十年没问题,几十年,再让这皇帝几十年,天下就走到尽头了,于是大臣们商议起来。”
“大臣们商议,决定毒死皇帝,于是给皇帝下毒,但是那天皇帝高兴,把酒赐给了一个太监,太监死了,皇帝没死,发现有人刺杀自己,皇帝吓得脾气更不好了。”
“大臣们担心皇帝查到他们,就想办法收买了查刺客的人,随意找了个理由骗过了皇帝,大臣们毒杀皇帝失败,打算第二回下毒,但是第二回又失败了,因为那天皇帝又很高兴,把菜赐给了皇后,皇后让宫里的人吃了菜,宫里的人死了,皇后吓了一跳,以为皇帝要杀自己,忙是让人找自己的父亲,皇后的父亲是新的丞相,也是商议毒杀皇帝的人之一。”
“丞相得知后,告诉了皇后,皇后得知真相,就放了心,没有再说什么。”
“见毒杀皇帝不行,大臣们就开始商议其他办法。”
“大臣们商议好了,策划了一场万无一失的刺杀,但是刚策划好,皇帝上朝在门槛上绊了一下,然后就摔死了,大臣们十分震惊,以为皇帝在装死,等确定皇帝真的驾崩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天下,终于太平了。”
“大臣们这么以为着,然而,事情却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因为太子忽然风寒倒下了,带着风寒登基不过半月,太子就死了,大臣们也没想到会这样,但是还好先帝还有儿子,太子还有很多个兄弟。”
“大臣们商议了一下,决定辅佐四皇子登基,四皇子和太子那般温和,且文武双全,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大臣们辅佐四皇子登基,见着四皇子登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下真的可以放心了,大臣们这么想着,然而,事情又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四皇子登基后,从前温和而知书达理的样子消失不见,四皇子下令斩杀了自己所有的兄弟,罪名是他们想造反。”
“大臣们哭成一片,嗷嗷着求情,但是没有用,四皇子下令斩杀了所有的兄弟,接着向其他国家递战书,天下大乱起来。”
说到这里,谢慈不说了。
见此,小童道:“然后呢?”
谢慈道:“然后天下变成了别人的天下。”
小童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者道:“皇后不阻拦丞相吗?”
谢慈道:“没有。”
柳善庆没说什么。
小童道:“你还会讲什么故事?”
谢慈道:“不讲了。”
小童问道:“为啥?”
谢慈道:“不为啥。”
小童道:“你也不高兴了?”
谢慈岔开话题道:“这本书你会读吗?”
说着,谢慈随手拿了一本书,翻开一页,给小童。
小童接过书,看了看,道:“会。”
谢慈就道:“那你读来听听。”
小童道:“我读了,你就讲故事?”
谢慈道:“不是。”
小童道:“那我为啥读?”
谢慈挑眉道:“你不会读吧。”
闻言,小童扬眉道:“当然会读!”
谢慈道:“是吗?”
小童就看着书读起来道:“天下皆以孝悌忠顺之道为是也,而莫知察孝悌忠顺之道而审行之,是以天下乱。”
“皆以尧舜之道为是而法之,是以有弑君,有曲于父。”
“尧,舜,汤,武或反群臣之义,乱后世之教者也,尧为人君而君其臣,舜为人臣而臣其君,汤,武为人臣而弑其主,刑其尸,而天下誉之,此天下所以至今不治者也,夫所谓明君者,能其臣者也,所谓贤臣者,能明法辟,治官职以戴其君者也。”
听着小童的话,老者和柳善庆看向谢慈,笑了笑没说什么。
小童读道:“今尧自以为明而不能以舜,舜自以为贤而不能以戴尧,汤,武自以为义而弑其君长,此明君且常与而贤臣且常取也。”
“故至今为人子者有取其父之家,为人臣者有取其君之国者矣,父而让子,君而让臣,此非所以定位一教之道也。”
“臣之所闻曰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逆则天下乱,此天下之常道也。”
“明王贤臣而弗易也,则人主虽不肖,臣不敢也。”
“今夫上贤任智无常,逆道也,而天下常以为治。”
“是故田氏夺吕氏于齐,戴氏夺子氏于宋,此皆贤且智也,岂愚且不肖乎,是废常上贤则乱,舍法任智则危,故曰上法而不上贤。”
小童读完了,看向谢慈道:“你看我会不会读。”
谢慈笑道:“嗯,会。”
小童又看向阿宁,随手拿了一本书,翻开一页,给阿宁道:“你会读这些吗?”
