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皇宫,紧赶慢赶,武植和郝随赶到了贵妃刘氏所居住的庆宁宫。庆宁宫前,正聚集着众多宦官和宫女,他们神情肃穆严峻,走起路来也是轻手轻脚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响。
武植双手捧着那坛消毒酒精,在庆宁宫殿门前收住脚步,目送郝随进去禀告,须臾间,郝随就急匆匆地跑出来,领着武植进入庆宁宫殿里。他对于武植双手不离酒坛的做法颇为讶异,以为武植手上的酒坛里装的只是普通的酒水罢了。
踏进殿门,富丽堂皇的宫殿内,正中央,赵煦眉头紧锁,正拢着双手在来回踱步,一群医官正战战兢兢地躬身站立在一旁,惶恐不安地看着赵煦,正在长吁短叹。产婆肖氏正从寝室内拾帘而出,贵妃刘氏痛苦的呻吟声也随之飘出门外。
怎么样了?赵煦见到肖氏出来,急切地问道。
回禀陛下,还是不行啊!肖氏双手沾染着血污,躬身低头,不敢盯着皇帝赵煦的眼睛,颤声应道。
一群废物!赵煦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声。产婆肖氏和众医官们闻言都吓得噤若寒蝉,垂眉低首,愧不敢当。
拿好!别弄坏了!武植把手中的酒坛递给郝随,吩咐一声后,快步走到赵煦面前,躬身行礼:见过陛下!
郝随双手捧着酒坛,一脸的茫然,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武卿家来啦,快,快给朕想想办法!赵煦见到武植过来,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焦虑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希冀之光,神色稍缓,他把宝全压在武植的身上了。
陛下莫急,容臣试试,定当尽力而为!武植也不客气了,撇下赵煦,转身朝向众御医和产婆,开始询问起贵妃生产时的详情来。
众人见到进来的公子年纪轻轻,身着普通,都有点抗拒和轻视,不以为意。武植平日里在家都是一身常服,穿着休闲而且随意,刚才事情紧急,他跟随郝随过来时就没有时间再去换官服了。
放肆!这是开国县公武植大人,还不快点跟他细说一二?!郝随在一旁见到众人一声不吭,并没有搭理武植,不由得气上心头,沉声呵斥道。
什么?他就是武植大人?众医官们一听,除了场中的女医官之外,俱都心头一凛,连忙七嘴八舌的开始向武植致歉,纷纷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金镶玉之类的场面话。
够了!你,你,快给我说说情况!武植见状有点烦了,直接点将,指着肖氏和众医官中唯一的一个年轻女医官沉声说道,同时,一股摄人的威势散发开来。
众人一听,被镇住了,连忙闭嘴,让出位置来,静静地看着产婆肖氏和女医官孙箐箐给他说明情况。
他先从产妇宫缩有没有力问起,再问产妇产道是否狭窄异常,然后问胎儿情形如何,是否头下脚上,最后问产妇的情绪如何,是否过于紧张或者兴奋。
经过孙箐箐和肖氏的详细描述,武植再三对比分析后,确定他已经找到刘氏难产的原因了,有两个因素,一是刘氏的产道有点狭窄(平时过于追求苗条的原因),胎儿的头被卡住了;二是刘氏这回生产算是整个皇宫的头胎(孟皇后曾经生了个女儿,不过在两岁时就已经夭折了),要是生出来的是皇子,那就是太子,她是兴奋得有点过度了,导致宫缩不力!
找到症结后,武植心中笃定,他已经想出办法来了。武植拉着肖氏走到一边,低声对她吩咐了一番,让她依计行事。肖氏听罢,疑惑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不敢看众人,转身就朝寝室中走去。
片刻后,什么?寝室中突兀的响起刘氏状似极其失望般的悲呼声,接着响起产婆肖氏富有节奏的呼喝声一二三,用力!一二三,用力!须臾间,一声痛苦异常
的啊声响起,随之一声清脆的如同天籁般的婴儿啼哭声响起,划破天际。
出来了!生出来了!一阵欢呼声,也从寝殿中飘了出来。
盏茶功夫后,产婆肖氏双手滴着水珠,喜笑颜开地掀开寝室门前的珠帘,急匆匆走到赵煦跟前,躬身一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生了个皇子!不过……说罢,她抬头看向武植,一脸的求助。
什么?生出来了?就这么生出来了?!众医官听罢,不禁又喜又惊。喜的是,刘贵妃终于生产出来了,这样就可以免了他们办事不力的担系与责罚了。惊的是,这个武植大人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轻而易举的就解决掉了他们这群御医束手无策的难题,太打脸了!
应该是巧合了吧?以孙箐箐为首的众医官们不敢置信,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太好了!天佑大宋啊!赵煦听闻喜讯,顿时龙颜大悦,长舒了一口气。前几年由于赵煦体弱多病,力不从心,除了孟皇后两年前生过一个女孩却不幸夭折后,一直都没有再生育过,万里江山没有继承人,他可愁坏了。如今终于生了一个皇子,夙愿得偿,可把他乐坏了!
可渐渐的,赵煦随之想起了产婆肖氏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完,心头顿时一紧,于是皱起了眉头:不过什么?莫非小皇子有什么不妥?