阿宁看了看,又看向谢慈。
谢慈看着小童,面无表情。
老者正要说话,就见阿宁道:“会。”
小童不相信阿宁,道:“那你读来看看。”
谢慈担心的看着阿宁,阿宁不可能会读的,正打算出声,就见阿宁抓着书道:“徐渠问田鸠,臣闻智士不袭下而遇君,圣人不见功而接上,令阳城义渠,明将也,而措于毛伯,公孙回,圣相也,而关于州部,何,田鸠曰此无他故物,主有度,上有术之故也,且足下独不闻楚将宋而失其政,魏相冯离而亡其国,二君者于声词,乎说,不试于毛伯,不关乎州部,故有失政亡国之患,由是观之,夫无毛伯之试,州部之关,岂明主之备。”
阿宁读着,有几个字应该是不认识,所以略过了,但是小童没有发现,听着阿宁读书,他愣住了,没想到阿宁竟然识字。
老者和柳善庆也很惊诧。
同样惊诧的还有谢慈。
不过听着听着,谢慈想起来了,这些是自己教过阿宁的。
运气真好啊。
阿宁认真的看着书道:“堂公谓韩子曰,臣闻服礼辞让,全之术也,修行退智,之道也。”
“今先生立法术,设度数,臣以为危于身而殆于。”
“何以效之,所闻先生术曰,楚不用吴起而削乱,秦行商君而富强。”
“二子之言已当矣,然而吴起支解而商君车者,不逢世遇主之患也。”
“逢遇不可必也,患祸不可也,夫舍乎全之道而乎危之行,窃为先生无取。”
“韩子曰,明先生之言矣,夫治天下之,齐民萌之度,甚未易处也,然所以废先王之教,而行臣之所取者,以为立法术,设度数,所以利民萌便众庶之道也,故不乱主上之患祸,而必思以齐民萌之资利者,仁智之行也,乱主上之患祸,而避乎死亡之害,知明而不见民萌之资夫科者,贪之为也,臣不忍向贪之为,不敢伤仁智之行,先王有臣之意,然有大伤臣之实。”
阿宁读完了,看向小童,十分得意。
小童于是就没有再说什么。
老者问阿宁道:“还在,你读学塾?”
阿宁摇头道:“不读,这些都是我哥哥教我的。”
听言,老者点头道:“原来如此。”
话罢,看向谢慈和柳善庆问道:“你们读过苏秦吗?”
柳善庆点头道:“读过。”
谢慈也点了点头。
老者就道:“苏秦既死,其事大泄,齐後闻之,乃恨怒燕,燕甚恐,苏秦之弟曰代,代弟苏厉,见兄遂,亦皆学。”
“及苏秦死,代乃求见燕王,袭故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
接话的不是谢慈也不是柳善庆,更不是小童等人,而是一个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谢慈等人看去,又看到那个嗷嗷项羽的人说话了。
衣衫褴褛的人起来,蓬头垢面的朝谢慈他们望过来,看不清楚五官,然后走了过来。
小童不等那人走近,就嫌弃的挪到了谢慈旁边。
那人像是乞丐,他也没看小童,只是指着一个地方问老者道:“老兄,我能在这听会儿吗?”
这人声音有些沙哑,老者点了点头道:“可以。”
那人就坐下了,看向老者道:“您继续说吧。”
老者就道:“窃闻大王义甚高,鄙人不敏,至於邯郸,所见者绌於所闻於东周,臣窃负其志,及至燕廷,观王之群臣下吏,王,天下之明王也。”
不等柳善庆说话,那人就道:“老兄,你言少了一句罢?”
老者想了想,笑道:“是。”
那人接着道:“子所谓明王者何如也,臣闻明王务闻其过,不闻其善,夫齐,赵者,燕之仇雠也,楚,魏者,燕之友国也。”
老者道:“你也言少了一句。”
那人便道:“在下是故意的。”
老者没说什么,那人继续道:“今王奉仇雠以伐友国,非所以利燕也,王自虑之,此则计过,无以闻者,非忠臣也。”
老者接道:“夫齐者固寡人之雠,所伐也,直患国敝力不足也,子能以燕伐齐,则寡人举国委子。”
那人道:“凡天下战国七,燕处弱焉,独战则不能,有所附则无不重,南附楚,楚重,西附秦,秦重,中附韩,魏,韩,魏重。”
听着老者和那人的话,柳善庆认真的听着,谢慈想带着阿宁告辞了。
但看看阿宁,却见阿宁也听得认真。
谢慈沉默了。
看看旁边的小童,那小童不知道是认真在听老者他们说话,还是认真的在看着老者和那人。
老者道:“且苟所附之国重,此必使王重矣,今夫齐,长主而自用也,南攻楚五年,聚竭,西困秦三年,士卒罢敝,北与燕人战,覆三军,得二将,然而以其馀兵南面举五千乘之大宋,而围十二诸侯。”
那人道:“此其君得,其民力尽,恶足取乎,且臣闻之,数战则民劳,久师则兵敝矣,吾闻齐有清济,浊河可以为固,长城,钜防足以为塞,诚有之乎。”
小童听着他们的话,看向谢慈,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谢慈道:“你听不出来?”
小童诚实道:“我没听过苏秦,苏秦是谁?”
谢慈道:“鬼谷子的徒弟。”
小童道:“鬼谷子是谁?”
谢慈道:“古时候十分聪明的人。”
小童道:“比子曰还聪明吗?”
什么是子曰?谢慈面无表情道:“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