回禀陛下,不是小皇子,是贵妃娘娘出了点状况!由于贵妃娘娘产道狭窄,刚才用力生产时崩裂了,正血流不止!不知该如何是好?产婆肖氏语音颤抖,看得出她很是担心,不住的拿眼看向武植,她也把武植当成救星了。
赵煦一听,大喜的心情又一下跌入谷底。众医官们也是面面相觑,乍喜还忧。年轻女医官孙箐箐听罢,连忙冲进寝室去查看。片刻后,她双手搓揉着沾染鲜血的手绢,一脸凝重地走出来。
怎么样?赵煦和众医官见状围了上去,满脸期待。
女医官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众人顿时如霜打的茄子,焉了下来。
孙姑娘也不行?赵煦朝向女医官,阴郁地问道。看得出来,赵煦颇为敬重这位女医官。
陛下抱歉!小女也无能为力了!女医官连连摇头,眼中噙着泪花。
情况不妙啊!止不住血,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一个老医官手捻着花白胡须,不住的摇头叹息,其余的医官也是小声附和着。连孙箐箐都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就更没有办法了!
武植在一旁一直都是冷眼旁观的,见此情形,他连忙拉过女医官,认真询问刘贵妃的产道撕裂的大不大?血流的多不多?血流的急不急?刘贵妃的意识如何?
孙箐箐抬眼看着武植,迟疑不语,她显然对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年轻公子还不怎么信任。虽然这个年轻公子一来就漏了一手,把小孩给顺利生下来了,但她和众医官们只是认为这纯属是歪打正着罢了,他们并不清楚刚才武植对产婆说了些什么,产婆又做了些什么。她平日里一门心思的钻研岐黄之术,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这个武植是何方神圣,更没有见过武植,对他的事迹和威名都没有了解,所以不认识他。虽然刚才各位同僚都在巴结献媚于他,显得这个年轻公子颇有点地位,但在心烦意乱下,她根本就不太想搭理他。
这个女医官也确实值得骄傲。她姓孙,名箐箐,正是老太医孙耀庭的宝贝孙女,出身名医世家。孙耀庭是一代神医孙思邈药王的嫡系后裔,医术精湛,曾服侍过三代皇帝,是赫赫有名的老太医,统领过太医院,正一品的官职,如今闲赋在家。孙箐箐从八岁起就跟自己的爷爷学习医术,聪慧好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六岁时就技惊四座崭露头角,被朝廷收入太医院中,成了一名御医官,如今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太医院的左院
判,从三品官。她的父亲孙冶平和哥哥孙志国也在太医院任职,孙冶平是太医院正五品的御医,孙治国是太医院正六品的医官,家世不可谓不显赫。所以,平日里,孙箐箐也有点眼高于顶,根本看不上所谓的一些公子哥们,如今快二十二岁了还没有找到婆家,属于大龄青年。
快说!武植见到她还在犹犹疑疑,怒上心头,面色一肃,沉声喝道。
瞬时间一股摄人的威势爆发开来,孙箐箐不禁吓了一跳,心中凛然,不敢迟疑了,急忙细细的描述起来。她总算看出来了,这位年轻公子可不像是普通的人物。
听完孙箐箐的描述,武植顿时了然于胸,想好了对策。刘贵妃之所以到现在还血流不止,是因为刚才用力生产时把产道给撕裂了口子,造成了比较多的出血,如今止不住血,但并没有那么急,刘贵妃还有点意识,并没有晕过去。在后世外科医生的眼里,这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缝合手术罢了!华佗曾经做过外科手术,估计也缝合过伤口,可那是华佗,独一无二的的华佗,大宋朝的医生还没有见识过,更谈不上亲手操作过了。
你们医馆可有纱布和比较坚韧的棉线或者鱼线?有没有大一点长一点的缝衣针?有没有***?有的话快点去拿过来!武植一板一眼的向孙箐箐询问道。待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立即吩咐她赶往太医馆,尽快把这些东西和药品都给拿过来。孙箐箐急匆匆而去,她也不敢耽搁了。
郝卿家,你手上捧的是什么酒?拿酒来干嘛?赵煦见到站在旁边的郝随手上捧着一坛酒,也有点诧异,这个郝随,这当儿拿着一坛酒来干什么?这不是胡闹吗?众医官和肖氏也是疑惑不解,纷纷侧目盯着他。
这,这是……郝随嗫嚅着说不出话,额头冒汗,有点心虚,他也不知道武植为什么要拿着一坛酒进宫来啊,只能一脸求助的看向武植。
回禀陛下,这不是酒,这是消毒药水!武植见状,连忙解释起来。
消毒药水?就是在西北大显身手的那个消毒药水吗?赵煦一听,心头一振。这个消毒药水,他已经从西北禁军监军的奏报中得知了,其神效无比,活命无数,已经成为西北禁军中的神药了!
武植闻言点了点头。
待得到武植确认,赵煦不禁心头一喜,心神安定了不少。
如今刘贵妃危在旦夕,在众医官们束手无策之下,他刚才已经领教到武植的神异了,自然对武植言听计从,立即吩咐郝随要把手上的消毒药水给拿好。
这还用你说!郝随不禁在心里对赵煦腹诽起来,可这话不能说出口。..
众医官们对武植半信半疑,想出言反对又不敢,毕竟他们现在也毫无办法。孙箐箐的父亲孙冶平也在现场,对于自家女儿被武植给指使办事,不禁讶然,自家女儿的性格他可是清楚得很,高傲无比,什么时候这么乖巧听话过。